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 第19章 做戏

【堰江市-江城别墅区】

正午刚过，堰江的天却黑得有如傍晚。层层叠叠的云翳仿佛可怖的伤痕，乌压压一片低低的堆积在天空中。

“你确定？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出租车后座上，周书兰望了一眼后视镜里正开车的司机，扶着蓝牙耳机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说。

透过车窗玻璃她看向暗沉的天：阴霾得如同下一秒就会泼下暴雨。

出租车飞速行驶在江城别墅区的公路上，周书兰担忧地朝前座的靠背上趴近了些：“师傅，麻烦再快点儿。”

“我没看清是什么人在开车。只看到车子，连车牌号也没看见……”电话那头的声音也低低的，语气犹豫不决。

周书兰下意识握紧了手机，眉梢紧蹙：“那看清楚是什么车了么？”

“是台不大的跑车。应该是宝马4系列，具体型号我也不清楚……”

宝马？闻言周书兰心中顿生疑窦。

出租车在自家的别墅庭院门口缓缓停下。周书兰挂了电话，拉开车门下了车。

阴沉的天光流淌在庭院里。已经干涸的喷泉水池里，隐约看到几尾金鱼干了的尸体躺在池底。

周书兰一皱眉，朝玄关处走去。

“妈，你怎么好几天没回家？”

周书兰刚一进门，就看到正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咖啡杯的徐渡，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对她发话。

看到徐渡的周书兰明显一怔，一面换鞋一面温声道：“噢，妈妈这几天有事……你怎么在家？”

最后一句周书兰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

“我不在家我去哪？我不是这家里的人么？”闻言徐渡冷笑一声，语气咄咄逼人：“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这家里的一员？你这是什么话。”

周书兰再度一愣，堆起笑来：“我不是那个意思阿渡……”

沙发上的徐渡充耳不闻，端着空杯起身朝茶水间走去，一面冷声说：“妈，您未免也太偏心了。”

周书兰四下打量了一下家里，脸上溢出笑容：“吃午饭了吗阿渡，妈妈现在给你做……”

“不用，”徐渡端着咖啡从茶水间走出来，目不斜视打断她：“我和我男朋友一会就出去吃。”

“男朋友？”

周书兰的语气显然是震惊的，突然换了种眼神看徐渡，“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是谁？……”

徐渡好似不耐烦地再度打断她：“小叶。你认识的。”

“伯母好啊。”

此刻正从楼上下来的叶净月看着周书兰，面露礼貌的微笑，“我和小渡预定了一家餐厅，一会儿就去。”

周书兰看看笑得明媚的叶净月，又看看冷着脸的徐渡，惊讶的神色溢于言表：“你俩……在一块了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周书兰也认识这个叶净月。知道他和徐渡是发小，从小就认识，相处多年。

“对啊，”叶净月笑着，上前两步将手搭上徐渡的肩，毫无异色地直视着周书兰，“我暗恋了小渡这么久，都不知道她竟然也对我也有心思呢……伯母您说，她这人是不是太别扭了？”

周书兰看着徐渡好似不好意思一样推了推叶净月，干咳一声：“哎。我早说你俩怪合适的……”

“所以呢，妈，你到底想说啥？”徐渡不动声色地回手揽住叶净月的肩膀，好像真的情侣那般亲昵，抬眼看向周书兰：“我们要走了。”

……

二人勾肩搭背地直到走出庭院来到车库里，叶净月才松开手：“小徐，你真打算这样搞？”

正坐进副驾的徐渡眼皮也没抬一下：“你不是清楚么。我什么时候后悔过。”

叶净月叹了口气，还是提声说：“你知道的，这样太危险了。”

见徐渡不作声，叶净月又道：“她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徐渡的眼神浮沉在方才下起的雨幕上，极为平静：“我想清楚了。”

与此同时别墅里，周书兰隐隐听到车库里车子启动的声音，随后渐行渐远。周书兰沉静地坐在沙发上。

他说的这台宝马，不是她家的——至少不是徐渡的。

周书兰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二楼徐渡的房间门口，推开了房门。

床上的被子一如既往地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也像有强迫症一样被整理得几乎没有一丝褶皱。徐渡有叠被子的习惯。

周书兰狐疑地走进两步，打开卧室洗手间的门。

徐渡的衬衣和裤子挂在衣架上，周书兰一摸，还是湿的。她看着洗衣机里还未干的水：看样子衣服是早上才洗的。

她又将视线移向洗漱台上的牙刷。一看杯底，也有些没干透的水尚存在里面。

架子上挂着的洗脸毛巾也是湿的。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这间屋子的主人昨夜像往常一样，歇息在这里。

突然周书兰被垃圾桶里的什么东西吸引了视线，她定睛一看——那是个安全套盒子。

“……”

看到这里周书兰不再怀疑。她皱了皱眉，转身出了徐渡的房门。

所以那辆车，到底……

周书兰打开手机翻着通讯录，一直翻到底，看向那个静静躺在通讯录底端的名字：z徐瑞文。

……

徐渡静静坐在副驾驶，一旁的叶净月开着她的车。车子驶离江城别墅区的大门，径直往长江公馆的方向开去。

“你的车，还得再借我一段时间。”徐渡说着，直视着挡风玻璃前的雨幕。她的车很久没洗，雨又下大了，雨刮器在玻璃前快速划动，混着灰尘的雨水顺着半圆形的范围外脏污地淌下。

叶净月理解地点点头。沉吟两秒，他说：“要不换一辆低调点儿的？那天你选这么个车，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是时候该尽可能低调点了。”

那天向叶净月专门借了一辆略招摇的跑车，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让人记住特征，吸引周书兰的视线。而现在……

“嗯。”徐渡点了点头，“我的车这段时间就得委屈你常开开了。”

叶净月无声地比了个“OK”的手势。

“做戏做全。”

车子驶入长江公馆地下负二层的专用车库里。与入口处的黑暗截然不同，一进到车库里光线瞬间敞亮起来，边边角角都亮着灯。

“你还是这么浪费电。”徐渡环顾着专用车库里停着的几辆车，随手指了下角落里那辆不起眼的银灰色轿车，“就它吧。”

叶净月一言不发地拿了钥匙丢给她。

徐渡接住车钥匙，抬头问：“交管局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你清楚么？那辆SUV……”

“这案子是市局刑侦支队接的，”叶净月摇着头，面露凝重之色，“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它在拦江路隧道口的施工地撞毁了。车主是津港人，名字叫周扬。”

津港人。徐渡顿时心中一沉——周扬，会和周书兰有关么？

徐渡自从初中就开始住校不在家了。平时周书兰也从不把她的亲戚带给家里人见面，印象里她也几乎不怎么回娘家。

加之徐渡从来懒得关心这些，因此对于周书兰的亲戚徐渡一无所知。

“没错。周扬，是周书兰亲弟弟。”

【淮口市】

陈墨醒来之际已经中午了。她平常上夜班，习惯性也是早晨睡中午醒。因此当陈墨迷迷糊糊睁开眼，尽管窗帘紧闭的客房里一片漆黑，她凭借直觉断定出了时间来。

看到身旁空空的地方，陈墨瞬间清醒了一半，倏然坐了起来，挪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

窗外茂盛的阳光顿时涌进客房。陈墨眯起了眼睛。

她环顾着空旷的房间：徐渡果然不在。

目光落到床头柜上那牛皮纸信封下压着的字条，陈墨拿起来一看。

徐渡的字迹和她本人的相貌风格完全不同，张扬而凌厉，哪怕是圆珠笔写的，看上去依然笔锋劲道，毫不秀气却潇洒得好看。

她反复看了好几遍，眉心微微蹙起。

徐渡简单提了一下她回堰江到学校去处理一些开学适宜，很快就回来找自己。

并在末尾提到，陈墨可以去旅店前台找老板娘，让她帮忙买个手机和临时电话卡。并把徐渡自己的电话写在了落款处。

陈墨扭头看向床头柜上那个不薄的牛皮纸信封。

她盯着落款处的徐渡二字，垂眼沉默了良久。

陈墨打开了窗，外面的嘈杂之声顿时涌进客房，她怔怔地看向积灰的窗台瓷砖上反射的阳光，雨过天晴，这条小巷子里人来人往。

楼下似乎开着几家餐馆，空气里浮动着食物的香气，零星听得到一两句淮口人的方言。

陈墨朝窗边靠了靠，点燃了一支烟。

烟火映照在她那漆黑深邃的美丽眼眸里。细长的女士香烟夹在她的指间，仿若白玉上燃起的火。

陈墨看着被风吹得破碎的烟雾，脑海里不住回响着纸上徐渡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等我回来。

她甚至能自动想象出那低沉冷淡的声音，在认真地对她说出这句话。

看着那四个字，陈墨感到心安。但她苦笑一声，吸了一口烟就熄灭在了烟灰缸里。

【堰江市-长江公馆】

二人刚从地下车库的电梯上到长江公馆一楼，从后门进了白天还是咖啡厅的公馆，徐渡突然看到一个略熟悉的背影，正杵在吧台前一个劲和阿庆争论什么。

徐渡顿时眉头一皱——那是徐绍。

叶净月：导演，你把人家周姐都干沉默了（大笑）

徐渡：（翻白眼）垃圾剧本。

【哈哈哈哈我们的机智小徐~但是安全套取某写的时候真是笑拉了hhh周姐无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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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