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春 第20章 第 20 章

20.

爆炸后烟雾四起，阻断了众人视线，林水镇的那批人早准备好了面罩等着趁机偷袭。

罗凌被烟雾熏的直呛，她只来得及看到李盛冲了过去，似乎还有刀剑的声音，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她的神经也是瞬间紧张起来。

后方突然袭来一把剑，罗凌赶忙躲闪，借着来人露出的那双眼睛，罗凌认清是在林水镇交手过的其中一人。

两人眨眼间便交手了十几招，那人眼中似乎有惊讶闪过。

明明上次见面时罗凌还只能勉强对上，怎么几日不见她进步如此飞快，而且进攻的招式中甚至隐隐有他们狠厉的风格。

“有意思，才多久没见，你甚至都能对上我们了，回想上次，你还只是个需要受人保护的黄毛丫头。”来人忍不住开口，对于罗凌他现在实在是很好奇。

罗凌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认真进攻，上次交手后，罗凌知道普通的攻击对于现在的自己是远远不能打败来人的，所以必须用巧计才能。

间隙之间，她露了个破绽，来人趁机向着她刺去。

果然上钩了！

罗凌飞速后仰弯腰，剑贴着她一缕头发擦过，离自己的剑只有一厘米之隔，罗凌绕后将剑换手，挽一个漂亮的剑花攻去。

烟雾淡去，来人被刺穿腰部，他捂着伤口后退，面罩下似乎有笑意。

“好一招柳叶穿花！”

他后退几步同同伴聚到一起，柳淳生也从另一边战场脱身来到罗凌身边。

铁沙堡大门外似乎有风声异动，柳淳生露出一丝微笑。

“战斗要结束了。”他朝罗凌说到，话刚落下，铁沙堡大门被嘭的撞开。

穿着朝廷宫服的侍卫如鱼般涌入，紧跟最后骑在马上的青衣男子是罗凌那天件到的景公子。

“他怎么在这里？！”

罗凌耳尖听见领头的人悄声说了一句。

“撤！”

一声令下，黑衣人如鸟四散。

“一个都别放过！”景公子发话，训练有素的侍卫拍着列队上前。

终于有了一丝喘息时间，罗凌跑向李静泉那边，李盛腹部中了一剑，白楚唯脱身后立马赶来查看。

“他怎么样。”罗凌来到几人身边，李盛伤口看着并不致命，但白楚唯脸色凝重。

“伤口看着不致命，但剑上有毒，他中毒了。”白楚唯拿出自己怀中银针，开始施针，“我只能暂时封住他的穴位让毒素减缓漫延，若是找不出哪种毒并且对症下药，他还是会死。”

白楚唯的话如一记重锤砸在李静泉心上，李盛似乎有话要说，李静泉双手颤抖扶起他。

“这、这算是、算是之前、欠你的我还清了……”李盛眼中似乎有泪，他感受到自己生命的缓缓流逝，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下场，不，不对，应该是在决定成为帮凶的那一刻起，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你错了，”这次是罗凌开口，“你还得留着你的命好好赎罪才是。”

李盛扯出一个无奈的笑:“我、我从小都嫉妒着你，每当佣人夸你，还有、还有父亲向你投去赞赏的目光时，我内心的嫉妒就会又增长一分，明明我，明明我才是……”

明明我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

啪嗒——

一滴泪落在他脸上，是李静泉，他还是和小时候看见他生病时那样，坐在他身边默默流着泪，仿佛他随时都会离去。

“别说了……”李静泉声音颤抖，“别说了……”

“我的罪孽……”李盛只觉眼前逐渐模糊，“我的罪……这辈子已经还不清了……”

“并不。”罗凌将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到他脸上，李盛费力睁眼去看，是那断掉的半个箭镖。

“原来，最后是你找到了，这个结局还算不错。”李盛自嘲的咧嘴。

“你也并不是全然无药可救……”罗凌将那半个箭镖放到他手中，“因为你，直到最后，还是保留了自己最后的底线与良知。”

几人看向罗凌，罗凌开口，对上李盛的复杂视线。

“杀李堡主，只怕是杨秋水第一次杀人，箭镖的断面，是被人折断的，李堡主中暗器后，没有当场死去，被杨秋水切下右手，李堡主当时应该只是晕死过去了，直到你来，”罗凌看向李静泉，“你逃走之后李堡主趁乱有清醒一阵，他用最后力气掰断箭镖，想要有人注意到凶手线索，那个时候将断掉的这边藏起来的，是你啊。”

罗凌看着李盛，断掉的箭镖上，刻着的是杨秋水标志的柳叶。

“你藏好凶器后，单冬九她们肯定知道箭镖的事，你做了个障眼法让她们误以为是李静泉拿走箭镖，所以，她们有借口让你张贴李静泉的悬赏令。”

“然后李管家按下悬赏，是么？”李静泉回答。

“不对，”罗凌露出悲伤的神色，“真正借着由头按下悬赏的，是李盛啊，他没有办法下手，当时李堡主死后，他就是铁沙堡最大的当家，就算是手下人不服，但他想做什么，也没人敢去阻拦，而单冬九看出了他的软弱。”

李静泉低下头无声痛哭，李盛在他怀里也流下一行泪。

“原来是这样的啊……”李盛自顾自喃喃，他回忆起了有李静泉和父亲在的那些过往，原来他不想让李静泉死，就像小时候李静泉被下人欺负那样，他还是忍不住会去帮他。

因为父亲说过，他们是手足，就算没有血缘的羁绊，他们也早有比血缘更深的关系缠绕在两人身上。

“棠华，棣萼……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柳淳生看着两人剑柄刻字，缓缓开口，“这世上的情与义，没有比兄弟更加亲近的了。”

李盛抬手，想要抚去李静泉眼角的泪，就像当时的父亲，想擦拭自己的泪，他猛地咳出一口血。

“别让他说话了，转移到安全地方再说吧。”白楚唯又施一针，她的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把李少爷带到他的房间吧，这边带了位名医来，应该会有帮助。”景公子处理完逃跑刺客后，在旁边安静呆了有一会儿，他不忍上前打扰这两兄弟的片刻安宁。

“多谢三皇子殿下此次增员。”柳淳生见到来人，行了一礼。

“三皇子殿下？！”罗凌吃惊，其他几人也同样惊讶，连带着起身行礼，三皇子挥了挥手，示意先将李盛处理好，李静泉五人人跟着名医一起前去，罗凌留了下来。

“早就听淳生提到过罗小姐，当日一见，罗小姐果然不同常人。”三皇子说着漂亮话，罗凌被人当面夸奖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是三皇子谬赞。”罗凌连忙回道。

“不过三皇子此次前来为何不通知在下一声，在下也好做迎接准备，看到皇子的那一眼，在下都想好如何谢罪了。”江卓化处理完自己事后也跟了过来。

“哪里，这次我不过是私下访查罢了，江大人您替哥哥来是有重要的事，是您言重。”二人你来我往对着招。

“既然三殿下和江大人都在，那我们可否先移步到大厅处理今晚的事？”秦昭和李管家将镖局众人安顿好后前来邀请。

“也对，今夜发生这么大的事，是要好好讨论讨论，不过罗小姐李公子那边比较重要，您先去处理您的事好了，后续有神秘情况淳生也会通知你的。”

三皇子发话，罗凌拜别几人快步离开。

李盛的寝房内，白楚唯和名医两人正试着解药，李静泉坐在床边，路游云同默娘三人在一旁守着。

“小小姐来了。”路游云起身让开位置，罗凌按下他的肩膀阻止。

“能有办法么？”罗凌问道，今晚实在太过忙碌，她还来不及处理身上伤口，默娘抱过医箱，将她按到自己椅子上给她处理伤口。

白楚唯和名医皆面露难色。

“是蚀骨散，”白楚唯开口解释，“这种毒一旦接触，就会慢慢腐蚀人体骨骼经络，直至死亡，现在只可暂缓，但最终还是……”

白楚唯没有说下去，但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结果。

“咳咳——我还能有多久？”李盛逐渐清醒过来，他强忍着身体不适开口。

“我能用蛊毒做最大力压制你的毒素扩散，但……最多不过半年，而且用下蛊毒，你得为了活命承受更大的痛苦。”

这是白楚唯同名医商量后，最好的办法。

“无所谓，”李盛并不在意自己会受到的痛苦，“半年……就算只有月余，也足够了。”

李静泉没有说话，他就像小时候李盛生病那样，静静坐在一旁，二人的剑靠在床边，交横着，如同两人曾经一同的时间。

房间内一时无人说话，白楚唯从自己的医箱中拿出一个装胭脂用的小盒，打开，里面是一些黑色的小虫尸体，中间有一颗比较大的虫茧。

白楚唯剥开虫茧，将里面的小虫挑到银针上，受到刺激的小虫喷出一股毒液，白楚唯用小盖接住。

银针沾过毒液，白楚唯拿着带毒的针，扎到李盛穴位要处。

“这是一种吃人骨头与血肉的蛊虫，在有其他毒素侵蚀你身体的情况下，它能暂缓一二。”

毒素渗入皮肤，两股力量对抗带来的痛楚让李盛一下没忍受住，痛苦出声。

“啊——！”

李盛痛苦哀嚎，李静泉心猛抽一下，他抓住李盛抽筋的右手，两人在此刻如同李堡主说的那样，如手足般一体，李盛痛苦加深，他的指甲狠狠嵌入李静泉的手，李静泉没有抽离，只有这个时候，只有这个时候，他想抓住自己曾经没能抓住的。

看着两人，罗凌的脑海不住抽痛，在记忆的某个深处，也有一个人，和两兄弟一样，同自己有深深的血缘羁绊，也是因为那个人，罗凌才想找出真相。

今夜的所有事情，无不在提醒着她，她要做的是什么。

家人们马上步入日常篇[猫头]棠棣之华，鄂不韡韡

出自——《诗经，小雅》意为兄弟手足情意，是比繁花还要亲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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