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秦潇潇没有找到机会进入案情馆。
她俯身在屋顶一夜,他在屋内整理案情一夜。
夜色微凉如水,屋内灯光灼烧了一夜。
直到天边开始露出鱼白的天空,秦潇潇才不得不离开。
回到屋内,灵儿一个激灵的翻身,黑暗中的眸子凌厉起来,手里不自觉的握住了发簪。
听到灵儿的动静,秦潇潇出声:“是我。”
听到是秦潇潇的声音,灵儿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从床上下来,急忙上前:“夫人,今日可还顺利。”
“一般吧,灵儿守门,两个时辰后叫我。”秦潇潇洗了把脸,灵儿把夜行衣藏于床下木箱子里的夹层。
没多久,一夜未睡的秦潇潇,沉沉的睡了去。
两个时辰后,太阳照射,灵儿轻声唤着:“夫人,该起了。”
秦潇潇睁开迷蒙的眼,搓了搓眼,很快打起精神:“嗯。”
在灵儿的侍候下,她利落的穿好衣服,头发任灵儿打理。
等洗漱完毕,灵儿带着另一个家仆端着饭菜进来,看着香喷喷令人食欲大开的饭菜,秦潇潇迅速的吃完。
“尉迟澈可去学堂了?”秦潇潇放下筷子一边漱口擦嘴,一边问着。
灵儿点头:“是的夫人,一早便去了。”
见他如此识趣,轻哼一声:“算他有脑子。”
“夫人,我见那二爷确实喜欢习武,为何非逼着他去学文呢?”
秦潇潇站起身往外走,阳光刺目,她抬手挡了挡,阳光顺着指缝照射。
随后才淡淡开口。
“他根骨不佳,从小又未打好基础,现如今骨头都闭合了,想要靠着武力有所作为,今生怕是都难了。”
“学文则是不同,像我这般记性差的,积累到了现在,也稍微有些学识不是吗?”
灵儿看着心软的夫人,不免面上染上一丝哀叹:“若不是事发突然,无路可走,夫人是不是不会嫁到尉迟家接手这一堆烂摊子。”
秦潇潇沉默着代表着肯定的答案。
尉迟凌本就无意于她,她又怎会嫁给这样的人。
“没有若是了,灵儿,人该往前看,如果习武之人左顾右盼,左思右想,考虑利弊,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大的成就的。”
“认准目标,勇往直前。”
秦潇潇大步流星的朝着马厩的方向而去,微风吹动着她芍药花的裙摆。
秦家老夫人出门游玩将烂摊子留给她,也正好符合了她的心意,至少在这个时候少了些内宅的事端。
秦潇潇选了一匹不错的马匹,翻身上马,一身红衣在骄阳下烈烈如火,她低头对着灵儿道:“你守家,我去去就回。”
“驾——”
秦潇潇利落的离开了尉迟府,朝着驿站而去。
算算时日,他的父亲给她寄的信,怕是要到了。
当年在这江南之地查出了大量安王屯的私兵,一时间朝廷震怒,本就被怀疑叛国的安王想辩驳却怎么也辩驳无门。
这里应该会有她想要的一些线索或者蛛丝马迹。
到了驿站。
“吁——”
秦潇潇勒住马,翻身下马,朝着驿站屋走去。
“可有从通州来的信件?”秦潇潇问案台当差的。
当差的拿出信件查了查:“是有一封,拿出对比信物。”
秦潇潇拿出玉佩的,是一枚鱼儿状的玉佩,余下的一半。信笺纸上也印有同样的花纹,是另一半。
两相比对,当差的推给她一本往来的账目:“名,如今所在。”
秦潇潇提起毛笔,写上自己的名字,秦潇潇,尉迟府后,就拿着信件离开了。
寻了处僻静之地,确认四下无人,秦潇潇打开了信件。
是父亲的字迹无误。
【吾儿潇潇亲启:
今日可安,你母身体康健,无需挂怀,事发突然让儿嫁于尉迟家,着实委屈,为人父母夜夜难安,唯恐吾儿受人欺负。若是实在难捱,吾儿自管和离,我们一家慢慢熬过,无需理会他人之言。
暗坊斗鸡场,为父年轻时曾去过,那里白日只是普通的售卖场,买卖些鸡鸭蛐蛐的玩意,到了夜里就是斗鸡场,最高嬴者可达千金,若吾儿实在无聊,可去此处游玩一番。
若是还算过得去,江南之地最是适合休养,比边关更自在些,为父为母都不强求,只管吾儿自择。
期盼吾儿安。
秦。正月二十八日。】
秦潇潇看着信件湿了眼眶,字字句句都是父母对她的思念和担心。
秦潇潇收起了信件,眸子里更是坚毅:“父母之恩难报,尉迟家就算是一滩浑水,她也要趟一趟,试一试,直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其中暗坊斗鸡场,父亲费如此笔墨诉说,还提到曾去过。怕是护卫安王治理江南水患那年去过。
也就是说,这里似乎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秦潇潇怀揣着信件,牵着马匹,来到了一家书店。
店家一看她的装扮,笑盈盈的迎了上来:“夫人有何需要?”
秦潇潇道:“我要写封书信。”
“好咧,夫人请上座。”
小厮栓了马匹,引着秦潇潇来到一处不算宽阔的小隔间,这里的书店除了书本和笔墨纸砚,周围都是一个个狭小的格子。
有人在里面埋头苦读,也有人会在此落脚写一些书信。
秦潇潇进了一间靠窗的小隔间,小厮给她燃起一盏蜡油灯,放在了桌子上:“客官,信封,信纸,笔墨油灯,一共是三钱。”
秦潇潇付了钱,小厮咧嘴一笑:“客官慢写,我先忙去了。”
隔间的门被秦潇潇关上。
秦潇潇开始提笔写信。
【吾父吾母亲启:
孩儿一切安好,尉迟凌虽清冷,却也并未为难于我,他是个好官,却不是个好夫君,于现在的我而言,却是好事,吾父吾母切勿关怀于孩儿,孩儿绝不会吃亏于人。
暗坊斗鸡场我会去玩耍一番,父亲知孩儿贪玩,还请父亲多想几个好玩之地。
吾父旧伤在边关苦寒之地一定多加裘衣,若是疼的厉害,要用热盐敷到患处。
吾母从小生于温热之地,风雪怕是难以适应,孩儿买了些红糖和保暖之物,盼吾父吾母安康。
潇潇。
阳春三月三日。】
秦潇潇提起信件轻轻地吹了又吹。
“呼呼呼——”
墨迹彻底干透了,才折起来放入信封,用蜡油仔仔细细的封好,用自己的鱼玉佩在封面印上信物的印记,才收入怀中。
出了隔间,小厮迎了上来:“客官可用完了?”
“嗯,先走一步。”秦潇潇牵着马朝着西市的方向而去。
给父母都买了两身御寒的大氅,又多买些红糖,折返驿站。
看着大包小包的秦潇潇,驿站的人头都不抬道:“这里只收信件,不收物件。”
正说着,秦潇潇瞧着一身官衣模样的青年,正让人抬着一大箱子的物件放置驿站一边的物品区。
“这次寄的仔细点,里面是我给父母买的瓷器。”官衣模样的青年丢了三两银子给案台的官差。
秦潇潇望着案台,和明晃晃的三两银子,一时间有些不岔:“他为什么能寄?”
案台抬起眼看了眼秦潇潇:“这是我们县丞司昀大人,所运之物属于官物,你说为什么?”
司昀有点尴尬,转头看了眼拧着眉头的明媚女子,看发髻样式是已嫁人了。
“夫人莫怪他们,我们这些被远调家乡的官员,数年都回不了家,如果次次都走镖局,开销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官可以负担的,所以驿站就成了我们这些家物运送之地。”
“更何况,朝廷也怕我们私自运送一些违逆之物,由管道走也是自证清白。”司昀双眼细长,肤色黑黄,一张嘴还有一口大白牙。
秦潇潇放下拧着的眉头,却也是如此,随后微微叹息问:“那官僚家眷可以走驿站吗?”
她倒是不怕镖局的价格昂贵,只是担心镖局没有驿站走的管道速度快。
边关一半的时间都是风雪,苦寒,她心中实在是难安。
虽然不想借着尉迟凌的名头,可现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用了。
案台这才抬起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你是何人何官的家眷?”
秦潇潇拿出尉迟家府牌:“尉迟县令家眷。”
这下,不论是司昀还是案台上的官差都愣住了。
司昀连忙行礼:“原来是嫂夫人!司昀见过嫂夫人。”
案台的官差也换了副嘴脸:“小的办事不利,夫人切勿怪罪。”
“无事,见过县丞大人。”秦潇潇很重礼仪的福了福身子。
“夫人客气。”司昀急忙虚扶一下。
秦潇潇自然不会真的怪罪谁,她把东西递到台面上:“需要多银两?”
驿站的官差掂了掂重量,寻思一番才开口:“夫人路途遥远,怕是要十两。”
司昀挑眉愠怒:“就这么点东西,你要夫人十两银子?”
官差为难道:“夫人要送东西去边关,那里山路多,风雪多,路途极为遥远,十两已是最少了。”
一听去边关,司昀原本狭长的双眼微微张开,很是惊讶。
秦潇潇没有向他解释,而是掏出十两银子:“多谢了。”
转过身子对着司昀微微颔首:“县丞大人,妾身先走一步了。”
秦潇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司昀望着秦潇潇挺直的背影,不免有些感慨:“昨天闹得满城风雨的尉迟夫人,本以为会是个虎面猪腰的粗鲁之人,没想到竟是如此的明丽。”
驿站的差驿跟司昀很是相熟,小声的附和了句:“我娘子回家也跟我说了昨日的事,尉迟夫人武力高强,一根长鞭打的许家三十多个家仆惨叫连连,毫无还手之力,一个名门闺秀,还对着尸体面不改色的查探,指出其中疑点。”
“奇女子,当真是奇女子。”司昀狭长的眼里闪过欣赏的光芒。
“我得回去找县令大人说道说道去~”司昀笑着跨马而上,朝着县衙的方向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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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暗坊斗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