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锦阁卧房中,是乐正窝在陆今觉怀中补眠,她本是畏寒的体质,自打嫁给陆今觉后,冬日睡觉连汤婆都不需要了。
陆今觉怀中过于暖和,是乐出了些薄汗,将手脚稍稍伸出了被外,却又被某人捞了回去。
是乐渐渐醒转,于宽阔胸膛拱了拱,眼睛依旧闭着,手指缠勾着陆今觉胸前的发丝。
“阿觉,今日东玄帝和纳兰淳苟且之事,可有你的功劳?”是乐用脚蹭了蹭陆今觉的脚背,小猫挠痒般。
陆今觉制住作乱的双足,疼宠道:“嗯,准确的说,还有司徒忱的助力。”
从得忠来请萧贵妃这事儿,是乐就知道此事有陆今觉的手笔,毕竟魏贤与自家夫君关系匪浅,而得忠又是魏贤派来的。
然,是乐无法理解的是,纳兰淳长得粗犷鄙陋,连妃嫔身边的大宫女们都比她秀美懂礼,这东玄帝好色淫/乱,怎么会对纳兰淳下得去嘴。
陆今觉自然知道是乐在想什么,他轻笑着补充,“纳兰淳落水本就是司徒忱的手笔,暗卫早看到他的手下在冰上做了手脚,扶纳兰淳去偏殿的两个宫女亦是他安排的。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给东玄帝下了点致幻疲乏的药物,教魏贤引他去偏殿休息,他乃急中色鬼,遇上中了欢愉香的纳兰淳,自然是**。”
是乐了然,“不错,我是给纳兰淳加了点药。怪不得狗皇帝下得去嘴,他服了幻药,定是把她当成哪个貌美妃子了……”
一想到清醒后的狗皇帝,见到身边躺着的“如炭美人”,却又因着是心腹臣子的女儿,打骂不得、如鲠在喉的场景,是乐不禁笑出声。
“可惜,没能看到偏殿事后的景象,为了心腹臣子的颜面,娶了他女儿,狗皇帝也算为国捐躯了。”是乐遗憾道。
“听闻纳兰将军即将回京,大抵就在这几日。”陆今觉道。
是乐讶然,“这消息未免太灵通了?!今日刚发生的事情,纳兰将军远在北疆,便已得知自己要做国丈了?”
“非也。年关将至,北漠国递了休战书,十年内不犯我东玄,为表诚意,还送了和亲公主来。”陆今觉轻抚是乐滑腻肩背,继续道,“这纳兰将军就是负责护送和亲公主进京的。”
“这下萧贵妃又要气冒烟了,刚纳了淳贵人,又即将来个北漠公主。倒是便宜了东玄帝,别吃撑了才好。”
“后宫进的人太过杂乱,对东玄帝这种多疑之人而言,并非善事。夜深人静,睡在她们身边,他怕是安稳不得。”
察觉到被窝底下的软绵小手又不规矩起来,陆今觉轻轻握住,嗓音低沉道:“乖,别闹,你今天一整日都没好好用膳,起来补补身子。”
是乐心中甜蜜,凑至陆今觉耳边吻了吻,小声道:“多谢夫君帮我出气,此等小事,还劳都督动手。”
“惹夫人不快的人和事,皆是头等大事。无论是纳兰淳、定远侯府、抑或萧氏,为夫皆不会轻饶。”陆今觉抚着是乐后腰,感受着手中轻颤,眸色深沉,道,“乐儿要谢,便等吃饱后,再还为夫人情吧。”
是乐望着陆今觉眉眼,个中攻击性与占有欲,教她忍不住轻颤,双腿已然开始发酸。明日注定要午时再起了,这般想着,是乐有些心疼自己的腰背和双膝,当然,更多的是兴奋和期待。
人生得意须尽欢,美色误人亦是福。
翌日,是乐果真睡至午时方起,还是强迫自己起得身。
露珠显然等候许久,听得动静,忙端着热水进来,急切地想要分享最新的消息。
“夫人,玉玖刚跟我分享的好消息。因着纳兰将军劳苦功高,皇帝怠慢不得,于今日早朝时公然宣布纳淳贵人的事宜。此事,皇帝就跟吃了苍蝇般,想私了都不行。那萧氏的脸色啊,当真是精彩呢。我早上出门,还见到了翟贵人身边的绿蕉姐姐,她同我说,萧贵妃昨晚砸碎了不少物件,动辄就发怒打骂宫人,整个馥兰殿是人心惶惶。连带着,对虞青青也没了好脸色。”露珠绘声绘色,堪比亲眼所见,比说书先生更懂得吸引人。
“那是自然,萧贵妃这般嚣张、不可一世之人,何时吃过这般哑巴亏。内定的儿媳妇,成了共侍一夫的姐妹,整个京都的贵人们,私下都将她当作笑话吧。”是乐道。
“话说那虞家小姐,也是轻贱。昨夜,便迫不及待地坐小轿,将自己抬进了十王爷府。定远侯虽不温不火,但得知自己的嫡女,竟只被许作侍妾,连侧妃都没够着,这分明就是皇家看不起整个定远侯府,他大抵也是气得不轻,对萧氏没有感激,反而多了怨恨。”
“虞青青在定远侯府的日子大抵并不如意,再加之皇上昨日公然命令她在家学习规矩,她这般急切地搬进十王爷府,定是为了躲过责罚。”是乐分析道,“对了,做皇帝的妃子,纳兰淳就没有反抗吗?凭她的性子,可不懂圣恩为何物啊?”
“岂止没哭闹,据绿蕉姐姐说,她还甚为满意呢!”露珠目光炯炯,“纳兰夫人也不舍得女儿在宫中受苦,但凡纳兰淳抱怨一句,她便会等纳兰将军回来,回绝皇帝。然,纳兰淳竟然自己同意了,这教纳兰夫人都看不透自己女儿了。还有还有,今儿个一大早,淳贵人就把虞青青喊进了宫,当众跪骂羞辱了一番呢。”
是乐:……
东玄帝跟纳兰将军差不多年纪,纳兰淳这癖好……当真独特啊。
“十王爷知道爱妾受了屈辱,脑子一热,还进宫为之出头了,这下萧贵妃对虞青青更加不满了,还有纳兰淳……总之就是鸡飞狗跳、热闹非常。”露珠一口气说完,憋了一上午了,自家夫人迟迟不起,现下可算是松快了。
是乐给露珠顺了顺气,而后给她递了杯茶水。动作间,露出布满红痕的脖颈,以及同样满是吻痕的皓白手腕,对上露珠意味深长的炽热眼眸,是乐难得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哎呀,都督待夫人真好,夫人以前是美若天仙,现下啊,是远胜天仙了呢~”露珠感慨道。
“就你嘴甜,待你嫁给了郑公子,你们也会这般恩爱的。”是乐轻轻捏了捏露珠的脸颊,继续道,“距离春闱不到半年的时间了,郑公子定然挑灯夜读,你可要多顾着人家身体。凭他的能力,必将金榜有名。”
“嗯嗯!我也这般认为,他定是能中状元的!”
是乐笑了笑,并未多话。如今官场黑暗,卖官鬻爵大有人在,徒有真才实学的人怕是无法得志。像郑修远这般,满腹才学却不愿合污之人,怕是难有前程。但他正直如松竹,又不愿受人助力,该如何不露痕迹地帮他一把呢,此事得与自家夫君,商议一番。
正如陆今觉所言,三日后,纳兰盛霖将军带着北漠和亲公主尉迟斐进京。
因着身份特殊,尉迟斐和使臣暂且住在京郊的驿馆,等候东玄帝传召。
纳兰盛霖已经收到女儿被封为贵人的消息,事已至此,他除了一声叹息,也改不了了什么。只是见到东玄帝的时候,二人间多少有些尴尬。
次日,东玄帝于宫中设晚宴,命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进宫赴宴。一来是为纳兰将军接风洗尘,二来是迎接北漠三公主。
凭着纳兰淳的位分,按理她是没有资格出席宴会的。然,为表对纳兰家的重视,东玄帝亦带上了她。
也因此,纳兰淳近日在宫中嚣张得不行,毕竟自己有个能力卓绝、深简帝心的爹。
武丞相顾洪为首的武官们按官级坐于大殿左侧,文丞相萧恺为首的文官们同理坐于大殿右侧。纳兰盛霖坐在顾洪边上,乃是本次的焦点,前来道贺敬酒的人就没断过。
是乐随陆今觉坐在殿上主位台阶下的左前方,这个位置极佳,能清楚地看到各方势力面上精彩的神色。
时辰差不多了,随着殿外太监高喊“皇上驾到——”,殿内霎时恢复了秩序,众臣归位,整齐起身,恭迎皇帝。
帝后率先入殿,其次是萧贵妃、宸妃,最后才是纳兰淳。
然,纳兰淳今晚大抵涂了半盒脂粉,再加上华贵垂地的粉色宫装,虽走在最末,却骄傲地像只开屏的……山鸡,倒也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
顾皇后神色如常,端庄大方。倒是萧贵妃,应当几日未休息好,再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面上的黯淡,以及眸底深处的戾气。
是乐借着陆今觉高大身躯的遮挡,肆意打量着东玄帝和他的后妃们。
看这纳兰淳满含春水的眸子,时不时看向东玄帝,满溢的灼热和依赖,啧啧啧,想来这几日没少受临幸。
哎呀,这狗皇帝人至中年,竟好起了这奇奇怪怪的口味,无怪乎萧贵妃满身带刺了,艳冠后宫多年的宠妃,被个一无是处的黄毛丫头比了下去,她能不气愤吗?!
随着帝后等人登上台阶,于主位落座,在场众人齐齐下跪,高呼“万岁——”。
东玄帝沉醉在自己开创的所谓“太平盛世”的假象中,虚荣心和征服欲得以满足,他爽朗大笑,双手微抬,“众爱卿平身——”。
东玄帝说了好些虚伪官话,是乐一句都没听进去,她满脑子想见得便是北漠国的三公主。
终于,随着太监的传唤,歌舞开始,酒宴开席。
“咚、咚、咚”,铿锵有节奏的鼓点声传来,这远不同于宫廷乐师惯有的乐声,吸引住了殿内众人。
他们纷纷往外瞧,只见穿着暴露、扭着纤腰、蒙着湖绿色面纱的异族舞姬们相继入殿。
在场的大多数男子们皆看直了眼,也猜到了,这开场舞曲竟是北漠国献上的。
北漠国地处干旱炎热的荒漠,因此那里的百姓穿着极为清凉。未曾想,到了深冬季节的东玄,他们依旧没改变穿着习惯。殿中虽有地龙供暖,但穿得如此露骨,总还是冷的。
见身边的夫君们,看迷了眼,夫人们可不干了,到底是荒漠蛮夷之地来的,惯会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呸,一群下作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