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心下一惊,全然没想到一向随和温顺,娴静识礼的怜缃居然意欲谋害她的性命。kanshushen
她虽与怜缃并不熟稔,却时常听老夫人夸赞怜缃,刚来赤府时还曾听瑞香说起怜缃的诸多好处。
此时,门外那道身影倏然出了庭院,径往楼夫人的卧房而去。
梨月怔愣了片刻,在妆台旁坐下,问董蕴:“你如何知道她爱慕大将军?这样的事想必她也不会对外人说起。”
董蕴道:“去年老夫人要把奴和庞细珠分来服侍大将军之时,怜缃曾自请要做大将军的侍妾。她说她暗地里爱慕了大将军快七年了。
“她今年十九岁,老夫人早有意愿给她找个人家嫁了,她却一直说要多陪老夫人几年,其实不过是为了能有机会接近大将军。”
梨月淡淡问道:“老夫人为何没让她做大将军的侍妾?”
“老夫人说早两年也有意把怜缃安排到大将军房里大,还问过大将军的意思,大将军没要她。”董蕴言语间难掩对怜缃的讥讽,“那时她知道大将军没动过奴和庞细珠,还嘲笑我们是摆设,殊不知她连个摆设都不是。”
瑞香听了这么多,还犹有些不敢相信:“怜缃一直对奴等很随和的啊,老夫人给她的赏赐她有时还拿来分给我们。”
董蕴颇感不屑:“她那是笼络人心,她一心想着当大将军的妾室,自然要笼络你们,以后正室夫人进了门,她做小的有人向着她,在正室面前腰杆也能挺直些。”
梨月一时默然:怜缃是老夫人的贴身侍女,想来老夫人定是很疼她的,她悉心服侍老夫人这么多年,兴许老夫人也有些离不开她了。
自己这次中毒还不深,也看不出受到了多大伤害,如此,老夫人若是心软,怕也不会对怜缃怎么样,那么自己以后岂不是要时时提防着她?
梨月原也未曾察觉到自己中了毒,自己渐渐有点食欲不振也不曾在意,只因今日上午听虞濛说自己消瘦了不少,午膳时吃了几口荤腥又大吐了一阵,才起了疑心。
她为自己把了脉,知道中毒尚浅,便细细回想近段时日可有不寻常之处,最终想到了一个多月前甘兰给她泡的花茶。
当时甘兰说那花茶是她和赤昳成亲时,淮东老家亲戚送来的,最适宜秋冬时节饮用,对身子大有裨益,她便每日饮了一杯。
凝神忖度了一会儿,梨月暗想单凭自己怕是难以处理好此事,只得去找赤昳帮忙了,尽管不知道他是否会答应。
于是吩咐面前三人:“今日之事谁也不可往外说。”
“是。”三人一齐应声。
梨月又走至甘兰跟前,将她扶起,抬手掸了掸她褐色短袄上的细尘:“甘兰,你便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切如旧,别让怜湘起疑。我会去求大将军救你家人出来。”
“奴婢遵命。”甘兰感激莫名,“多谢夫人饶恕,多谢夫人……”
此刻,楼夫人正在卧房外间倚在暖榻上闭目养神,怜缃挨坐在一旁娴熟地为她按捏双腿。
忽闻门外侍女施礼道:“大将军!”
怜湘闻声,忙把垂落的鬓发理了理。
楼夫人徐徐睁开眼,瞧见赤昳面色冷凝,不由坐直了身子:“昳儿,怎么这会儿过来?”
赤昳淡淡瞟了怜湘一眼,语气寒得逼人:“娘一直为了儿子操劳担忧,可知自己身边养了一条毒蛇,已经把毒牙伸向您的儿媳妇了?”
楼夫人大骇:“这是怎么说的?为娘身边何时养了……”
说着说着似是明白了什么。
一旁的怜湘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心下暗暗一颤,双手哆嗦了一下,从楼夫人腿上收了回来,紧紧握在身前。
赤昳的目光再次瞟向怜湘,森寒无比:“她,不能留了。”
“大将军!”怜湘惊得高声尖叫,从暖榻旁径直抢步到了赤昳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大将军,奴做错了什么您要赶奴走?”
楼夫人也不明所以:“对啊昳儿,你把话说清楚些,她做了什么?月儿怎么了?”
“梨月中毒了,是她下的毒。”赤昳不轻不重地开口,面上不见怒容,却能教所有人听出他对怜缃的厌恶。
“怜缃,你……”楼夫人怔怔地看着怜缃,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大将军,奴没有下毒,没有下毒害夫人!”怜湘使劲摇头,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当真是我见犹怜,“大将军您不能这么冤枉奴啊……”
“你以甘家全家人的性命要挟甘兰给梨月茶里下毒,还敢说没有?”赤昳冷笑一声,偏开头去,“我还是今日才知道,我赤府里的奴婢竟有这般好本事!”
楼夫人惊得往后一个趔趄,幸得赤昳快步上前险险扶住才勉强站稳。半晌,才咬着牙槽心痛地问怜缃:“你说,你为何要这么做?”
怜缃仍旧摇头不住,泪流满面:“奴没有啊,老夫人,奴根本没有让甘兰去害夫人啊,都是甘兰……是甘兰一人所为,与奴无干啊!
“奴一向和夫人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奴一向对夫人只有敬重,从来没有任何恶意!求夫人明察,求大将军明察!”
赤昳扶着楼夫人在暖榻上坐下,微微眯了眯凤眸,显然没了耐心再听下去:“别费心思狡辩了。明白告诉你,即便她死了,也轮不到你来伺候我!
“似你这般心思歹毒之人,还想留在我身边,留在老夫人身边?你以为任凭谁都能算计到我赤昳头上来?
“来人,给我拖下去,上家法!”
顿时,两名护院从门外闪身进来,一左一右拽着怜湘的胳膊便要将其往外拖。
“不要啊大将军!奴是冤枉的!奴是冤枉的!”怜湘死命挣扎,满眼狠意,口里咆哮着,“证据呢?谁看到我下毒了?下了什么毒?物证在哪儿呢?无凭无据的,您不能光听一面之词冤枉奴啊!官府审案也要物证的,您不能这样就给我定罪啊……”
楼夫人扶着额头,听着她口口声声要证据,如此凶横叫嚣的模样,竟仿佛从未认识过似的:这人还是陪在自己身边七八年善解人意的怜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