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鹤安被秦潇潇一激,面子差点挂不住,尤其是在尉迟澈眼前,他硬着头皮出声:“我是来讨公道的,为什么要行礼?”
见秦潇潇沉着脸,越来越黑,赵鹤安猛地一紧张,一时间口无遮拦叫错了称呼。
“大姐,我是来讨说法的,我赵家在苏州也不是普通人家,他打了我,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
秦潇潇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苏州的年轻一辈到底怎么回事,一点礼仪规矩都没有。
这要是在京城,因为不敬长辈,这些孩子怕是要被自己的父母打断了腿。
先不说孩子之间的恩怨,光是一句教子无方怕是要让整个家族掉乌纱帽,一落千丈。
秦潇潇右手不自觉的又握上了鞭子。
“啪——”
鞭子抽在空气中,猎猎作响,也让尉迟澈一个激灵,但一见这鞭子不是朝着自己的,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去看赵鹤安。
尉迟澈十分臭屁扁着嘴带着挑衅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赵鹤安:你完了!你遇到的可不是普通的江南柔弱女子!那可是真真切切的京城母老虎!
但赵鹤安没有接收到尉迟澈眼里的挑衅,依旧硬着头皮,犟嘴:“怎么?你还敢打我?”
他笃定就算眼前的人再凶悍,也不敢真的在这里对他动手。
“啪——”
秦潇潇一鞭子精准的绕过他的身前,抽在了他的后背上。
“啊——”
“你疯了吗?你真敢打我?!”
尉迟澈先是惊了一惊,随后是说不出的畅快,他没想到秦潇潇真的敢抽赵鹤安。
抽的好!
虽然他还是有些恨秦潇潇抽自己,但现在他希望秦潇潇抽死赵鹤安!
“啪啪啪——”
“啊啊啊——”
秦潇潇又抽了三鞭子才收了手,看着疼的弓着腰的赵鹤安,她冷冷开口。
“第一,我夫君尉迟凌即便是被折贬也是县令,朝廷命官,你随口一句编排,就是污蔑朝廷命官。”
“第二,你和尉迟澈之间属于互殴,并非单方面殴打,如此说法本就不妥。”
“第三,去别人家做客,遇长辈,作为小辈该行礼。”
“此三样,于公去衙门,你赵家也无话可说,但我选择私下教训你,算是替你赵家教训你这个出言不逊,教你一个规矩礼仪,算是私了不上升公堂,你可还有异议?”
秦潇潇的话让赵鹤安哑口无言,但还是狡辩道:“叔叔的事不是我说的,是别人都在说,我告诉他而已。”
“谁知道他就恼了。”
秦潇潇不吃这一套,望着他道:“说过了就是说过了,作为一个君子,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赵鹤安吃了哑巴亏,站起身来行礼:“赵鹤安见过嫂嫂,街上的出言不逊是我不对,我向嫂嫂和叔叔诚挚的认错。”
秦潇潇抬起下巴,下巴方向是尉迟澈的位置,尉迟澈双眼一亮。
瞬时间,不顾后背的疼端坐着身子,扬起下巴鼻孔看赵鹤安。
赵鹤安虽然丢脸,但他看了眼秦潇潇手里的鞭子。
对着尉迟澈闷闷道:“对不住尉迟兄,是我考虑不周,不该出言不逊,诋毁尉迟大哥。”
尉迟澈嘴角压也压不住的臭屁道:“以后说话小心点!要不然我嫂嫂抽死你!”
“归家吧。”秦潇潇下了逐客令。
赵鹤安愤愤的离开,看着赵鹤安狼狈的背影,尉迟澈兴奋的心情一扫而空。
他转头看了眼秦潇潇,别扭的问:“他不会回去告状吧?”
“赵家虽然不比我们家,但在江南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秦潇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睥了他一眼:“你可诚心认错?”
尉迟澈闭上嘴,垂着眸子点了点头,虽然他依旧讨厌秦潇潇抽了他,可又觉得她好像替自己出了头,大哥都没有这样给他出过头。
“既已认错,明日起不许再逃学,如果再逃学,再当街起争执,我依旧不会留情。”秦潇潇说完转身就走。
徒留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管家见秦潇潇走了,急忙上前簇拥着二少爷:“我的二少爷呦,老奴已经给你找了大夫,快上药吧,留了疤就不好了。”
二少爷被管家催促着回到了房里上药。
看着尉迟澈身上纵横的鞭痕,管家冷汗直流,心中也一片惴惴不安。
他有些慌乱,有些害怕,也有些懊恼,但又无可奈何。
“我大哥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尉迟澈的声音闷闷的。
疼的,也是累的,今天折腾的这一天,他也已经筋疲力尽了。
“老爷没说,估摸着连环杀人案不破,是不会回来了。”管家在他的后背微微一叹。
可眼神却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手下一时间没个轻重。
尉迟澈闷哼了一声:“轻点。”
管家急忙回神,给尉迟澈好好上药。
内宅秦潇潇的房内。
她利落的给自己的头发盘好,一身夜行衣着身,黑布蒙面,为了降低识别度,让灵儿给自己的额头眉眼全都染成了黑色。
只余下一双眼亮晶晶的。
灵儿无奈的看着自家夫人:“夫人,你真的要夜探衙门?这要是抓起来,也不好交代。”
秦潇潇一双眸子里都是不可更改的坚定:“灵儿,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父母去了边关,边关苦寒无比,父亲是武将可以抵御风寒,可母亲从小便生于温热之地,怎么受得了那里的风雪。
自己的两个哥哥有他们自己的选择,虽然不需要她操心,可如果安王之案一日不查清,难免年事已高的圣上再多加牵连,正值壮年之际留在边县,也难免有些郁郁不得志。
他们秦家始终相信,安王不会谋反,这么做不仅是报答知遇之恩,提携之恩,护佑之恩,更是想要找到一个真相。
让他们从心底相信的真相,而不是凭借着几十个参本,几个漏洞百出的证人和不着调从哪来的证据,就将安王之案定死了。
灵儿轻轻一叹:“夫人且去,灵儿一定不会露馅的。”
穿着她睡衣,梳着她发髻的灵儿,面上也闪过坚定。
秦潇潇开了房门,轻功上树,如蜻蜓点水一般跃上屋檐,消失在了夜色里。
秦潇潇猫上衙门的屋檐,这里的守卫正在轮岗值班。
秦潇潇观察了下换班的频率,一直猫到了深夜。
悄悄地爬到了案情馆。
悄悄地掀开屋檐的瓦片,有一丝亮光投在她的脸上,因为已经涂黑,是完全融入夜色的,也并未有反光。
瓦片之下有陌生的人声传来。
男性1:“死者的验尸单已经出来了,大人请过目。”
“嗯。”这声很轻,秦潇潇听不太真切,不确定是不是尉迟凌,从她这个方向被一排排的木架子挡住了,更是不确定了。
男性1:“勒沟数目为两条,一条勒沟位于甲状软骨其下位置,一条勒沟位于甲状软骨其中上部位置,一条勒沟呈现上提状态,一条勒沟呈现平行状态。”
“勒沟的宽度与我们在死者卧房里寻到的衣绳宽度一致,勒沟各处深度并不均匀,形成了下陷的压痕。”
“表皮剥脱,皮下初雪,颜色呈现紫褐色。”
“死者床上无挣扎痕迹,头部只有轻微的淤血,手足体表并未有破损和挣扎的痕迹。”
“在死者的胃中发现大量腌制花瓣类食物,并未发现有毒。”
秦潇潇贴耳听着,眸子里也闪过一丝疑惑。
男性1:“被勒死之人没有反抗的痕迹,一般情况下是深度昏迷或者已经中毒颇深,才不会反抗。
如果只熟睡,在濒死之际,人都会剧烈的挣扎。”
“和连环杀人案有着极为相似之处。”
秦潇潇仔仔细细的听着,心底也沉了一片。
确实如此,一个被勒死的人,哪怕是深睡之际,也会剧烈挣扎,怎么会毫无反抗痕迹。
“知道了,让仵作回去休息吧,陈檀,你也回家吧。”尉迟凌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
“大人,昨夜您新婚就跑了回来,夫人不会怪罪您吗?要不今晚我留在这里顺一下案情,您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陈檀对着这位新上任没多久的县令不免有些佩服起来。
他看得出来,尉迟凌是个真心为民的好官。
秦潇潇这次是听得真切,是她夫君,听到陈檀提到她,她的心猛地一揪,不自觉的连呼吸也有些沉重起来。
她也想知道,尉迟凌是怎么想的。
虽然这样偷窥非君子所为,可她本来就不是君子。
“待案子结了再说吧,陈檀你先回去,我还需仔细理理许家小儿和另外两起杀人的关系。”
“另外,暗坊斗鸡的场子,详细调查。”
尉迟凌的话落,陈檀不得不作揖:“属下告退。”
陈檀走后,屋内只余下翻动案卷的声音,清风扫过黑夜,秦潇潇心中却百味陈杂。
在他心中,案子终归是比她要重要,其实要说心里一点芥蒂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至少新婚那夜,知会她一声,也是好的啊,她又不是什么不通情理之人。
这样忽视她,是因为自己父亲拿着儿时的娃娃亲逼迫他娶她,而生气吧。
“呵——”秦潇潇冷笑,心中一片冷然。
如此没有纠葛也好,待查明真相,就一纸和离,各自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