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孝耳听到刘纯的叫喊,回头瞧了瞧两人,画戟一指喊道:“俺刘兄弟说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人,那俺就两个一起打!”
孟狂隐冷哼一声道:“你这浑人,老夫还怕了你不成。”
那身毒般勒心中惶急,忙辩解道:“这位将军的,我......”那“我”字下面的话,还未出口,李存孝画戟已然砍至。
他见李存孝大戟一挥,气势滔天,心下先自怯了,当下不敢反击,纵身后跃躲避。李存孝一戟挥空,立时又上。
身毒般勒左闪右避,模样甚是狼狈,嘴上还不住辩解道:“这位将军的,你把我打死的,没人帮你一起对付这老头子的,你一个人打不过他的!”
李存孝咬牙大怒道:“你敢瞧不起俺!俺就先把你砍了,你去下头好好看着,俺打不打的过这老头子!”
身毒般勒眼见孟狂隐正冷眼旁观,心想:“这老头如果此刻上来夹攻,我哪还有命在,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回身虚拍一掌,转身发足便跑。
他这没命价一奔,使上了浑身内力,当真快绝。一个起落已窜出十余丈,李存孝虽有万夫不挡之勇,可脚下哪有他快,眼看就要让他走脱。却见孟狂隐身如大鸟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他身前,姿势甚为潇洒。
那元宗钦见他拔腿就跑,心中气急,骂道:“身毒般勒,你这王八蛋这么不讲义气!我回去一定禀报大人,将你这厮千刀万剐!”他嘴上虽骂得狠,心头却也惧怕起来,手上刀招便不如方才那般快狠。
冯子与见他招数有隙可寻,立时“刷刷刷”刺出三剑,这三剑迅捷无比,虽是三剑眼前见到便只如一剑一般。元宗钦大喝一声,手上单刀舞得密不透风,口中骂道:“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老子我早晚把你活剐了!”
冯子与只是冷笑,却不答话,手上长剑一剑快似一剑,攻得元宗钦一阵手忙脚乱,一时无暇反击。
孟狂隐负手看着身毒般勒,冷然道:“想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你当老夫是死的吗?”
话音刚落,却见李存孝自空中落下,一杆画戟当头劈落,如有撼天裂地之势,口中吼道:“你这老东西!俺就当你是死的!”
孟狂隐见李存孝一味夹缠不清,心头怒起,纵身向他扑去,怒喝道:“你这浑人,当真不想活了!”他这一扑之势快如闪电,霎时间两人相距不过寸余,他侧身避过画戟,电光火石间,左手二指伸出,直取李存孝右肩。
李存孝身在半空,手拿画戟,无法闪避,更无从挡架,孟狂隐出招又快极,刹那间右肩肩井穴已被他点中。李存孝只觉浑身半分力气也使不出,心头一片混沌,忽然自言自语道:“俺在哪里,俺在干什么来着。”
孟狂隐这“碧烟随云指”的妙诣便在于,一旦被他指力所伤,对手不但全身瘫痪,连神智也会变得混乱起来,叫人如堕梦魇,当真痛苦不堪。
李存孝一头栽倒在地,全身兀自颤抖,也不知是死是活。
刘纯眼见李存孝势危,心中感念他相助之谊,纵声大喊道:“老妖怪,休要伤他!”弃了一众神捷军,挺剑向孟狂隐刺来。
孟狂侧身避过刘纯一剑,斜眼睥睨道:“你这小子,怎么剑法反不如上山前了,真是越练越不成话了。”
刘纯见李存孝委顿在地,生死不知。心中悲愤,怒道:“你今日要么就一掌把我拍死!否则我绝不跟你干休!”
孟狂隐冷眼道:“不干休又如何,你打的过我吗?”
身毒般勒见形势有变,立时喊道:“大家先住手了的!合伙把这老家伙先料理了的,咱们的事尽可慢慢商量的。”
元宗钦耳听得身毒般勒喊话,立时后撤了一步,向冯子与喝道:“你还没发够疯吗!先把这老家伙杀了再说!”
冯子与冷笑一声,言道:“贫道怎会跟你这帮奸险小人同流合污,可真是太把贫道小瞧了。”
元宗钦闻言大怒,提刀骂道:“他妈的,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当真要跟老子为难到底是不是!”
冯子与挺剑又上,两人又是一番恶斗,比之刚才更是凶险,只见他二人招招只攻不守,竟是拼着捱上一刀一剑,也要将对方立毙于当场。
孟狂隐大笑道:“一群鼠辈!只会摇唇鼓舌,尽在这里丢人现眼!想死的,便快快上来。”
一众神捷军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深知跟孟狂隐武功相差太远,谁也不敢上。其中一人向元宗钦问道:“大人,眼下该怎么办?”
元宗钦此刻兀自跟冯子与狠斗,心头怒气汹涌,听得有人问话,脱口便道:“先给老子把这混账王八蛋砍了再说!”
众人见他如发狂一般,不顾招数,只是拼命。有人便喊道:“先帮大人再说,快上!”
冯子与原本也不过跟元宗钦斗个半斤八两,众人一来围攻,立时便落了下风,处境更是险象环生,只怕过得一时三刻便要不敌。
刘纯见势,挺剑跃上,口中喊道:“师兄,我来助你!”孟狂隐哼了一声,眼瞧着身毒般勒,神色甚是不屑。
身毒般勒眼见形势不利,自忖武功万万不及他,此刻只想脱身,便拱手道:“您武功太高的,我的打不过您的,我的只不过受节度使大人之命办事的,您高抬贵手的。”
孟狂隐道:“就你这无耻小人,也配跟老夫求饶,快快自行了断,免得污了老夫的手。”
恰在此时,忽闻李存孝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道:“他...他奶奶的,尽会使些古...古怪法子,俺...俺可不怕。”孟狂隐一惊,见李存孝已从地上缓缓爬起身来。他寻思,中了他这指法之人,即便不死也成废人,这李存孝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能起身说话,当真奇怪。
李存孝盘坐在地,闭眼养了好一会神,突然虎目一睁,两眼精光大盛,“腾”的站起身来,捡起落在地上的画戟便道:“老头恁地了得,咱们再比过!”
孟狂隐见李存孝神色无异,虎躯凛然生威,一张脸皮却仍是蜡黄,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下甚奇,只是皱眉凝视。
李存孝大声道:“老头子看啥,俺哪有那么好打发的,待俺再跟你战个三百回合。“
刘纯原本见李存孝委顿在地,气息渐弱,以为他凶多吉少。此刻见他竟然死而复生,心中大是宽慰,喜道:“李将军,原来你没死啊!哎呦!“
他说话之时,神思一分,一个不慎,被人肩头砍了一刀。还好那人并不想伤他性命,这刀入肉不深,饶是如此也已疼得脸色惨白,脸上肌肉扭曲,两排牙齿紧紧上下咬着。
李存孝见刘纯受伤,怒喝一声,便要过去帮忙。身毒般勒见李存孝无恙,心中也是大喜,知道又有了一线生机,见他要走,急道:“这位将军的,你一走这老头就要杀人的,先把他收拾了的!“
李存孝看了看刘纯,神色颇为焦虑,皱眉挠头道:“你这人忒也脓包,只懂大喊救命,全没一点男子汉的样子,俺朋友有难俺怎能不救。“身毒般勒被他讥得两颊通红,嘴上唯唯诺诺。心中却想:“你这匹夫瞧我不起,他日别叫撞在我手里,否则必要将你五马分尸。
孟狂隐笑道:“这人的确只会叫救命,原是个大大的脓包。“
李存孝哼了一声道:“你且稍待,待俺救了俺朋友,再来跟你决一死战!“
孟狂隐道:“瞧不出你对这小子倒挺上心,看在你是条好汉的份上,老夫今日不杀你,快快给老夫滚吧。“
他这句话不说还好,李存孝一听他言语中竟有轻慢之意,登时大怒,举起画戟便杀将上来,口中怒吼道:“你这老东西敢瞧不起俺!谁要你装好人了!“
身毒般勒见两人又斗在一起,心下暗喜,往后挪了两步,便想趁机溜之大吉。
却听孟狂隐说道:“那番子是那小子的对头,你要放他走吗?“
身毒般勒心头“突“的一跳,心中暗暗叫苦,这孟狂隐自己不动手,却要挑拨李存孝来对付他,简直把他当小孩子戏耍。念及于此,脸上杀气大盛,便想上前跟他拼命。
却听李存孝怒道:“先收拾了你,再对付他!“
孟狂隐左掌拍出,将他画戟抵住,冷然道:“老夫放你一马,那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你还不感激涕零快快滚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正在此刻,却见不远处尘烟滚滚,蹄声震天,不知多少人马正在赶来。
当先一人,身披银甲,手持浑银点钢枪,口中喊道:“吾弟勿忧,我来助你!“正是大太保,李嗣源到了。
李存孝喜道:“大哥来得正好,与我一道收拾这老东西!“
李嗣源拍马赶到,挺枪便往孟狂隐背后刺去。孟狂隐头也不回,袍袖一拂已将李嗣源手中长枪卷了过来。他手上内劲一吐,长枪立时折断,袍袖一甩,枪头朝李嗣源飞去。
这几下兔起雀落,只是一息之间的事,李嗣源尚在惊愕,枪头已离他胸口不及数寸。李存孝大喝一声,画戟掷出,直往那枪头撞去,只听“铛“的一声响,两件物事各自飞开。
那画戟重八十多斤,再加李存孝神力一掷,这戟上的分量少说也有上千斤,便是铁板也要给砸出一个坑来。那小小一枚枪头不过数斤,两物相撞之势,竟能旗鼓相当,足见孟狂隐内力之深,却是当世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