殷常宁道:“雍城里的食物,到了第二天会变成灰,人吃灰是没办法活下来的,这么来说的话,韩卉他......”
“小疯子,你们趁我不在在聊什么?韩卉怎么了?”
正说着,凤溪回来了。
殷常宁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这里有点冷冷的,你看到其他房间里有挂红色帷幔吗?”
凤溪道:“没有。”
殷常宁道:“那我们现在只要知道了这房间是谁住的,应该就能从中了解到一些什么了。毕竟,青莲姑娘大婚在自己的房门口挂红色帷幔,而这间房里也挂着红色帷幔,没准住在这间房的人喜欢青莲姑娘,在幻想是自己和青莲姑娘成亲。”
凤溪道:“说到喜欢青莲姑娘,那难不成住在这间房里的是......”
“沈落英!”
殷常宁和凤溪同时将这名字脱口而出,而他们刚把这名字说出口时,身后房间的门突然猛地打开了。
还没等三人反应过来,三人就感到脖子一阵刺痛。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后,三人一齐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殷常宁醒了。
他是被冷醒的。
殷常宁一睁眼就看到了眼前正坐在一把椅子上低头擦着刀的沈落英,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一下。
这一哆嗦,他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自己身旁还有两个人。低头一看,他发现自己被人用绳子和其他两个人一起绑了起来。
沈落英一袭白衣,披散着头发,一脸阴沉地看了看殷常宁。他漫不经心道:“醒了啊?怎么,你就快要死了,遗言想好了吗?”
殷常宁道:“什么遗言?沈落英你要干什么?”
沈落英道:“没有遗言啊?看来你对这世间并没有留恋啊。”
这时,殷常宁感到身后的两个人动了动,紧接着,他听到凤溪大喊:“谁?谁敢绑我?快松绳子!”
“闭嘴!别吵!”
沈落英不耐烦道。
凤溪望向了那白衣男子:“你是?沈落英?你干嘛绑我们?我不是你的好兄弟吗?昨天我们才刚认识,今天你就把我们全都给绑了起来,还关在这么一个全是石头的阴冷地方,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落英道:“我才不认识你们这种杂碎,怪就怪你们想太多了,把不该想的全都想了,不该猜的全都猜了。”
风雨潋道:“你什么意思?”
沈落英不屑:“我什么意思?哼,你们不都猜到,想到了吗?还问我作甚?”
殷常宁道:“我们说的话,你全都听见了?”
沈落英道:“是呀,我就在房间里,就在门后听着呢,特别是你这姑娘,真的是过于聪明了,光凭一丁点的线索就知道了这么多东西,你知道吗?太过聪明的人的命,是留不得的。”
风雨潋打量了一下沈落英。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沈落英,你这副样子,也怪不得青莲姑娘不喜欢你。”
沈落英道:“我什么样子?我什么样子青莲她不清楚吗?我对她那么好,她却还是一点都不喜欢我,非要喜欢那陶煜!陶煜除了钱还有什么?像那种富家公子,不知道会在外面有多少女人!青莲真是昏了头了才会答应嫁给陶煜!”
殷常宁道:“其实吧,钱也是挺重要的,没钱什么都干不了。”
凤溪道:“对啊对啊,沈兄想开一点,天下这么多漂亮女子,你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沈落英道:“想开一点,我怎么想得开?从我第一天拜西葵花为师时,我一眼就看到了师父身后站着的青莲,就是在那一刻,我已经喜欢上了她。之后无论是被师父罚了,还是受伤了,都只有她一人来安慰我。她甚至还给我带她亲手做的荷花酥,这是除了师父,别的同门都吃不到的,她这不也是对我有意思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好?让我喜欢她到不能自拔,然后又嫁给别人,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说着,沈落英死死地攥起了凤溪的领口,瞪着他质问道。
凤溪连忙道:“沈兄,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啊!”
沈落英道:“害怕?”
沈落英慢慢地松开了凤溪,他缓缓道:“害怕你还敢闯入丁香坊内?害怕你还敢这样在坊内四处跑来跑去,也不怕被人发现?你这像是害怕的样子吗?”
凤溪道:“你既然那么喜欢青莲姑娘,那为什么不直接和你师父说清楚?
沈落英道:“师父?我哪敢和师父说?整个雍城都知西葵花河戏一绝,却不知西葵花爱钱如命!师父与青莲在年幼时,他们的爹娘因为欠债不还而被债主杀死,之后他们兄妹二人流落街头,直到被老师父捡到后才结束了风餐露宿的街头生活。师父也因为河戏和容貌都是一绝而逐渐有了名气,成为了后来的西葵花。因为幼时之事对其影响颇深,以至于他见钱眼开,雍城首富之子前来和青莲提亲,我又如何与那陶煜相比?可明明青莲之前曾说过喜欢我的为人,却在决定与陶煜大婚之日的婚期后对我不理不睬!”
凤溪道:“青莲姑娘既然已经决定嫁给陶煜,她对你不理不睬估计是想让你死心吧?毕竟我听说这一切都是你师父的决定,就连青莲姑娘自己也没有没办法,她是个没有选择权的女子,她的命运在她哥哥西葵花的手里握着。”
沈落英道:“没有办法?什么叫没有办法?今日可不能是陶煜和青莲的婚期,而应该是陶煜的死期!我要让青莲知道,像这样的多金败类只有死路一条,只有他死了,这桩婚事才可终止,青莲才能够择日再嫁给我!”
凤溪道:“今日?昨日他们不是已经完婚了吗?”
沈落英道:“什么昨日?今日才是婚期!师父等会儿还要演那专门为他们的大婚而排的河戏,我好不容易以身体不适推脱了,现在大家都在红船,整个丁香坊就我一人,你们昏迷了这么久,不知道现在已经是酉时了吧?这可是报复陶煜,让他千死万死的好机会!”
凤溪不解:“啊?明明昨日才是婚......哎哟!”
没等凤溪把话说完,殷常宁突然狠狠地捏了他一把。紧接着,殷常宁大声地声情并茂道:“没错!一定要让陶煜千死万死!这种富家子弟就没有好东西的!一定要赶尽杀绝!”
沈落英愣了一下,随后他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他微微笑道:“没想到姑娘也与我想法一致,那不如来帮帮我吧。”
说完,沈落英转身走到石墙边。他用手向上推动了一下石室边上的小狮子雕像,四下的烛火像是被风吹了一下,忽明忽暗了瞬间,下一刻,一个圆形的石台便从刚刚沈落英站的地方升了起来。
只见那石台差不多有六尺高,呈圆柱状,对着殷常宁他们三人的一面中间被挖空,雕成了类似于神台的样子。
神台上放着一左一右两只红烛,在左右两支烛火的照映下,三人能隐约看到神台中间放着一碗泡着黑色头发的黑血。这黑血散发出的恶臭血腥味令殷常宁有一种想要作呕的感觉。
“这是什么?”
殷常宁不安地问道。
沈落英道:“这是什么?这当然是阵眼之物,这里面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陶煜的头发!像这样泡在我的血里,然后再加上我施加的我从西域巫师那儿好不容易求来的血连身术,制成后的这东西就是阵眼之物!”
殷常宁疑惑道:“阵眼之物?”
沈落英道:“没错,此术已成,一会儿我再去一趟陶家大院,将这碗里的血涂一些在他们家外出采购的佣人身上,让佣人把这阵法的气场带入他们那儿,当陶煜和我的青莲喝了交杯酒后,陶煜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殷常宁道:“那我能帮你什么?”
沈落英森然笑道:“你?你当然是以命帮我镇场了!”
话音刚落,沈落英手中一个飞刀甩了过来直刺殷常宁的脖颈。
说时迟那时快,风雨潋猛然间挣开了绳子,他瞬间拔出了佩剑,紧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剑一把弹回了直指殷常宁而来的飞刀。
飞刀直接被弹回到了沈落英的脖子上,霎那间,沈落英的喉咙被飞刀给刺穿了。
此时,沈落英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了。
他就这样死死地盯着风雨潋,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终于,他撑不住了。
他就这样睁着双眼,很不甘心似的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后,殷常宁才回过神来,他看着风雨潋问道:“你怎么挣开的绳子?”
风雨潋用另一只手转了转一把坠着红色穗子的银色小刀,笑道:“哦,是这把一位故人送给我的小刀,我很喜欢,我后来找人给刀专门配了个刀鞘,一直随身挂在腰间,方便我随时随地都可以摸来用,我刚刚就是用它一点点悄悄地割开了绳子,真险啊,还好我用这把刀用得熟练,没耽误救命的时间。”
殷常宁看着刀愣了一下,随后他也笑道:“那这位故人可真是不错。”
风雨潋道:“若是能再遇到他,我定要将其接入我百草谷中,好生招待。”
三人扯开了绳子来到沈落英的尸体边,凤溪探了探他的鼻息,道:“死了,死透了,这下好了,这么重要的人死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石室连个门都没有,我们要怎么出去?”
殷常宁摸到了刚刚沈落英转动的小狮子雕像,他观察了一会儿这雕像,道:“要不,我试试再转一下这石狮子?”
凤溪道:“你转吧,大不了可能就是让那神台柱子降下去罢了。”
殷常宁轻轻向左转了一下石狮子,那神台柱子没有降下去,反倒是那碗血浸泡着头发的碗所对着的方向的石墙突然爆了开来,露出了一扇黑色的石门。
三人来到石门前观察了一会儿,看清楚了这石门左右两边分别写着金色的“生血”二字。
凤溪不解:“生血?这又是什么意思?”
殷常宁道:“难不成是生的血?”
说着,他回头看了看那碗神台上的血。
凤溪道:“要不把那碗血泼在这门上试试?”
殷常宁道:“那可是阵眼之物,你真的要泼吗?”
凤溪点头:“我觉得可以一试。”
殷常宁道:“那你去试?”
凤溪不屑:“我去就我去。”
这么说着时,凤溪已经来到了那神台柱子前,他先是对着神台拜了三拜,然后口中不停地说着对不起,随后,他小心翼翼地端起了碗,缓缓来到了石门前,把这碗里的血倒了一些在石门上。
碗中的血几乎已经成块了,说是倒血,但其实更像是在倒黑红色的豆腐脑。
半晌,这石门没有任何反应。
三人站在石门前不知该如何是好,凤溪忽然问道:“小疯子,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把话问完?”
殷常宁道:“什么话?”
凤溪道:“就是我问沈落英明明昨天才是大婚之日,他却说今天是大婚之日,这是不可能搞错的日子吧?”
殷常宁道:“确实就是今天,没有错。”
凤溪道:“啊?可是昨天不是已经完婚了吗?我们都是在一起看到的啊。”
殷常宁道:“不,因为一些原因,大婚之日会不断地重复,雍城永远都在过这一天,每一天都是他们的大婚之日。”
凤溪疑惑道:“重复?”
殷常宁道:“无论是大婚,还是其他的什么事情,都在不断地重复。像韩卉店里每天来买衣服的人,他们不是每天都来买,像韩卉邻居的小孩,他也不是每天都吃饭噎着后挨娘亲的骂,而是这一天在重复过,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天过完之后就全都消失了,一切都会再来一遍,这也是食物为什么会在一天后化成灰的原因。”
凤溪道:“怪不得,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有一种无论哪儿发生了什么都不太对劲的感觉......对了,你刚刚突然喊你也支持沈落英杀了陶煜是为什么?”
殷常宁道:“这个嘛,我就是突然觉得陶煜,他其实也是在夺人所爱,觉得其实他也该杀?”
凤溪道:“这也没办法,谁让他是雍城首富之子,谁不爱钱?谁能拒绝钱?”
说着,凤溪将手里的碗放回到了神台上。
风雨潋道:“好了,我刚刚想了一下,我觉得这门上写的生血二字,应该是指活人的血,而我们刚刚倒在门上的,是死血,所以这门不开。”
殷常宁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我们的血才行?”
风雨潋道:“没错。”
说完,风雨潋就拿起了那把银色小刀划了一下自己的小手臂。顿时,新鲜的血从伤口涌出,风雨潋猛地一扬手,把血洒在了石门上。
霎那间,那石门将风雨潋刚撒上去的血全都给吸收了,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石门缓缓左右打开。
火烛渐渐照清楚了这间石室内室,三人从这石室内室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和整个石室的样子。
殷常宁疑惑道:“这么回事,怎么这里面会有一模一样的我们三个人,还有一间一模一样的石室?”
风雨潋道:“不对劲,这三个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还在模仿我们,我们怎么动他们就怎么动。”
殷常宁道:“不......不对......那里面没有人,那不是人,那是......那是镜子!这石室内室的中间那面墙是一面大镜子!”
三人的眼睛也慢慢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他们在逐渐把这石室内室都给看得一清二楚了之后,却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战。
此时,只见两具以互相搏斗的姿势躺在地上的白骨正摆在房中的大镜子前,那激烈的搏斗姿势,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久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