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冬 第16章 第 16 章

虞尹舞动着沾满泥巴像是动画片中小怪兽模样的手指。

在沈律面前比划出连自己都报不上名号的施法动作，“沈同学你是如何把陶泥塑型的这么完美的？”

沈律睨了眼虞尹那坨烂泥，随后默默移开视线。

“请赐教，如拒绝——”

见她故意拖长音，沈律接话，“拒绝了会怎样？”

虞尹语速轻快，“那就罚你给我做一个。”

沈律被逗笑了，“拒绝。”

好吧，拒绝了也没事，但是她这和稀泥一样的杰作好像没有救了。

沈律在旁边将手洗净起身扫码又给她买了块泥。

虞尹满意地接过，故意装乖巧，“谢谢沈老师。”

“好好想一想店长当时教你练泥是怎么练的，别急着动手。”

身边的人身高腿长坐在竹藤椅上略显局促，沈律没再动已经拉好坯的泥，转而将目光落到刚给她的那块方块泥上。

虞尹左想想右想想，到最后抿着嘴朝沈律飞快眨眼睛，“我有点忘了。”

“你不会是吗？我教你。”柔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和她看着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女孩扎着鱼骨辫粉白色的毛绒外套将整个人衬托的温暖又乖巧。

她搬了张凳子坐到虞尹对面。

视线平行虞尹多看了两眼主动对她伸出援手的美女，没有化妆很干净的美感。

“你皮肤好好哦。”虞尹大方夸赞。

女孩也顺势作起自我介绍，“我叫向宜，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向宜边说边将虞尹拉胚机上的稀泥清理干净，指了指一旁的水桶示意她洗手。

虞尹话匝子被简单的一句自我介绍打开，“你看着年纪很小哎，你们结婚啦。”

“嗯，我和陈煜从小就认识，去年结的婚。”

陈煜便是这家店的老板。

向宜说着也不忘让虞尹练泥，“要先把泥团里的空气排出来，同时要使泥中的水分均匀。”

手把手的教导，虞尹做的很认真，两人说起话来一时没完没了。

她知道向宜目前处于孕期，在家躺了好久都快发霉了，陈煜担心她不想让她出门，是说了好久今天才同意让她出门透透气的。

活动地点也不能太远只能在陈煜能顾及到的附近，向宜不想让他提心吊胆出来放风便直接来了店铺。

“他是担心你一个人嘛，那好办，你叫上我呀。”

她刚来袁县，能在这里待一周呢。

拉好坯向宜将塑型的权限交还给虞尹。

虞尹看着拉坯机上两个相差无几碗状大小的陶泥，一时语塞，这样的形状也太大众了。

一点也不虞尹。

她想换个形状，不仅外形要特殊出众还得让人记忆犹新的那种。

这样即是以后两人不是搭子了，沈律看到这个制品也能马上想起她来。

他们是双方生命中短暂却绝无仅有无可替代的过客。

“沈律我们做一个特殊一点的款式嘛。”

“你想做什么样的？”

虞尹撑着下巴，“没想好，想做没有人做过的。”

“太阳。”身边的人冷不丁来了句。

虞尹眉头微蹙，“沈同学你是不是八百年没有上网了，这个款式网上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制作教程都已经被人当做解说发了一连串视频了。”

五岁的代沟竟然是个鸿沟。

但沈律对于做将陶泥塑型成太阳的想法似乎格外执着，那能怎么办呢，她那沉默寡言的搭子头一次这么坚定自己的想法，自己只能宠着了。

虞尹决定做个和他能够相呼应的月亮。

但世界上能与他为之呼应的月亮太多了，虞尹还是不满足。

既然外形不能改变，那就改变内在吧。

沈律的太阳中心空荡荡的，看着就适合装东西。

装什么呢？

虞尹快速捏了个小月亮出来，献宝似地双手奉上，“也不知道人家的小月亮有没有福气住到太阳里。”

沈律被逗笑，指尖捏着拉胚盘轻轻一转，“想住太阳哪里？”

“左心房吧。”她大方地将自己的小月牙放上。

礼尚往来，虞尹也让沈律捏了个小太阳。

我们要互相住入对方的记忆里，话还没说完，虞尹感受到一股向后拉扯的力。

头发被人算不上温柔地捏住，虞尹怕痛只能顺着他的力道仰头。

水晶发绳被人拉下，其见还带着她的几根壮烈牺牲的秀发。

扯发绳的是个男孩，发绳到手后快步向他妈妈跑去，“妈妈这个好看给你。”

虞尹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明所以，只知道她的头皮现在还在泛痛。

男孩的母亲拉着他过来道歉，本就是小事，虞尹和男孩将了一番道理，告诉他不能这样贸然上前拿别人的东西后将发绳送给了他。

小插曲就这么过去，她披散的头发很容易沾到陶泥，虞尹得不停的调整坐姿。

“我帮你扎。”沈律将手洗净站到她身后。

虞尹能感受到头发被人抓起，带着冷意的指骨无意识地扫过后颈，激地虞尹不由自主挺直了腰。

不止是后颈，连耳廓也未能幸免。

明明是很凉让人忍不住缩脖子的触感，却偏偏带着种若有似无的撩拨之意。

“沈律你好了没呀。”她手里的月亮要被捏到变形了。

做回位子上的沈律一脸平静，好像刚刚给扎头发时激起的痒意都是他的无心之举一般。

撩人不自知的臭男人！

塑型好后要风干，上色时间被排在三天后，虞尹和向宜交换了微信约好明天一起逛街。

隔天下午阳光明媚，温度也有所回暖，虞尹和沈律报备好，并且保证自己会在门禁时间回来后拎着昨晚连夜去买的燕窝往与向宜约定的地点赶。

向宜是本地人知道她家搭子不怎么能吃辣后推荐了好几家口味相对清淡的菜馆给虞尹。

下午真巧赶上集市，街边围满了摊贩。

捏糖人，现烤爆米花虞尹通通尝了个遍，再往里许多买断码零售服饰的摊贩支棱起自己的临时小摊。

虞尹没在这种别开生面的店铺里买过衣服，来了兴致。

逛了一圈还真让她淘到了好东西，一顶十五块钱的帽子，沈律带上的话应该还挺帅。

等虞尹结完账，向宜拽了拽她的衣袖，“那个人好像沈律啊。”

虞尹向着向宜手指的方向看去，男人穿着一件米色风衣内里是件白色的高领毛衣。

嗯，她没有见过的新皮肤。

站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很是惹眼。

他站在一个卖棉花糖的摊位前，在虞尹震惊的眼神中接过商贩递过的七彩棉花糖。

转而就给了站在身边的小女孩。

虞尹:天沈律的人设差点塌。

他性格不冷不淡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爱吃甜食真挺割裂的。

虞尹不敢往下想，但还是设想了一下，沈律爱吃甜食的话其实...也挺可爱的。

“我们要不要去叫他一起逛街啊，他一个人看着孤零零的。”向宜在一旁问。

虞尹第一眼看到沈律时脚就抬了出去，但他气场太强连给小女孩递棉花糖时也未曾笑一下。

似乎就是一时的好心善举。

就和两人初见他帮助小满那次一样。

他手上提着那个丝绸袋子，整个人看起来都冷冰冰的。

可她除了一个搭子的身份没有任何立场也不能去询问他的**。

虞尹能做到就是等，等他愿意说出来让她一起承担，等他愿意将自己脆弱的那一面暴露给他，然后她悉心保护。

“不用了，他应该想一个人逛逛的。”虞尹拉着向宜往反方向走，确保他们不会碰到，给沈律足够多的个人空间。

从一开始沈律就说过了，他是一个人出来散心的，两人一直待兴许是怕吓到她，他一直有在遮掩自己的情绪。

再不释放估计都要憋坏了，让他一个人放松一下吧。

两人将周边大大小小的商铺逛了个遍，两手拎满后，虞尹突然想起来，她有任务在身的。

她想给沈律做一顿饭。

平常一直都是沈律在下厨，可厨艺是会随着心情而变化的，他今天不开心，那么下厨这点小事就交给她鱼吟吟吧。

她手拿把掐的。

采购完今晚的菜品集市也到了结束时间边缘，虞尹担心结束后道路出现人挤人现象带着向宜提前一步离场。

她们前面是赶着要去下一场的卖苹果的婆婆，婆婆发丝全白，身子骨瘦小却推着一个比她要大上许多的木板三轮手推车。

路上有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婆婆没发现被别了一下，本身推车就已经够费力了，车身倾倒她根本无力挽救，只能自怨自艾地不断念叨着，“我的苹果，我的苹果......”

苹果的逃离毫无具体路线，各奔东西，有滚到马路中心的，也有往河边跑的。

路过的好心人自愿参与了苹果拯救计划，就连向宜都蹲下身一起帮忙。

虞尹动作很快，上前招呼路人一起把车扶正，双手并用开始捡苹果。

视野范围内可见的苹果都被捡起了，只剩下几个不听话滚到河边缘的苹果。

婆婆看了两眼哆嗦地迈开腿就要下去捡。

虞尹赶忙将人拉住。

马路到和有一小段距离得走个人工用石板堆砌的小阶梯才能下去，两边是松软的泥土，坡度陡峭。

“婆婆你在这里等我。”

虞尹在向宜关切的声色里步步注意的下了石梯。

苹果被她逐个拾起困在臂弯里，她环顾了四周只剩下一颗苹果藏在了倾倒生长的树下。

树叶茂密，虞尹猫着要身体前倾去够苹果，臂弯的苹果因为动作开始打滑。

虞尹怕功亏一篑，身子又往边上倾了倾。

就这一下尾椎骨被尖锐的石块刺到，虞尹吃痛觉转体。

在身体失去平衡时脑袋里蹦出两个字。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