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车终于离开了四环线高速,进入到淮口市区之际,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深夜的淮口市区也一片寂静。空旷的街道上只有林立的路灯,在细雨中散发着寥白的光。淮口的雨稍柔和些,簌簌地敲打着马路边堆积的落叶。
淮口不及堰江经济发达,这个时间人们的夜生活早就差不多结束了。马路上只有零星几辆车,冒着雨从她们身边不疾不徐地驶过。
“你老家,在哪儿?”
徐渡将雨刷调低了一档。目不斜视地问坐在副驾的陈墨,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陈墨接过手机,随后将地图打开放在导航支架上:“这儿。有点偏,可能要走山路好几个小时。下雨了夜路不好开,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天亮再走吧。”
徐渡望着挡风玻璃前漆黑的雨幕,突如其来感到大脑闪过一丝针扎般疼痛。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发烧。尽管吃过退烧药但方才吹了一路的夜风——难怪神思恍惚。
徐渡蹙眉沉吟片刻,这种状态下开山路夜车的确不安全。遂点点头默许了。
“那……”陈墨望着车窗外街道上零星亮着灯的几家酒店,寻思着挑哪家合适。
“这些店不行,”徐渡突然说,“找个尽可能小的旅店。”
陈墨刚要开口,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徐渡沉声道:“得找那种不需要身份证的。如果你不想咱们半夜被周书兰的人找到。”
陈墨一怔,点了点头。她垂眸看着跑车座位下精致的脚垫,叹出口气:“但……”
“别总想那么多。我不是什么娇气的人。”徐渡的声线一贯冷硬。
……
跑车最终停在了一条偏僻的小巷里。不远处,一家极不起眼的小旅店远看连灯牌都没亮,走近了才看得出灯牌上“住店”二字在十分黯淡地频闪着。
二人上了居民楼。徐渡走在前面,上了两层楼才看到狭小的门面。看了看旧门牌上浮着的“惠安宾馆”四字,徐渡掀开了泛黄的塑胶门帘。
旅店是民房改的。只有玄关处亮着一盏昏暗的灯,斑驳的吧台前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正靠在躺椅上打瞌睡。看样子是老板娘。
徐渡干咳一声,老板娘瞬间惊醒,坐直了来来回回打量着这衣衫整齐的二人,犹豫着开口:“二位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们住店。”徐渡低沉的声线生硬开口,冷淡地直视着她。出口的话倒也礼貌:“我们没带身份证,请问,多付点钱你看可以吗?”
闻言老板娘一愣,立刻站了起来,笑逐颜开连连点头:“当然,二位请跟我来……”
老板娘领着她们又上了两层楼。最终推开一扇木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徐渡按亮了房间的灯。赫然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约莫1.5米宽的床,雪白的床单,看上去倒还算干净。
只是……徐渡略微一蹙眉,转头问老板娘:“你这里还有没有别的房间?双人的,标间。”
老板娘愣了愣,摇头:“没有了。来我们这儿开标间的本来就少……你们两个都是女孩子,将就一下没关系啦。”
“……”徐渡沉默了一刻,扭过脸去看陈墨。
陈墨赶忙上前两步揽住徐渡的肩膀,对老板娘笑了笑:“没事,没事。挺好的,我们挤一下,就这间吧。”
闻声老板娘朝陈墨看去,目光瞬间黏住,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啧啧道:“这姑娘长得真俊,有男朋友了吗?我有个侄子他……”
“结了,”徐渡以冰封冷漠的语气打断她,“我姐她结婚了。”话毕就硬生生要关上房门。
老板娘没敢多说什么,悻悻地退了出去。
关上房门,徐渡僵硬地走了两步在床沿坐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陈墨站在门口,看着徐渡那面无表情的脸和紧抿着的唇角,怔了片刻,突然扑哧一下笑出声:“姐姐?”
陈墨笑吟吟地朝徐渡走近,就想去捏她的脸,笑着质问她:“谁是你姐姐?”
徐渡头一扭躲开了她的手。
房间不大,一米五的床一边靠着墙,另一边放着个狭窄的木头床头柜,堪堪能通过一个人。陈墨打开洗手间的门,还好,竟然还算得上干净。
淮口市也紧邻长江,九月湿热的江风吹开松弛破旧的玻璃窗,发出支呀一声。
“你先洗澡吧。快点,我也想洗。”徐渡无力地说着。方才出的一身冷汗混合着雨水贴在背上,让她感觉难以忍受——她望向陈墨,猜测着她也是这样。
陈墨点点头,“嗯”了一声。路过徐渡时听见她突然咳嗽了两声,陈墨顿时蹙起眉转过身来,打量着徐渡那苍白的面色。
“我差点忘了,你白天还在发烧——”陈墨回转身,走到她面前俯下身,不顾徐渡推自己,强行一只手捏住她单薄的肩膀,另一只手去探她的额头。
“我没事。”徐渡终于挣开了陈墨的手,喘了口气扭过头去,冷声:“我就是太累了,想赶紧洗澡好休息一下。”
“发烧就别洗澡了,一会儿我帮你擦一下就好。”碰到她冷汗涔涔的有些发烫的额头陈墨叹了口气,直起腰来。“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外面买两瓶水。”
徐渡没再说话,朝后一靠闭上眼。
待陈墨出了门,徐渡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站起身走进洗手间,艰难地解开衬衣扣子,脱下了衣服。
随后她拧开花洒。神思恍惚的徐渡连温度也没调,任由不知冷热的水淋在头发上身体上。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梦。
徐渡用力抹着脸,头痛欲裂地艰难回忆着,眉头痛苦地皱着。
自己怎么会……
那辆向小叶借的跑车,那场疯狂的、生死时速的飙车,将追车引入陷阱,连夜跑到淮口来……最重要的,如今和陈墨共处一室。
一切一切看似全都偏离徐渡的计划,但好像又是她下意识作出的计划。
真是不可思议。徐渡猛地摇摇头,关了花洒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水。
她蹲下身深呼吸了好一阵,随后恢复了冷静,站起来迅速穿好了衣服。
徐渡打开洗手间的门,冰冷的湿手撑着有些掉皮的墙壁,缓缓移步到床前,掀开被子躺倒在床上。
……
陈墨下楼时雨已经差不多快停了。她向老板娘询问了这附近有没有还开着的药店,还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出了旅店,陈墨望着漆黑的小巷。药店不算远,陈墨刚走出小巷来到大街上,转过拐角就看到了。
陈墨从货架上拿了感冒药,刚准备去结账路过一排摆着胃药的货架,她想起白天叶净月的话——没犹豫,陈墨停住脚步,又到货架上拿了两盒胃药。
当她提着装了药和水、还有些便利店买的吃的塑料袋回到旅店时,看到侧躺在床上,面朝着墙的徐渡似乎已经睡着了。
被子被她掀开一小半,徐渡整个人尽可能在往墙边靠着。本就消瘦的身体没占床多大点面积。
陈墨关了灯。她轻轻走近,在漆黑一片的床边坐下,伸手去摸她的短发。碰到她还未干透的头发的那一刻,陈墨皱了皱眉。
她起身到洗手间一看,地上还残留着水渍。顿时陈墨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徐渡还是没听话,洗了澡还不擦干头发就睡觉了。
陈墨叹了口气,拿了毛巾,走到床边坐下,用毛巾裹住徐渡湿嗒嗒的头发。
犹豫片刻,陈墨没有叫醒她。睡着的人似乎很不踏实,呼吸急促,徐渡那冰冷的没有表情的苍白脸庞上眉心微蹙,陈墨将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感觉徐渡整个人在微微发抖。
陈墨将被子覆在了徐渡身上,起身到卫生间洗澡去了。
……
睡得迷蒙之际,徐渡做了个一个梦。梦里她掉入深海,她周身疼痛且冷得可怕,但身旁的怪物又像是在吐火,灼热的火焰喷到她身上,徐渡感到又冷又热。
她感到什么东西正追逐着她。挣扎之际忽然一只手将她拉住——
徐渡瞬间恢复了平静。她看向拉住自己的那只白皙的手,随后看到她美丽的脸。
下一个瞬间,什么东西扯着那手的主人不住后退。徐渡看到她深邃漆黑的美丽双眸充满了惊恐。
可是当自己和她对视,那双忧郁的眼睛里立刻又盛满了平静的温柔。
徐渡瞬间一扫而空所有的感知。她毫无畏惧地伸手,握住那缠满荆棘的怪物触手,面无表情地硬生生地拧断它——
……
陈墨洗完澡出来,看到被徐渡掀开的被子她又一叹气,爬上床替她盖好被子,随后在她身旁躺下。
徐渡不知何时翻了个身,侧身背对着墙。
陈墨和她面对面躺着,漆黑的窗前遗漏进一串晦暗的月光,把徐渡的脸映照得惨白。
陈墨正盯着她那可爱的娃娃脸沉思之际,忽然徐渡动了动,她消瘦的手臂忽然朝自己这边伸来。
肩上传来微凉的触感,陈墨顿时一惊,但并未躲闪,只是充满吃惊地看着徐渡的举动——
徐渡伸手抱紧了陈墨。那单薄的身体贴紧着她的胸口,隔着白衬衣陈墨能听到徐渡心跳得剧烈,但她的神情却依旧是紧闭双目神情自若,样子并未醒来。
“我会让你……好好的……”
黑暗中,陈墨吃惊地盯着徐渡面无表情梦呓地、一字一顿地清晰说出了这句话。
徐渡……导演,你能不能别给我加这条设定!居然一直麻烦老婆照顾我(疯批生气)
取某:咳咳,国际惯例,谁疯谁必需得给我病——这说明你牛逼哈哈哈
徐渡:(被诅咒得吐血)
陈墨:(揽住徐渡)导演,说好的不能虐我媳妇呢……(美人再度责备)
取某:美人,这是该死的人设~而且她只在你面前弱哎你不觉得浪漫吗~(一本正经)
【疯批徐渡小狼狗只有在陈墨面前示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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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会让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