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伤见这小道姑虽身穿道袍,仍是背影婀娜,确是十分可人,便道:“看来你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还是喜欢你的赵师哥了。”
白子慧心中一片茫然,也曾问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赵子卿?可每每念及此事,心头却会生出一丝忧愁来。她一个花季少女,情窦初开,自上山以来,赵子卿便对她极尽殷勤之事,这的确叫她也有些动心。可自己的心事又如云雾一般捉摸不定,今天喜欢,明天却又会生出一丝寂寞出来,总是猜不透牵动自己一缕芳心的究竟是什么,赵子卿身上似是永远缺少一些叫她真正心动的东西。
赵子卿与鸾百征两人为她争风吃醋,她心里固然关心师兄多一些,可又有一个十分隐晦的念头在她心底盘旋不去,似是更希望他们为自己一直争下去,最好争得头破血流,她反而会觉得欢喜。
这些少女家的心事,她自然不会去跟独孤伤说,只是他突然问起,不免掀起了她心底一片小小的波澜,只得悠悠回道:“我,我不知道。”
独孤伤从未涉过男女之事,何况身上要穴被封,七情六欲皆已淡漠,哪里猜得透她的心思,只觉这小道姑说话甚是变扭,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说话不清不楚的,那你到底要嫁谁?”
白子慧秀眉微蹙,两行清泪已滚落了下来,咬着下唇发了会呆,赌气一般说道:“我谁也不嫁!”
“你谁也不嫁,那我只好去把你们的臭事说出来了。”独孤伤脸上装作无奈一般说道。
白子慧听罢,闭眼抽泣起来,随即拔出手中的长剑,便往脖子上抹去!独孤伤眼明手快,夹手便将她的剑夺了过来,“干什么,想寻死?”他将把白子慧的剑往地上一插,有些恼怒般地问道。
白子慧凄然道:“你要毁我清白,还叫我怎么做人?还不如死了的干净。”
“要我不说也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独孤伤脸上现出一丝笑意,神秘兮兮地说道。
他原本就想用她与赵子卿幽会之事,来威胁这小道姑,却不成想兜了个圈子,他心底虽无**可生,但这白子慧模样楚楚可怜,竟也忍不住逗弄了她一番。
白子慧眼神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蹙眉道:“你这人狡猾得紧,一定没什么好事,我可不能随便答应你。”
独孤伤笑道:“这件事嘛,说难也不难,只不过确实要委屈你一下。”
白子慧脸上现出惊恐的神色,颤声道:“你......你,你不会是要我嫁给你吧?”
“胡说八道!”独孤伤啐了一声,接着说道:“我要你答应的事简单的很,你待会去跟你师父说,鸾百征刚才要调戏你,要你师父替你主持公道。”
“这,这话怎能乱说?”白子慧脸上神色稍定,但独孤伤的要求还是让她颇为为难,她一个女孩儿家怎肯随意去跟别人说这等事情,莫说此事是空穴来风,就算确有其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决计说不出口。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看那鸾百征对你就不怀好意,早晚要调戏你,晚说不如早说。”
“你要我说这种事情,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也没什么好处,我就是想看他们两帮人动手,这才有趣。”
两人随即争辩起来,观云子一伙道士正与鸾百征对峙,人人剑拔弩张,又背对着他二人,便未及察觉,他们话声稍微响了一些,立时被观云子给听见了,他脸色一沉,向严子冲吩咐了几句,严子冲便板着脸向老松后行来。
独孤伤见严子冲走来,便从树后闪了出来,脸上堆着笑问道:“那两人吵完了?你师叔打算怎么处置我啊?”
严子冲哼了一声,铁青着脸唤道:“白师妹,别躲了,眼下这个时候,你怎能跟这小子躲在树后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白子慧怯生生地从树后走了出来,脸上泪痕未干,眼中浮现出一股愁色来,双眉低垂着,委屈着辩解道:“师兄,我跟他没说什么,你,你不要瞎猜。”
众人目光向他们这边投了过来,白子慧立时窘得低下了头去,赵子卿两只眼睛如欲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独孤伤,鸾百征大笑道:“这小美人,真是人见人爱,他们在树后说几句悄悄话,又有什么奇怪的了,这小子倒是先了我一步,你们这群道士真是大惊小怪。”说着,又去色眯眯地瞧着白子慧的一张俏脸。
独孤伤向白子慧使了个眼色,意示让她去向观云子告状,她心思若自己不去的话,独孤伤此时将她与赵子卿的事情抖落出来,那真是不用做人了。可现在场上气氛如此紧张,说这些事情实在有些不合时宜,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独孤伤见她一副踌躇不语的样子,心知她是拉不下这个面子来,便向严子冲说道:“我可没跟你这师妹说什么不三不四的话,倒是刚才有个人对她不三不四,不信你去问问你身后那个蜀山派的去。”
严子冲深恨独孤伤来青城山惹是生非,好好一个明烛观,这几日来,因为他的事情,搞得天翻地覆,恨不得将他一脚踢下山去,耳听他此刻竟然说起一些男女之事来,心中更是恼怒,厉声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赤云真人是我明烛观的客人,你为何要斩断他一条手臂?!”
独孤伤笑道:“那道士技不如人,没死在我剑下,已算是对他客气的了,他要是想寻仇,叫他冲我来便是。”
严子冲刚要开口斥责,赵子卿却跑了过来,脸上怒气极盛,盯着独孤伤厉声问道:“你说我师妹刚才被谁不三不四了!?”
独孤伤心知火头已经点上了,心下暗自得意,笑着说道:“你说是谁?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就是那个蜀山派的,不信你问问你师妹。”
赵子卿素知白子慧生性腼腆,向来不会说谎,两道询问的目光便向她射了过来。白子慧抬眼见独孤伤与赵子卿两人都在看着她,赵子卿目光阴沉,恼怒中带着几分关切,两颊微红,喘息甚是急促,显然十分激动;独孤伤却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样,两人目光须臾间一触,白子慧已明白他的意思,她若是否认,独孤伤就会立刻将她和赵子卿的事情说出来。
白子慧心下一番挣扎,两相权衡利害,还是诬陷鸾百征非礼她较轻,闭了眼,咬着嘴唇,勉强点了点头。
赵子卿顿时被一阵难以抑制的怒火所控制,大喊了一声,拔剑回身便往鸾百征刺去!
明烛观的人哪知赵子卿情根早已深种,还以为他只是关心师妹,哪知没说几句话,他便状若拼命一般,向鸾百征扑去,众人大惊失色,想要拦阻,却已不及。
观云子眼见赵子卿长剑向着鸾百征刺了过去,唯恐他酿成大错,他自己与鸾百征站得极近,右掌立时往赵子卿手腕上神门穴切去,这一招后发先至,快若闪电,赵子卿手上一麻,长剑“呛啷”一声,已掉在了地上,整个人被观云子掌劲一推,向着右首倒去。
鸾百征乃是北宗大弟子,见势何其之快,早已向后倒跃出去,一把重剑已握在了手上。北宗兵刃与一般长剑不同,刃口宽而剑身较厚,挥使之时需用更大的臂力,对敌之时,剑招凝重沉稳,势道凌厉异常,确是大大的不同凡响。
“你这道士发的什么疯,老子跟那小美人的事,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鸾百征手上重剑一挥,摆了个剑势,身姿凛然,确有渊渟岳峙之气。
他眼睛一转,立时恍然大悟,嘴角露出笑意,讥讽道:“哦,我明白了,原来你这道士早就跟我的小美人互通款曲了,这才如此着急。”
赵子卿捡起了地上的长剑,指向鸾百征,怒视着他厉声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互通款曲!什么叫你的小美人?!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鸾百征阴恻恻地一笑,转头瞧着观云子,老道士脸上神色阴沉得已有些骇人,鸾百征笑嘻嘻地说道:“道长,你门下弟子做过什么事情,我可没兴趣知道,你这弟子要跟我动武,你看咱们这事,要怎么了结才好啊。”
鸾百征心知自己的师弟,去了已有一会儿,山下的人一得了消息,立时便会杀上山来,眼下气氛虽然已剑拔弩张,他却也并不如何担心,只要再拖得一时三刻,援军一到,便大功告成了。
赤云真人断臂之事已叫观云子十分烦恼,北宗之人又来意不善,眼下又出了这种事情,他心下更是烦躁不堪。赵子卿向来是他的得意弟子,他平素对这外表俊朗、资质不凡的弟子也是着意宠爱,但明烛观门规严禁门下弟子牵涉男女之事,胆敢触犯门规者,必然要被逐下山去,这一件事情却也叫他实在头疼。
好在鸾百征所说的话,也无真凭实据,全是他随意猜测,何况观云子对这北宗弟子也甚是不忿,又怎愿去相信他说的话?只是赵子卿行至忽然变得如此奇怪,却也叫人不得不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