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钓寒江雪 第21章 第二十一回

众人对柯林求亲的议论已是“残灯末庙”的光景，玉姝听见这些议论之时，少不得不自在，偶尔班太太含沙射影的说淡话儿，也叫她颇不舒服，不过只是如此罢了，至于那柯林，他已是“一吐为快”，没有半点尴尬沮丧，也不想躲她，而是板着脸，一脸嫌恶的不睬她罢了，他几乎不与她说话儿，接下来的半日，他发现自己那些殷勤小意已是调转马头，直奔绿儿去了，绿儿听他说话的时候，举止颇有礼。班家人见状，集体舒了一口气，玉姝尤其如此。

第二日，班太太的“身心憔悴”没有一丝儿好转，柯林依旧自视甚高且幽怨非常，玉姝巴不得他“怀怨而速走”，不过柯林“我自岿然不动”，他原本打算后日回程，这会子也不改主意，定要待到后日才肯走。

用罢早膳，女孩儿们便走去眉镇，打听卫欢回来没有，那日夜宴不遇，众人都惋惜的很。她们一进镇上，就遇见了卫欢，卫欢一路照拂她们直到费姨娘家里，就在费姨娘家中，他大谈特谈心中的懊悔，以及对众人的思念之情，然而，对着玉姝的时候，他坦承失约之事乃是“有意为之。”

他道：“越快到开宴的时日，我就越觉着还是不见裴公子的好，与他同宴同处数个时辰，我可忍不得，若是如此，只怕怨怼之情叫我不堪重荷了！”

玉姝大赞了一番卫欢“襟怀洒落 ”，待到卫欢和其他校尉随她们同回朗镇之时，卫欢便尤其关照玉姝，趁着走路的闲暇，二人议论此事，互相恭维的很好，卫欢陪着她们回来有两桩好处，第一桩：玉姝自得其乐；第二桩：也是名正言顺的引荐给父母观瞧。

他们回来没多久，霏园遣人送来一封信给玉贞，玉贞很快把信拆开了，那信纸又精致又小，还是热熨过的，上头是女子的笔迹，娟秀流畅，字字清晰，玉姝见玉贞看信时脸色都变了，专心盯着某些段落瞧。

玉贞很快镇定了下来，把信放了起来，如原先那般，搭讪着与众人聊些家常爱聊的事儿。只是玉姝心中乌云笼罩，甚至顾不得卫欢了，卫欢等人离开没多久，玉贞就瞧了一眼玉姝，示意她上楼，待到二人回了房，玉贞拿出信，说道：“这信是宾二小姐写来的，我瞧着唬了一跳，此时她们已是阖家离了霏园，往城里去了，竟是一去再不返，你听她说的这话。”

接着，玉姝便高声念了第一段话儿，说的是她们姊妹已是决意跟着宾离忧径自去城中，到了的那日便在格物街用晚膳，宾大姐在那儿有一处宅子，接下来她又念道：“除了贤妹你，我不能装模作样的说一句‘留恋此处风物’的话儿，我等只盼着日后能与你重逢，如往昔、同欢喜，与贤妹分别两地，若能鸿雁频繁、知无不言，便能略减离愁别绪，我以为贤妹必能如我所愿。”玉姝漠然的听着这些花团锦簇的好话，满脸不信的模样，虽说宾家兄妹突然离了此处叫她惊讶，可她一丝儿也不觉得感伤，也不见得他们离了此处，宾离忧就再不来了，至于不能再与这两人“如往昔、同欢喜”，她料定玉贞与宾离忧往来欢喜，必定要忘却这些“离愁别绪”。

玉姝道：“他们走之前，你竟不能见一面，也是没运道，不过，二小姐说自有再见欢喜之日，咱们莫非不能指望这一日早些来？还有那“如往昔、同欢喜”之事，到了那时节，你二人已是姑嫂，岂不比做姐妹更叫人自在么？宾公子不会被他们困在城中的！”

“我念给你听吧，二小姐一口咬定他们冬日不会折返郡中------昨儿兄长启程，自以为在城中料理生意，三四日则事成也，不过我们料定事与愿违，也以为他一旦入城，便不会仓促再离，我等已是决意追随他而去，他自然不肯在简陋逆旅之中虚度光阴，我家有许多友人冬日入城，贤妹，我真愿你也有意来一遭，奈何天不遂人愿，我一颗心儿都盼着你在郡中过节之时，欢喜安乐，冬日正是欢喜安乐之时啊！倾慕贤妹者众多，贤妹必不以我姊妹三人少陪而感伤也！”

玉贞补了一句：“这话儿说的清清楚楚，冬日里他不会来了。”

“这话儿只说清楚了一桩事儿：宾二小姐没说他要来！”

“你怎的会如此做想？这必是他自家的主意，他必能自家做主，不过你也不知全貌，我再读一段与你听罢，这一段尤其伤我的心，我全读给你听：裴公子说急着见他妹子，若据实说，我们与他是一样的心，也盼着再见她呢，我痴心以为这世上再没有哪家闺秀如她这般才貌双全，我们姐妹越发的欢喜她，故而越发斗胆，心想着哥哥若能与她结良缘，正是一桩喜事呢！我也不记得先前可向你提及此事儿，不过我离了你那儿，必定是要与你表一表的，妹妹必不以为我不通人情罢。哥哥对她已是用情至深，既是君子好逑，他往后又能常常见她，她家里人与我哥哥是一个心，也盼着结亲呢！不是我做姊妹的偏心自家兄弟，实是我哥哥若有心，谁家女孩儿不爱呢？竟是天赐良缘而势不可挡也！好妹妹，我一心盼着这皆大欢喜的好事儿，莫非罪过？”

玉贞读完了，便道：“好玉姝，你听了这话怎想？此事再清楚不过了，宾二小姐不愿不想我做她嫂嫂，她料定她哥哥对我无甚情义，莫非是她心知我对她哥哥的心，特特给我提个醒儿？那可真是一片好心！这事儿莫非还有别的说法么？”

“自然有！依我看，竟是与姐姐你想的南辕北辙了，姐姐可要听一听？”

“愚姐洗耳恭听。”

“我几句话儿就能说明白，宾二小姐见她哥哥倾慕于你，而盼着他与裴小姐成亲，她跟着他进城就是想留他在那儿呢！说这些话儿，正是图谋着要你信了‘她哥哥待你无甚情义’呢！”

玉贞只摇了摇头。

“讲老实话，玉贞，你该信我才是，但凡有眼睛的见了你与宾公子，都不会疑惑你二人的情意，我料定宾二小姐也能瞧出来，她又不蠢，自是她能瞧见裴公子待她有宾公子待你一半儿，她就要采买嫁衣啦！只是形势比人强，他们看咱们家不够豪富，又不够排场。宾二小姐盘算着若是宾公子娶了裴小姐，将来她嫁与裴公子不就更容易么？故而她越发火急火燎的撺掇呢！这里头必有些不好说的事儿，若是史小姐不从中作梗，我料定她定能马到成功。玉贞，你真不必把宾二小姐说的话儿当回事，她说宾公子爱慕裴小姐，那日宾公子离了咱们这儿的时候，可是十分清楚你种种贤良好处，她红口白牙一张嘴，就能叫宾公子移情别恋了？”

玉贞道：“若是宾二小姐果真如此，你说的这些倒是叫我心下舒畅不少，不过我以为如此说道却是不公道，宾二小姐是不肯与人扯谎的，我只盼着这些事皆是她一时糊涂罢了。”

“这就对了。你又不肯信我说的，除了说她一时糊涂，竟没有别的法子叫你心下舒畅了，如今你待她已是仁至义尽，莫要忧虑啦！”

“好妹子，退一万步讲，就算这来龙去脉果真如此，他的姊妹朋友都盼着他琵琶别抱，莫非我还能欢天喜地的与他两情相悦么？”

“这事儿你必要自家做主。”玉姝道：“你且细细思量，若是你觉着冷待那姐妹二人就叫你心如刀绞，纵然与宾公子匹配鸾凰也不能节哀一二，我劝你还是不要嫁他的好。”

玉贞微微一笑：“你这话说的，那姐妹二人既不愿我与宾公子成亲，你明知我必定心如刀绞，可纵然如此，若是公子求亲，我万万说不出一个不字！”

“我也不觉着你会拒亲，若是如此，我也不必替你忧心了。”

“不过，倘若他冬日不归，我心中所想便是无足轻重，半年的光景，若要生事，可真是够够的。”

玉姝半点也不信宾离忧会半年不归，在她看来，这话儿不过是宾二小姐为自家打算盘呢，甭管那宾二小姐把话儿说的多好听多坦荡，她一丝儿也不信宾公子那样一个胸有成算的男子汉会听！

她尽力把想法说与玉贞，很快就欢喜的瞧见玉贞快活了许多，玉贞不是消沉的性子，渐渐的心里也有了念想，盼着宾离忧能回来，二人能成就良缘，白头到老，虽说她有时妄自菲薄，把这念想又盖了过去。

二人都觉着，班太太合该只知宾家人走了这事儿，而不该叫她晓得宾公子如此这般的个中奥妙，不过就算这样遮遮掩掩，班太太得知了消息，依旧忧心的不得了，她哭哭啼啼的说：“没时运的很，我家才与大家小姐们结成通家之好，人家就突然去城里了”，不过，班太太抹了泪，细想了一番，烦恼顿消，“用不了多久，宾公子就要再来，还要在此用晚膳呢！”想到这里，她满心欢喜的说：“虽说邀公子来家只为家宴，我定要仔细做两道好菜才是！”

本周双更完结~我有点勤快~嘿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二十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