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壁间有多个供落脚的平台,陆今觉熟练地在平台间飞跃,身手快的竟出现了重影,仿佛仙人下凡。
是乐紧闭双眼,咬紧牙关,将脸埋进身下胸膛。
除了呼呼地风声,她什么都听不见。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耳边风声停止了,甚至周身都热了起来,是乐依旧不敢睁眼。
头顶传来轻笑声,“别怕,我们已经到了。”
嗯?这么快的吗!
是乐小心睁眼,入目的是满谷的粉、黄、紫三色,属实好看!
是乐看呆了,她松手站好,四处瞧着,红唇微张。
直到双眼被大掌覆住,是乐以为是某人的恶趣味,轻拍大手,嗔道:“阿觉,别闹,如此美景,我还没赏够呢!”
陆今觉转过是乐,星目含笑道:“为夫冤枉。这些花名为浮生梦,久看会治幻得臆症。”
是乐忙揉了揉眼,然后闭着眼睛摸索着往陆今觉背上爬。
“是我误会夫君了,劳烦夫君继续背我吧。”是乐讨好道,依旧闭着眼。
“这会儿又知道怕了?”
陆今觉边走边打趣。
“嘿嘿,听药王一席话,胜读十年……哦是百年书。”是乐拍马屁。
“乐儿此言差矣。为夫是以官家的身份前来求药,莫要演错了。”
“是,都督,妾身知错。”
是乐侧头吻了吻陆今觉侧脸,算是赔礼,同时又好奇,自家夫君是如何过这片花海的。
纠结再三,她终是没忍住睁开眼。
只见花草似认主般,陆今觉靠近之处,花草自觉避开,现出一条弯曲的小路。小路尽头,唐晏和露珠正在同两名药童讲话。
“这……这些花草是成精了吗?还能识人不成?!”是乐惊奇道。
“非也。念浮屠和浮生梦相生相克,花草遇到克星自然会避开。”陆今觉耐心解释。
“阿觉,放我下来吧,我想跟你一起走。”
“好。”陆今觉轻轻放下是乐,而后从广袖拿出一墨色瓷瓶,他倒了些粉末于掌心,继续道,“喏。这便是念浮屠草药磨成的粉,为夫方才撒了些药粉于衣摆处,故而所到之处,花草避而路现。”
是乐小心翼翼地凑近打量了一番,终究是不敢伸手触碰的。对于药王谷的一切,她皆是心怀敬畏。
“神农尝百草,以身试药,治病救人。药王祖师爷苦研医理,编撰医书,传人以渔,造福万千百姓,为后人敬仰。今日有幸,身临这超脱俗世之境,于先人大智慧面前,我越发觉得自己渺小如蝼蚁。阿觉,先人应当不会怪我,拉你这个得意后生坠入凡尘吧。”
“我们是医者,又不是和尚。定是祖师爷将你送至我身边,教我知晓,除了压抑的恨,亦有热烈的爱和牵挂。”
说话间,二人已至大门前。
唐晏端着药王谷大师兄的架子,一本正经介绍道:“二位师弟,这是京城来的陆今觉陆都督,你们应当见过。边上这位温婉有礼、天香国色、秀外慧中的女子,便是陆夫人。”
听着唐晏夸张地赞美词,露珠乐得不行,只得低着头,掩住上扬的唇角,忍笑忍得肚子痛!
二位守门的药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是乐,这位夫人当真是美若天仙。谷内女弟子极少,商师姐已然生得清丽秀美,有药王谷第一美人之衔。未曾想,谷外竟还有比商师姐娇美的女子。
“见过陆都督、陆夫人。”二位药童拱手见礼。
陆今觉冷冰冰地“嗯”了一声,下意识将是乐挡住,望着唐晏的眸子满是嫌恶。
是乐扯了扯某醋缸的衣袖,端庄地福身回礼。
唐晏自动忽视陆某的不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问道:“我爹娘在何处?可是在玄参院?”
“大师兄说得不错。唐长老早就交代过,大师兄今日会带贵客回谷,叫弟子告知,他在玄参院等着贵客。”一名药童道。
“好的,我知道了,谢啦。三位贵客,请吧~”唐晏眨眨眼,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道路两侧,依地势错落着大小不一的院子,院子粉墙黛瓦,古朴恢弘,彰显着名门宗族的百年底蕴。
此时已是傍晚,恰逢药王谷弟子们结束今日课业,成群结伴地从两侧院中走出,甚是热闹。
药王谷约莫百余名弟子,皆着浅蓝色长袍,头发高束,系以同色发带。药王谷有着严苛的管理规制,他们卯时起床练功健体,一个时辰后用早膳,辰时学习对应课业,然后是午膳、午休、继续学业,直到酉时,方能有一些自由活动的时间。
“哟~大师兄回来啦!”
“许久不见了,大师兄~”
“大师兄,这是带了客人回来~”
……
弟子们见唐晏回谷,皆热情打招呼,足见唐晏这该死的人格魅力!
“师弟师妹们好啊,辛苦辛苦!”
“好好好!”
“不错不错,京城来的贵客。”
唐晏臭屁地挥手致意,有来有往,若是身后有尾巴,怕是能翘到九重天上去。
陆今觉板着脸,目不斜视往前走。
是乐则微落后半步,被露珠扶着,“温顺”地跟着。
突然,弟子们纷纷噤声,互相拉扯着快步走开。
是乐不解,抬头朝前看去,见不远处走来三位长者,正是药王谷的三位长老。
唐晏的父亲唐殊、商念芜的父亲商炔、周昱的父亲周行。
三位长老不苟言笑、共同代理谷内事务,平时没少责罚调皮的弟子,因而在谷内,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就连唐晏,都收敛了脾性,快步走回陆今觉身边,甚是本分守礼的模样。
唐殊,是乐是见过的。大婚那日,是他代表药王谷来参加了婚宴,外人皆以为他是药王。商炔,是乐也能辨出来,毕竟商念芜同她爹有几分相像。那剩下那位,便是年纪较轻的长老周行了。
普通弟子不知陆今觉身份,唐殊三人是知晓的。
“晚辈陆今觉拜见三位长老,这是吾妻是乐、吾妹露珠。”
做戏做全套,不过陆今觉敬重的态度是真心的。
是乐和露珠则跟着福身行礼。
“我观陆夫人气血充盈、步履稳健,蛊毒当是彻底解了吧?”唐殊慈爱道。
“多谢唐长老挂念,我已然大好。”是乐谦和有礼。
商炔和周行是第一次见是乐,现下细细打量,这谷主夫人天人之姿,瞧着与自家谷主甚是般配。
尤其是商炔,他活了大半辈子,阅人无数。今日不得不承认,是乐的容貌气度,远在自家女儿之上。
“爹、二位师叔,陆都督此行的目的,我已同你们讲过,不如我们回家商议?”
唐晏指指自己的肚子,是真的很饿呜呜呜。
唐殊瞪了逆子一眼,道:“自然,烦请移步玄参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