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嗯…”金宁下意识应了一声,尾音颤抖着。
随即又被亲到窒息,大脑缺氧时,意识反而清醒了很多,亲吻的黏腻声音从口腔传递到耳朵里,真实到吓人。
长年累月的梦境体验,金宁慢慢找到一些办法,用来帮助自己在清醒后分辨虚假和真实——
梦里什么都有,但是没有味道。
但是现在他清晰地闻到辛宸身上的味道,冷霜一般,还有难言的亲吻的甜腻……
真实到让他退缩。
这不对!
他在梦里睁开眼睛,双手捧住近在眼前的脸,在男人错愕的眼神中将人推远,直到对方面目模糊,化为尘烟散去。
金宁回头看了一眼别墅,隐藏在雾气中的房屋逐渐清晰起来,房屋里的人从窗口向他招手——
“金小宁,打牌吗?三缺一!”
是徐长夏的声音。
和朋友一起度过度假时光,才是他当下最应该去做的事情。
这也是他一直最想要的东西,轻松地活在每一个当下的时刻。
他起身,快步往别墅走去。
——
躺着的人突然不动了,辛宸又亲了两口,依然没得到回应。
他抬头拉开了距离,身下的人脸色潮红,但是表情趋于平静,看起来十分无辜。
辛宸猛得起身,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坐在床边不禁抬手捂住了脸。
他撑着膝盖沉默了一会儿,耳边是金宁平稳的呼吸和心跳声,他一向麻木的心跳都变得杂乱起来。
他抬手摸到金宁的脸上,大拇指抚过被柔软的嘴唇,擦掉因亲吻而残留的水渍,却抹不去蔷薇一般的红润色泽。
梦里,进行到哪里了?
那个人,那个幻象,不是他,虽然也不是任何人。
他如果现在睡着,倒是可以进入梦境“成为”幻象本身,但是……
很过分,他不该趁人之危。
“你们又在做什么啊……”辛宸小声呢喃。
——
金宁在梦里打了一下午牌,把好友杀了个片甲不留,迅速将x幻想对象抛诸脑后。
直到慢慢转醒。
头上的冰凉触感吓了他一跳,唤醒了和辛宸接吻的回忆。
体温偏低的人,嘴唇也是凉凉的,但是他自己的体温很热,炽热来回传递着,直到分不清彼此。
金宁舔了舔嘴唇,眼睛没睁开,脸就先红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他做贼心虚般,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抬手摸上额头,是退热贴。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余光瞥到一道阴影,他慢慢转头看过去。
背着光的人坐在窗口桌子前,夕阳斜射过来,将影子拉得很长,一直落到床头。
那人就坐在那个花瓶前,不知道是在看花还是沉思。
“辛宸?”金宁愣了一下,该不会还是在做梦吧!
他快速坐起身,脚动了一下,还是很疼,淡淡的草药味飘荡过来,这显然是现实。
他才舍不得梦到自己疼。
窗前的人听到声音回过头,背着光影看不清脸色。
“你醒了。”
“嗯,”金宁问道:“你不是对阳光过敏吗,为什么要坐在太阳底下?”
“刚坐过来,傍晚阳光不大,没关系。”辛宸找了借口,其实他坐了一下午。
在床边坐着时,心里有个魔鬼一样的声音一直在说:他是你的,他是属于你的!他也想要你,他内心最深处的**,是你。
而另一个声音,是他的父亲对他的告诫:
【没有人天生属于你,特别是人类。】
【在血族的世界,血脉为尊,强者为王,但是在人类的世界,你要赢得他的真心,他才会勉强视你为所有物。】
所以他要忍耐。
他坐到窗前在阳光下,让身体的痛苦带走部分焦灼。
在剩余的焦灼中忍耐,等待。
“什么时候来的?找我有事吗?”金宁坐起身。
下意识地整理睡乱了的头发,也撕掉了额头的退热贴,把裤腿往下拽了一点,领口……为什么能歪成这样?半边肩膀都要露出来了!
辛宸目光没离开过,沉声道:“来了一会儿了,你发烧了。”
金宁:“哦,我睡得太沉了。”
“现在退烧了吗?”辛宸起身,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更多的光线。
傍晚橘黄色的光给他镀上了金色的轮廓。
“没,不知道……”金宁坐在床边仰头看他,走到近处的人面部终于清晰起来。
被阳光晒过的脸有了一丝血色,但是不难看,反而更生动,嘴唇……好像更红了。
红润的薄唇,真的会像梦里那么软吗?
金宁咽口水,差点被呛到,扭过头,完了!不能直视了。
一只冰冷的手落在额头上,金宁往后缩了一下躲开了。
辛宸攥紧手,收了回来,“还是觉得不舒服吗?”
“好多了。”金宁脸上发烫,不知道自己退热没有,这次醒得有点太快了,只在梦里打完了四圈牌。
“做什么梦了?”
“嗯?”这人会读心吗?金宁抿唇,嘴唇有点干涩,下意识否认,但是没什么底气:“没有吧……”
辛宸:“你说梦话了。”
“说什么了?”金宁不敢看他,想着不管他说什么直接不承认,问就是听错了。
辛宸垂眸看他,低着头的人耳朵都红了。
刚平息的烦躁又冒上来了,嫉妒到要发疯,人也愈发地阴沉。
金宁感觉到气氛不对,但是他回头一想,他不可能说什么奇怪的梦话啊,最多就是“抢地主”、“要不起”!
这,完全不该心虚。
他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抬眸,视线划过辛宸的裤腿,裤缝笔直,小腿好长,小腿往上还是小腿,大腿,然后是看起来就很有韧性的腰……
摸过了,有腹肌。
金宁掐了自己大腿,清醒点,那都是梦!
“我没听清楚,”辛宸不再追问没有问题的答案,声音淡淡道:“要去客厅吗?饿了吧?”
“嗯,去吧。”
金宁感觉自己还在发烧,但是难得的没有昏昏沉沉,去楼下坐会儿或许可以保持清醒。
他现在已经无法直视辛宸了,再两个人待着,他的心脏承受不了。
辛宸:“我背你。”
“不用,我可以走。”
金宁抬手挡住了辛宸的搀扶。
幸好,虽然起身后脚背依然很疼,但是能一瘸一拐地走路了,只是速度慢一些,像半身不遂。
“姜医生真的很厉害啊,”金宁挪动到墙边扶着,感叹道:“出了深山,他一定可以帮助很多人。”
辛宸站在他身后,听到他提起姜医生,神色漠然。
那个老头,为了延长在梦境里的时间,甚至会给自己下重药……醒不来的概率随着药物的堆积,以及年龄的增长,逐次提升。
凡人之躯,总有油尽灯枯之时。
金宁如果知道这老头要死了,会不会觉得惋惜呢?
——
金宁挪动到了屋外刚好遇到了黎逢,两个伤员互相搀扶着下楼。
最后金宁是扶着扶手单腿蹦下去的。
到二楼客厅的时候,他已经累得没劲了,头脑昏沉得厉害,像是随时可能又晕过去。
但是好不容易才蹦下来,立刻又上楼,真的很傻。
金宁强忍着困意,倒在了沙发上,擦了擦虚汗。
“你是又发烧了吗?”黎逢在他旁边坐下,看他蔫掉的样子,紧张地问道:“吃药了吗?”
“嗯,吃了,已经在退了。”金宁努力睁着眼睛,吃药不管用,这样说也只是善意的敷衍,他转移话题道:“打牌吗?”
“我回来了!”徐长夏加入闲聊,他在几人午休时跑出去溜达了一圈,一边卸装备一边说道:“打牌?我超会打牌!三缺一!”
“哈哈!”金宁听到了梦里一样的话,笑道:“我下午睡觉梦到我们打牌,我把你们杀了个片甲不留,今晚就打牌吧!”
他晚上也不想睡了,看着辛宸的背影,还是有点难为情,但是同时,看到他的肩膀,就想到被裹进怀里;看到后脑勺,就想到手指陷进他的头发里扯住、揉乱……真要命啊!
如果入睡后再梦到,他大概率是控制不了的。
“你个菜鸡,还想赢我!”徐长夏起身,“等着,我去拿牌!”
——
辛宸正在厨房倒水,听到金宁的话,水溢出来都没发现。
做梦……打牌?
山伯咳了一声,看向辛宸严肃地说道:“走神了?在想别的事情?还是在听不该听到的对话?”
辛宸看了他一眼,知道对方是好心提醒,他确实不该去听别人的对话。
他提起下午没来得及说的事情:“徐长夏他们知道你们被黑熊攻击的事情了,如果晚上说起,你不要说谎掩盖,直接承认。如果他们提起满身是血的孩子……”
山伯先是愣了一下,头皮发紧,当年缝了不少针,“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不会说你……”
辛宸抬手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山伯,我来帮忙做晚餐。”黎逢的腰还很疼,但是也不至于让两位老人忙个不停,当然,他也不指望徐长夏,至于金宁,不昏死过去就算是帮大忙了。
辛宸错身离开厨房,端了水往客厅走。
客厅沙发上,金宁抱着胳膊已经快要倒在扶手上了,因为失去支撑,脖子倾斜着,颈侧大动脉青青的一根非常明显。
过高的体温几乎是向外散发着热度。
“金宁?”辛宸俯身靠近叫了他一声。
金宁抬起眉毛,试图将眼皮掀开,他迷迷糊糊地抬起胳膊,嘴里嘟囔着:“拽我一下,唔(我)嗯(们)要去哪儿?”
辛宸皱眉,接住他的手,不轻不重捏了一下,“醒醒,喝水。”
金宁被吓得一个机灵,睁开眼睛,却无法聚焦,眼前人影晃动,重叠又剥离。
他努力聚焦,终于看清眼前的人,但是很快又神志不清了,用最后的力气勉强拼凑了一个句子:“你抱我回房间好吗?”
辛宸手指动了动。
“送我……”
这是金宁昏迷前说的最后一个字,好歹是找补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