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时对上剑修手中的攻玉剑,却毫无惧意——他知道,只消自己勾勾手指,催动那一张符纸,就有七成以上的胜算。
有了这个计划打底,他安心极了,透过幕离,和剑修对视。
攻玉剑劈下。
一道红光冲着宁时的门面而来。
宁时不退反进,一面扬起一张带有反弹功能的防御性符纸,一面催动了剑修身上的符纸。
这团红光终于是碰到了宁时刚刚召出的防护罩上。
与此同时,旁边剑修的身体一僵。
他瞪圆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嘴唇疯狂颤抖,一边抬手指向了宁时。
宁时看着他这副倒霉样子,突然心情好了些。
于是他终于是开了口,嘲弄道:“你想笑就笑出来。”
“你憋得连手都在抖诶。”
剑修面色瞬间涨红了,不知道是被他气的还是失了仪态羞的。
他用力咬了咬下唇,最终愤愤道:“你太过分了,竟然用这些歪门邪道来暗算我。”
说罢,又抬起攻玉剑,竟是向继续向宁时砍去!
宁时虽然计划得逞,但也不敢小瞧对方。
他一面催动了防护罩反弹的灵力向对方的方向爆发,一面笑出了声:
“兵不厌诈嘛,您可得学着点了。”
说罢,红色在剑修身前炸开。
与此同时,宁时加大了剑修身上符纸、脚下涌动泥土符纸的作用力度。
不出他所料,剑修果然在多方影响下,松开了贴在陨铁上的手。
剑修:……
他的眼神悲愤极了,但是由于宁时的符纸还没有撤去,腰侧的痒痒肉还被刺激着。
于是他脸上扭曲了几下,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宁时看着他,事已至此,虽然自己赢了,但看着自己从前的那么一张脸,做出这种表情,还是有些奇怪了。
他在幕离下无声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可能有病。
——明明一开始抱了看着剑修出丑的想法作弄他,可真见他这样,自己却先感到别扭了。
宁时干咳一声,最终还是装作一副沉稳的样子,对剑修道:
“既然胜负已定,那就不必再打了。”
说罢,先是把那一整块巨大的陨铁收入储物袋中,接着又撤去了对剑修的控制。
剑修的痒痒肉不再被攻击,便恢复了对表情的管理。
他板起了一张脸,仿佛通过这样,就能把刚才发生的事全都抹去。
宁时哪还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张口直接戳穿:“欸我说,你就不要端着了。”
“都被我打败了哈。”
剑修:……
他目光沉沉,死死盯了宁时片刻。
宁时毫不畏惧,对他歪了歪脑袋,示意“来打我啊”?
在宁时心中,他是已经认定了,剑修此刻并不会动自己——合江宗可是名门大派,对方做起事来总是更守规矩的。
却不料,面前陡然袭来一股巨力!
宁时被砸得头晕眼花,在原地转了个圈,等稳下身形后,眼前却依旧是金星乱闪,看不清周围的画面。
而他身前很近的地方,传来了一道人声。
依旧是那很好听的音色,是剑修的声音。
他说:
“一码归一码,你刚刚虽然赢了,但手段不光明。”
“我这一下子,就是还给你的。”
宁时震惊了。
他没有想到,剑修居然真的为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动了气,还真的有效地报复了回来。
他张口骂了一句,眼前依旧是模糊的景物——剑修这一下下手不算轻,他现在还没能恢复清晰的视野。
宁时不爽了。
他凭借对方声音的方向,朝外挥出一道灵力,欲向对方打去!
手上却重了一瞬。
宁时:?
哦,原来是剑修把他自己酝酿着灵力的手生生压了下去。
自然也是熄灭了那团即将爆发的灵力。
宁时:……
他快要气死了。
久远的,因为落选而在竹城郊外偷偷哭泣的惨痛记忆涌上符修的心头。
宁时深吸了一口气——还好,此时他被打到模糊的视野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抹了把脸,恶狠狠瞪着面前的剑修。
剑修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
然后出手如电!
宁时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感觉面上凉凉的,视线似乎比刚刚……更加清晰了?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眼前,又看向已经恢复了站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手里已经多拿了某样东西的剑修,然后差点绷不住了——
剑修手中,是前一瞬间还戴在自己头上的幕离!
这人把自己蒙面的东西扯了下来!
宁时在原地有些僵了。
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在匆忙之中,还是弄了一张假脸皮的。
——他和对方是有私人恩怨不假,但并不打算把胜意门同合江宗交恶。
那才算是找死。
……
宁时对着剑修的目光,挑眉:“怎么了?”
此时他虽然带着一张假面,但胜在脸皮好看,这具身体骨相也好看。
因此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个面色略微苍白,长眉入鬓,眸如点漆的青年。
剑修看着他,一手拎着攻玉剑,一手提着刚刚摘下来的幕离,冷冷道:
“我可算是记住你这张脸了,别让我再看到你。”
说罢,将手中的幕离往对方怀里一塞,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时翻了个白眼。
他在心里想,反正这张脸皮也是假的,记住也没关系。
——大不了就换一张。
只是有点可惜了,这张脸皮还算得上是他比较喜欢的一张。
……也许可以重复利用。
宁时突然灵光一闪。
既然这张脸皮已经和剑修心中的“抢了自己东西的对头”绑定,那换一种思路,也就是说,他在未来想继续坑剑修、抢剑修东西的时候,依然可以再次使用这张假脸皮。
毕竟第一印象已经差到谷底了,不如干脆把这张脸和剑修死对头的身份绑定。
……然后像背后灵一样跟着他。宁时如是想。
而他面前,剑修见取得陨铁无望,再加上看过了黑衣人的面容,也没什么牵挂了,转过身欲离去。
宁时一回过神来就看到了他的动作,不干了——
想得美,剑修又是伤了他,又是掀了他的幕离,这哪里由得到他说走就走?
他愤然起身,对着剑修就打出一团灵力,直轰得对方一片灰头土脸。
见黑衣人如此纠缠,剑修即使是再好的脾气,此刻也恼了。
他皱起眉:“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屡次这么针对我?”
“而且,陨铁已经被你拿到了。你再这样做,是不对的。”
宁时气笑了,他把手中的幕离随手丢到一边,指着自己腰侧的伤口说:
“可是你伤了我啊。”
气死了,宁时想。
经过了刚才那一场恶战,自己现在有些狼狈,但对方却依旧白衣飘飘,这种对比……真是让人意难平。
剑修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是丢给他一瓶丹药。
宁时:?
他有些没料到事情是这个走向,双手却不由他控制,先他大脑一步接了过来。
剑修见他拿了,道:“其实我也受伤了。”
宁时:?
不是,虽然他想坑剑修,但还没有做好毁坏自己从前身体的准备。
也许是他目光中的震惊太过明显,剑修也无奈了,语气中隐约带着一丝恼意:“怎么,你满意了吧。”
宁时:“……不是,你伤到哪里了?”
剑修抿紧了嘴巴,并不答话。
宁时就有些急了。
他探起身子,伸着手就要往剑修身上摸——
他从前辛辛苦苦保养了那么多年都没有留疤的身体,今天却被自己弄伤了!
此时的宁时,已经全然忘记了现在使用这具身体的不再是自己了。
果然,见了他的动作,对面剑修在震惊中瞳孔巨震!
他迅速错身向后躲去,一面厉声道:
“你要干什么!”
宁时说话没有经过大脑:“想看看你的伤。”
剑修只觉得面前的人有病一样,明明刚才两个人还打得昏天黑地,现在却又来问自己的伤势。
但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无事,伤在手臂,我已经止血了。”
宁时:“……哦。”
他放下心来,这才慢慢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做了一件多么蠢的蠢事。
他脸皮抽搐了几下。
而对面,剑修也一时搞不清面前这个神经病的想法,他谨慎地干咳了一声,缓声道:
“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就想回去了。”
宁时:“……不许走。”
剑修:?
他满脑子问号,突然就很后悔此次下山去魔界,没有看黄历。
他多少有一些不耐烦了:“怎么,陨铁你已经拿到了,丹药也给你了。”
“你还有别的事要说吗?”
宁时看着他。
看着他熠熠生辉的发冠,看着他手中寒光凛凛的长剑。
又看着他飘扬的衣袖。
在确认了对方身体状态无恙后,那名为嫉妒的情绪开始占据了上风。
宁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脱口而出:
“你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这具身体有问题吗?”
剑修:?
第一句话出口后,说出后面的话也变得顺利起来:
宁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
“你就没有怀疑过,自己失忆的原因,是因为你的灵魂就根本不应该在现在这具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