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毛茸茸的头凑上来,江明律疑惑着林鈅又在看什么东西,不满的将下巴停在了林鈅肩上轻压,想要寻回她的注意,林鈅拽过他垂下来的乌发,使人更低下头去看起居郎。
她侧过脸鼻尖距离江明律不过两厘,眼神晦暗看着他:“你能看到?”
江明律睁着水银似的眼瞳点点头。
“那就好好看,食之白日飞升,没想到你不只是个宝贝,还是颗仙丹呢。”
但她这一拽江明律的目光却不落在书上,而是凝在一雪白鼓起被裹胸收拢之处。
林鈅轻'渍'一声拍开他脑袋,这人化妖把脑子化没了。
她力气大,拍的江明律直往后倒,又百折不挠地像一条毛毛虫般裹着被子扭过来,再度把头搭在了林鈅身上,这一次才真看清了书中文字。
林鈅始终未放下金簪匕首,黑沉的眼一瞬不瞬看着江明律,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异常,突然妖化的驸马爷,未到第二日子时就出现的起居郎,上面极具引诱色彩的文字,而江明律又恰好能看到书中字。
林鈅或许是被修复力惊人的涎液迷惑过片刻,见到血液生死人肉白骨也曾动过心,但看到将其炼丹食之飞升时却突然警醒。
种种异端,像是引着自己杀了他,或者他们互相残杀!
她向来难以信任他人,任何事总有自己的考量,尤其关乎生命。
书中话使得她的贪欲和理智短兵相接,但她若是能轻易被情感蒙蔽,早就不知被林毅卖出什么高价了。
她盯着江明律,现在是还选择装迷糊,还是瞬间清醒,做出抉择。林鈅不是恶人,但她不介意顺水推舟地达到起居郎幕后之人的计划,毕竟这身血肉她确实眼热。
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心中的贪婪却是会让人生出不甚理智的冲动!哪怕前方是陷阱。
而且她也想见见这幕后之人。
是死是活全取决于江明律的反应。
那知,江明律却是盯着那行字发呆。
飞升。
飞。
他咕噜着,身体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被风吹皱的湖面,圈圈涟漪下推动着波澜,波澜越来越大,伏贴在身体床铺各处的墨发是最先被波澜推起浮动的。
这股冲动让他觉得被衾被裹住的空间狭小难耐,于是他双臂微张破开的被子的束缚,维持着人的半身和鳞尾逐渐浮空。
升到一半又觉得这华丽的宫殿太过狭小,他向上望去,想要冲破屋顶,又想起什么,在空中游回,抱住了他的珍宝,一起向上冲去。
林鈅在江明律怀中木着脸启动了囚笼,金簪匕首散出数条金绳将这妖困住,栓于地面,任他手化利爪也砍不断。
她推了推箍在腰间的手臂,头疼的想,错了,这妖是真迷糊,今天不用睡了。
又愤愤将起居郎扔进了香炉,什么时候出来不好偏在我睡觉的时候!
等到江明律清醒时,正看见林鈅坐太师椅上,一脸阴沉地看着他,晨光透过纸窗部分照在她半身,撑起的膝盖上搭着一只涂红甲面修长的手,另一只撑着下颌,同脸颊一起隐在暗处。
但暗处传来怨怼的目光浓烈,黑白分明的眼下,与白肤对比明显的淡淡青色更显骇人,江明律先是被这目光吓一激灵,反思着他怎么惹到她了?
又看到她略微破损的裹胸和罗裙,还有明显因大动作而潦乱的头发,心中一惊,伸长了脖子看向床榻,凌乱且不说、还……塌了?
昨天是大婚,他、做了什么?
轰然一点热气腾腾流向脑海,江明律不敢再看林鈅,迷茫中带点懊恼地深深垂下头蜷缩起来,蜷缩到一半又突然炸开,尾巴在金线的束缚下惊恐的乱飞。
这、这这!
他好像被分成两半,一半是显然没脑子乱抽抽带到一片桌椅摆件的鳞尾,一半是不可置信看着鳞尾乱舞的脑子。
林鈅冷笑一声走进,赤脚踢开虬来的尾巴尖,踩在了江明律胸口,一丝金线抽出化为小刀被她掌着,半倾身,勾唇问:“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你昨夜做了什么?”
江明律这才发现自己被捆住了。
他咕噜咽了口唾沫摇摇头,突然的睁圆了眼看向林鈅。
林鈅挑眉:“怎么?”
这声淡淡压喑,却难掩悦耳的威严。
“……怎……么”江明律颤抖的开口,眼中涌现出巨大的惊喜,从前附在动物身体里借它们耳朵听到的声音,和自己亲耳听到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一点别样的感觉甚至压住了江明律对身体变化的惊恐,毕竟潜意识里,他很小时就知道自己的本领简直就是个怪物。
“琳悦公竹。”他眼神亮晶晶地模仿着之前记住的口型喊,直勾勾等着回应。
林鈅挑眉纠正:“是林鈅、公主!”随后将脚从人胸口上移开。
她听得见!我也听到了!江明律激动的重复着:“林鈅公主!公主!林鈅!!!”名字也好听,他笑眯了眼睛一字一字念着。
林鈅蹲在江明律面前,手把着刀,贴住他的脸上拍了拍:“先别顾着喜,想想该怎么逃吧。”
她像是故意恐吓人似的,压低了声音再给江明律冠上了新称谓:“仙丹。”
这一句像是打通了某种关窍一般,江明律脑海里顿时回忆起喝醉后所做之事。
他圈着人磨蹭,用舌头舔她,一次又一次的求……欢。江明律窘迫得看一眼林鈅,尾巴尖尖蜷缩。
羞臊的神色没维持多久就慢慢变白,记忆走到了起居郎的出现,他看到了书中所说:凡人食之可白日飞升!
林鈅的身影在冥冥光线下不甚清晰,江明律慢慢转过了身体,尾巴远离了林鈅绕着雕花柱桩盘缠着。
如果她的接近不是因为这张脸而是这条命,江明律想,自己对她的那点喜欢远不到甘愿献出生命的地步,他挣了挣束缚在身上的金线。
想抓住她!
背对着她的,江明律眉宇压的极低,水银似的瞳孔里闪过野兽般的凶戾,若林鈅此时看见他的表情,恐会惊叹,他隐藏的远比猜测中更深。
江明律又想起,恢宏皇宫深处,古朴道观里鹤发童颜的国师对他说的话:杀妻证道。
看来这是想起昨晚的事来了,看着他恐惧的背过身,林鈅拉起倒地的椅子无甚表情地坐下。
'刺啦'一连刺耳的声音通过地砖传导在耳边响起,江明律'唔'地声蜷缩,浑身鳞片炸开。
他忽的看到肩臂上的血迹,昨夜她是伤了他来着,介于妖身后强大的修复力,他没流多久血伤口就修复好了,眼前的血迹枯涸暗沉,至少证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没再伤过自己!
江明律眼底光芒乍起,若她真心拿他炼丹,昨晚是最好的机会,但她没有,还等着他醒来,还吓唬他!
战术性的眼泪迅速涌上眼眶,林鈅此举无非是在试探他恢复理智后的反应,差点、差点就行差踏错了,他收回磨金线的尖爪。
回过头,尾巴尖再度缠上了林鈅脚腕,泪水淋淋地看着她:“不是、仙丹。”
见其回应,抱臂坐在椅子上的林鈅绽开一抹笑容,她唇角愉悦地勾起:“嗯,不是仙丹,也不是哑巴,现在是小结巴。”
江明律抿了抿唇,尾巴尖不太高兴地按了按她小腿肉:“是,驸马。”
林鈅哼笑一声,拿起小瓶走到江明律面前,扒开他下巴就将那条分叉的长舌挑出来接了满满一瓶涎液,又掏出一个小瓶,手持小刀,笑迷迷看着他:“驸马爷,给个彩礼呗。”
江明律一怔,他刚刚还在欢喜林鈅没有伤他呢!他不太情愿地点点头。
林鈅比划了一下,最终用刀在他手心划出个小口子,江明律眼泪啪嗒啪嗒的流。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怀疑你,是有心人派来害我的吗?”林鈅收了金簪匕首化就的丝线。
江明律扭了扭泛酸的手臂,疑惑看向她。
“因为起居郎,就是那个小本,上面一直记录着你,我烧毁过多次,但每到子时就会重新出现在我手边。”
“书中记录大多是真实,但有两处略有不同,一是,你是个聋子。二是,我在外的性格。”她笑容疏朗:“我想,你不一定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我身边。”
他知道的,江明律目光迷茫,他知道自己一直跑不出江家的原因,但本能的掩藏了国师说的话。
林鈅向他伸出手:“既然跟了我,就一起找出暗中妄图超控我们的那个人吧。”
朝阳突破了地平线缓缓升起,即使屋里蜡烛都灭了,白日的光照在纸窗上也是雪亮,今日是个好天气。
房梁阴影下,看着站在晨光里的人,江明律心跳如鼓,他拭掉眼泪颤抖的手握住了林鈅。只是仍旧没有说出国师之事。
他掌心的伤口已经痊愈了,林鈅摩挲着江明律布着鳞片的手,昨夜灯光昏暗没看清楚,现在日光一照才发现他身上的鳞竟是透明的银,在光下折射着斑斓的色彩。
“你的妖身不能收回去吗?”林鈅抚摸着他湿滑泛着光的乌发,“被别人看到会吓一跳的。”
说曹操曹操到,无声飞跃进公主府的彩儿熟稔地掀开窗子往里跳,肉乎乎的小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公主!公主师父回来啦!!!”
完豁了没存稿了[害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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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杀妻证道and仙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