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 第23章 连花城

徐渡皱眉盯着那袋垃圾，表情一言难尽。

半晌她才开口：“.……对不起。我在宿舍寄的快递，箱子放在宿舍门边的架子上。”徐渡神色复杂地盯着那个黑色的塑料袋，攒眉道：“这……是我室友放在门口的垃圾。”

“肯定是快递员笨蛋。”陈墨扑哧一笑，摸摸摸徐渡的脸宽慰她：“好啦。没事儿，回去吃饭去。”

说着陈墨关牢了洗手间的门。拉着徐渡回到桌前坐下。

“多吃点儿，看你瘦得这样儿。”陈墨拍拍她单薄的肩膀，心疼又责备地说：“肯定是因为从小就不好好吃饭，才身体不好吧？你妈妈做饭不好吃么？”

尽管已经饱了，听了陈墨的话徐渡还是又舀了一勺饭生硬地塞进口中，摇头：“我初中就住校了。一直都是吃食堂。”

陈墨“噢”了一声，抬眸向上看仿佛在回忆：“食堂的饭菜……确实不怎么好吃。那你平常不回家么？”

“回的少。家里一般都是阿姨做饭。阿姨饭做得挺好的。”徐渡咽下口中的饭，彻底放下了筷子——她是真的实在吃不下了。

陈墨看着盒饭里还剩大半的饭菜，叹了口气。

她抬头打量徐渡那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苍白脸庞，“吃这么点，真不知道你是咋长这么高个儿的。”

闻言徐渡一怔，随即认真开口：“我觉得身高和饮食的关系不大——只要不是太过分营养不良，而且，和睡眠关系也不大。”

“那你觉得和什么有关？”陈墨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徐渡一本正经的样子，强忍笑意。

“基因。”徐渡说。

像是想到了什么，陈墨略微一皱眉，本想脱口而出她父母个儿也不高但自己还是长这么高——想想还是作罢。陈墨含糊其辞地点点头，默许了这个回答。

“对了，连花城……那夜总会规模大么？”徐渡问，“是不是和长江公馆差不多？”

陈墨怔了下，摇头：“那跟长江公馆比不了。”

长江公馆开在堰江市堰江区顶流商圈的核心地带，在堰江少说也开了上十年，是家赫赫有名的老牌夜总会。规模宏大，在堰江其他区也有分店。

而连花城只不过是淮口的一家普普通通的酒吧。

“连花城名气不大，在淮口充其量是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夜总会。一直都口碑比较好。早些年我还在淮口的时候就听说过，”陈墨一面将饭盒统统盖好收拾进垃圾桶，拧着眉头说着，“那家老板还做灰色生意。”

灰色生意——也就是赌博了。徐渡沉吟着，看着陈墨收拾垃圾的忙碌身影。

“你这几天怎么样，学校的事处理完了？”陈墨洗净了手，回到徐渡身旁坐下，看着她木讷的神情问道。“你怎么打算的？下半年……难道不用上课了么？”

陈墨这两天想了很多。她恍然发觉自己对于徐渡的生活了解得少的可怜——除了知道她在省医科大读法医学专业，甚至连她的年龄都不清不楚。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陈墨有一瞬间脑袋发昏，她蹙起眉稍，忽然发觉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女孩令自己不知为何竟默许她为着自己卷进这荒唐的一切。

她本该好好生活在光明的地方。

陈墨眼神黯淡，垂眸轻叹口气。

——是自己太过自私了吗，陈墨突然有些懊悔。

但多数时候人是跟着感觉走的动物，对于这个貌似冰山一样冷淡的少女，陈墨却心生异样之感，被自私感性牵着鼻子走，不管不顾地就想同她在一处。

“嗯，放心。我报备实习了，下半年不用去学校。”徐渡依旧以那淡然的语气回应她。“咱们先在淮口躲一阵子，不用急。”

突如其来，一直在沉思的陈墨又有一种冲动地想要劝她——但她突然想起前几日答应徐渡的话，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

半晌，陈墨抬起视线，直视着徐渡镜片后波澜不惊的双眼，面露微笑：“嗯。”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你家？”

徐渡问。她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神情，语气笃定没有一丝犹豫。

闻言陈墨愣了愣，转而更细致地打量着徐渡那一如既往，没有表情的苍白的脸：“都可以。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感冒好点儿了么？……”

“我没事。”徐渡生硬地打断她，不自然地略微撇过头去，“尽快吧。最好就今天下午。”

“咱们不能在市区待太久。”

徐渡补充说。不管和周扬的事有没有关，一想到上午在离她们住处不远的连花城那聚集着的警察，她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之感。

“下午就走吧，去你老家。”

……

徐渡开着车从小巷子里出来，打开了手机导航。

副驾的陈墨看了一眼轿车方向盘上的车标，讶异道：“你换车了？”

“嗯，”徐渡还在研究导航，头也不抬地应了声，“这是小叶的车。我向他借的。”

“那辆跑车也是，不过我觉得太张扬了。咱们低调点比较好。”徐渡补充说。

驶出巷口不多时，她们又来到了那条街上——虽然道路已经疏通了很多，连花城的门前依然还围着几辆警车。

徐渡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朝那边看去。

天快黑了，连花城的招牌依旧没闪烁起来。门口围着一群记着，身着制服的警员正尽力推开着摄像机，维持着秩序。

突然玻璃大门被从里打开，几个人双手被铐在身后排着队，陆陆续续被押弯了腰走出来。

徐渡不禁放慢了车速，摇下车窗向外看去。

“我有很多年没回家了。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村口的小超市关门又早，估计等我们到了已经买不到东西了。不如咱们在这边的超市里买些东西吧。”

陈墨的声音突如其来响起在身侧，瞬间拉回了徐渡的思绪。她转过头，看向逐渐昏暗的光线下陈墨那精致的侧脸，点了点头：“好。”

“再往前不出一公里，直走，那有个大些的超市。”

徐渡不再看连花城。稍稍加快了车速，朝她说的那开去了。

【淮口市公安局】

审讯室里，淮口支队的副支队长刘月正坐在审讯桌前，她目光灼灼神色肃穆，一双眼紧盯着坐在对面的中年男子。

“说说吧。”

她敲着桌子，面前摆放着连花城的经营资料，以及对面男子的身份信息复印件。

这是从连花城地下场子里抓到的赌徒之一。刘月看向姓名那一栏：陈旭。

“警官，我……我真不知道那儿做这生意，我就是去喝喝酒。”过了好一会儿，名叫陈旭的中年男子才开口道。他始终低着头，声音暗哑，清了几次嗓子才终于发出清晰的声音来。

刘月冷笑一声，从档案袋里抽出一沓照片，啪的一声拍在陈旭面前：“这人不是你么？”

陈旭终于抬起眼眸，瞥了一眼照片就立刻惊吓似的撇开——照片上的他坐在赌桌前，几张照片穿的都不是同一件衣服。脸上的表情也有哭有笑参差不齐。

刘月：“把警察当猴耍？我看你这，也不止这么几次吧。”

一旁的刑警看看陈旭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赶忙刷刷记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