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富家子尤其如此。
世风已成定例,故而但凡有富家子初来乍到至某地,家里有女孩儿的都想将这人招了东床,至于其品性、才干如何,倒是不甚在意了。
这一日,班太太寻到班老爷,道:“老爷,你可知霏园被赁出去啦!”
班老爷道了一声“不知”便罢了。
班太太接着道:“郎太太前阵子刚去了那园子,她亲口与我说的!”
班老爷没接话儿,班太太有些躁了,高声道:“你就不打听打听是谁赁了那园子?”
“夫人若想说,为夫洗耳恭听便是了。”
班太太听了这话,登时来了劲儿,滔滔不绝道:“嗳!郎太太都与我说了,那园子是被一个北边儿来的富家公子赁下的,那公子坐着个驷马车来瞧地方,一眼就相中了,当场就与莫夫子议好了价,节前他就要搬过来,过几日他家的丫鬟小子就要先过来照料着了。”
“这公子哥儿叫什么?”
“宾离忧。”
“可有妻房?”
“这宾公子尚未娶妻啊!又有一副好家俬,每年还有四、五万两银子的进项,咱家的女孩儿可算走运啦!”
“这与她们何干?”
“老爷!”班太太嗔道:“你也太不开窍了些,你就瞧不出我想招了他做咱家的女婿么?”
“那宾公子就是为了当你的女婿才处心积虑的搬到霏园么?”
“处心积虑?你满嘴胡吣些什么?你怎的这般阴阳怪气?我是说没准他就能相中咱家的女孩儿!这么着,等他搬来的时候,你去与他叙叙话!”
“犯不着我去,你和女儿们去罢,或是只让女儿们走这一趟,怕是还好些,不然那宾公子瞧见你长的不比咱们的女儿差,一眼就相中你也未可知。”
“老爷这话可是折煞妾身了,妾身虽长的貌美如花,可眼下也无甚用武之地,孩子们都长大了,做了娘的人,哪有功夫想这些风花雪月?”
“如此,又谈什么貌美如花?”
“老爷,不论如何,那宾公子来的时候,你得去会会他!”
“力不从心,恕难从命。”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且想想这宾公子的人才,韦爵爷和卢太太都坐不住了,你也知这两人素日里就不爱搭理外来户,这会子也要去见他!横竖你得走一趟,不然我们怎好见他?”
“你也太小心了,那宾公子见了你必定心生欢喜,这么着,我写封信你捎给他,好叫他知道,咱家五个女孩儿,他看中哪一个都成,不过我会额外给玉姝美言几句。”
“别!二丫头哪点比得上她的姊妹?容貌不如玉贞,性子又不及玉笛讨喜,偏你最偏心她!”
“咱家的女儿没一个拿的出手的,”班老爷说道:“与寻常女子没甚区别,皆是又蠢又呆,也就是玉姝略好些,有几分机灵劲儿。”
“老爷,你怎的这般诋毁自家骨肉?你惯会拿我取笑,一点也不体贴人家的心!”
“贤妻,你可错怪了我了,二十多年来,我日日听你念叨你的心,真真是耳熟能详,高山仰止啊。”
“嘁!你哪里懂人家的苦楚?”
“为夫只盼着夫人好生保重,长长久久的活着,瞧着那些财大气粗的青年才俊络绎不绝的来咱们这儿。”
“你又不与人家结交,来二十个也是白搭!”
“倘若真来了二十个,我必定挨个儿去结交!”
......
班老爷是个行事怪诞之人,正是:尖酸偏能嬉笑,轻狂不听人言,班太太与他结发二十三载,也摸不透枕边人的脾性,班太太自己却是个“天真烂漫”之人,说是风就是雨,心思都挂在脸上,叫人一眼就能看透。她一生最牵挂的就是女儿们的亲事,素日里也爱寻亲问友,东家长西家短的自得其乐,可一旦遇上不如意的事儿,她便杞人忧天,自怨自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