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蜷缩在椅子上的姑娘突然弹跳起来。
众人紧绷的神经被她惊慌尖叫,吓得齐齐心头一跳,只见视频里的人四肢扑腾倒地,摔出画面外,一个劲哀求不要打。
似在哀求谁,能看到左下角画面外的半个人影偶尔朝身后挥动双手抗拒,可画面里除了她外,再没别的异状。
饶是这样,符南雀三人也不敢掉以轻心,一听到那姑娘哭喊,当即起身冲出门跑隔壁去。
“啊——啊——啊走开走开走开!”
密闭的教室传出姑娘崩溃三连叫,叫得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后头一众跟出来的人心底发毛,远远站着不敢靠近。
符南雀冲在最前,第一个赶到伸手拧门把,没拧动。
“你把门反锁了。”符南雀倏地抬头看向施施然走过来的假杨棕文。
“是啊。”假杨棕文振振有词:“试胆就是为了克服恐惧,要是有人因为害怕,中途跑出来那多没看头。”
一副我也是为直播效果好,其他人都不觉得有任何不对,本来这次直播比较特殊最怕就是临阵脱逃,虽然心里有点膈应假杨棕文的做法,但人家为了自己饭碗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符南雀三人无言,冷眼看假杨棕文把人放出来,拍门半天的姑娘抽抽搭搭爬出来打死都不肯再靠近教室一步。
问也不说教室里看到什么,只抱住文艺姐孟瑰的腿一个劲神叨叨的嘀咕别人听不到的细语。
孟瑰啧一声,露出嫌弃表情,跟其他人合力把她给扶起来。
“她不愿继续,换下一个。”假杨棕文目光扫过众人问:“谁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经过那姑娘的一番激烈反应,本来就心性摇摆不定的众人有些犹豫,一时间没人回应假杨棕文的话。
鬼火青年见大伙胆子鹌鹑大,嗤笑一声高举手喊:“我我我……”
“我来。”清冽如雪的声音打断鬼火青年的自荐,幽黑猫眼礼貌一笑:“不好意思,这次我先来。”
鬼火青年讪讪放下手,游戏而已谁先玩都一样,但这人笑得太好看了也。
符南雀无意放电不自知,从鬼火青年手中抢得这次的试胆机会,独自踏进黑暗空间坐到方才小姑娘待过的地方。
教室弃用许久,空气弥漫一股陈年霉味萦绕鼻尖挥之不散,不需肉眼看都能感觉到这里的灰堆积有几尺厚。
“符先生勇气可嘉,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
符南雀无言睨去,眯眼看门外人手持电筒站在光影后意味不明道:“遇到危险一定一定要当心,可不要哭鼻子哦。”
话音落下,门轻轻关上彻底掩去最后一丝光线,符南雀立即陷入混沌黑暗之中。
阴暗仿佛滋生出怪物从墙角天花板,从头顶身下,从讲台桌椅乃至厚重窗帘散发不祥气息,空荡教室四面八方暗涌四伏蠢蠢欲动,毫无存在感的浮尘微粒都变得煞气凶残。
仍旧没有阴气,却又似乎有哪里不同寻常。符南雀想,这阴郁古怪的环境足以把普通人逼到失去理智,小姑娘能待上几分钟,可以说是非常坚强。
符南雀双手抱胸一动不动,目光直勾勾盯着面前亮起小红点显示运作中的摄像头,和镜头外的众人大眼瞪小眼。
隔壁众人面面相觑,若说看小姑娘的监控还提心吊胆,看符南雀反倒跟打强心针一样半分惧怕不起来。
无他,主要是对方气定神闲一派淡然的样子太有镇定人心作用了。
“动了!他动起来了!”前头鬼火青年的惊呼,把大伙稍微松下的心弦再度拉紧,却见投影上一直静坐不动弹的符南雀缓缓起身竟在教室里背手溜达。
符南雀估摸不出自己待了多久,好像也就几分钟,又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渐渐的耳边听到一阵低频嗡鸣如潮水涌来。
嗡嗡嗡……
细听似乎是人声,嘈杂重叠的人声纷至沓来吵得符南雀耳朵疼。
像是后排发出的声响,符南雀掏掏耳朵,起身循声走去。
刺耳嗡鸣逐渐增强拉长,扩散的音量收紧拉成道直线,符南雀忍不住捂起耳朵,一瞬间耳膜强烈刺痛过去。
鸣音消散,话音清晰。
入耳是声干脆利落的巴掌声,符南雀猝不及防被偏脑袋,脚下趔趄。
靠!习惯斯文行事的符南雀低骂一声,打人不打脸,他行走阴阳这些年伤受过,脸没这么被打过。
欺人期上脸,真是莫大羞辱!细碎额发遮挡住猫眼一闪而过的火光。
“跪下!”
“脊梁骨挺硬,傲是吧,再傲给老子看看。”
“打死他丫的。”
不堪入耳的咒骂灌入耳朵,像有一群人围绕在头顶高高在上俯视蝼蚁却看不到任何人影,身畔呼啸过一阵疾风迅雷不及掩耳,寻常人是躲不过去的,然而静立不动的青年偏偏轻巧闪身避开了去。
除开最开始毫无防备被扇一记耳光,符南雀不会再让任何杂碎动他一根汗毛。
一记不中,周遭杂声突然按下停止键般静默一瞬,而后更加沸腾如开水的声音铺天盖地发出不可思议的诧异。
“他竟然躲开了。”
“他怎么能躲开,怎么敢躲开。”
“不听话的奴隶,该重罚。”
……
“你们不是鬼,究竟是什么东西?”符南雀冲虚空呵斥,这群躲在暗处没有气息没有实体的东西根本不是鬼,可偏偏却能动手打到他。
然而符南雀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所有叫嚣要教训他的动静彻底熄火,紧接着桌椅窗几震荡,阶梯教室内的一切死物悍然挣动,厚重窗帘无风而起挥动出排山倒海的气势。
劲风如刃,招招直逼命门席卷而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单薄白影自符南雀裤兜飘出,落地成型化作膘肥体壮毛泛黑焰的双头犬,龇着利齿口唌横飞,前爪狠狠一刨地,凶神恶煞地冲着周遭来势汹汹的攻击仰天发出巨吼。
威慑满满的吼声划破虚空,震得墙灰扑扑落下,一切作祟动静在浑厚咆字诀面前灰飞烟灭,伴随阵凄厉叫喊散去连渣滓不剩。
暗涌未能翻起风浪便被凶神恶煞的双头犬轻松化解,阶梯教室万籁俱静,一切死物再度回归沉寂。
双头犬张开血盆大嘴,嗷呜一声吞下团漆黑粘稠之物,舔舔嘴巴迈着慵懒步伐蹭到符南雀脚边,半点看不出上一秒的凶煞样子,佯装乖巧狗狗翻出肚皮求摸。
原是团恶念作祟。
符南雀手掌轻抬,摸摸脚边双头犬,难怪他们都感觉不到阴气存在。
“雕虫小技。”符南雀薄唇轻启嗤声道。
话音落,身后教室门砰一声被人粗暴地用外力撞开,两道人影慌慌张张冲进来刚要大喊,甫一对上教室里头匍匐着的硕大巨犬,到嘴的话猛然憋回去不敢叫。
卧槽,哪来怪模怪样的大狗!他符哥居然一点不带怕。
双头犬四目睨去喉头低吠不止,被符南雀轻拍脑门,一巴掌打消它的发作。
还拍了它的狗头!陈可彬心里更加佩服符南雀,一双眼亮晶晶盈满倾慕。
“怎么就你们,他们呢?”符南雀一眼扫去,撞门而进的陈可彬和鬼火青年身后迟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出现,心下隐隐生出一丝不妙。
没等他咂摸出不对劲在哪,陈可彬接下来的话印证了符南雀内心的不安。
陈可彬忆起自己没说出口的话,焦急地把刚才符南雀不在期间,隔壁发生的事竹筒倒豆腐的一股脑全说出来。
从发现异状到解决,符南雀感觉不过片刻,但原来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钟。
那假杨棕文似乎料定符南雀不会全须全尾出来,他才开始进入教室不久,假杨棕文就以大伙枯坐观看会无聊,用分散试胆的理由把其他人都给弄到别的地方去。
“他们都去了哪里?”符南雀蹙起眉。
陈可彬摇摇头:“不知道,钟泽让我找机会悄悄脱离队伍跑回来找你。”
结果,光跑回来他都差点迷路,好在路上遇到不知何时掉队的鬼火青年。鬼火青年瞧着满脸状况外的没心没肺样儿,但人家好歹做过灵异探险,再神经大条也从细枝末节中嗅到今晚探险的不寻常。
在假杨棕文招呼大伙走的时候,他愣是避开耳目,一个人擅自脱离队伍在勤学楼晃荡,遇上了回头寻符南雀的陈可彬。
符南雀目光略带赞赏看了眼鬼火青年。
果然人不可貌相,鬼火青年看起来不靠谱,危机意识却挺强,不错。
“我又不傻,那主播一看就没操守不专业。”鬼火青年挠挠头有理有据道:“说好直播后面骗咱们进来都没再看到摄像头,古古怪怪不像个好人。”
本来中名额的人不是鬼火青年而是他一个灵异同好群的学弟,临时有事来不了让鬼火青年替他出场,果然免费午餐噎嗓子,要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他就不来了。
从进勤学楼起他早想溜了,不过兜了一圈后没走出去,又转悠回来遇到的陈可彬。
鬼火青年一通劈头盖脸把假杨棕文贬得一无是处,知情的符南雀和陈可彬面面相觑,虽然说的不是本人,但已经能想象到原主听到这话该如何自闭。
陈可彬摸摸背包。
杨.风评严重受损.不像好人棕文:……说的不是我,不是我。
“光说我,你们又是啥情况啊?”鬼火青年看到双头犬已经猜出面前这两人背景不凡,能憋到现在才问已是非常淡定能忍。
符南雀把自己方才的经历简单说一通,说得面前两人眼皮直跳,时而惊呼时而瞪眼表情生动,他们没想到就离开短短时间竟然发生这么多事。
鬼火青年扼腕,他差点就能见到真实灵异事件了!
“啊!那被他带走的那些人岂不是很危险!”
陈可彬到底是见过风浪长了见识的,惊讶一阵很快便意识到更深层的问题,过了这么久没准那些人已经出事了。
符南雀眼一沉问:“他有说过要带他们去哪?”
“有。”陈可彬说:“十大异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