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溯源」 第12章 忆者

眼前的少年，与从乌坦城初见时，似乎毫无变化。

萧炎可能被他那精湛的演技蒙蔽，但药老不会。

纵使面前的少年依旧一副和善的模样，可他话语间的神态，和那转瞬即逝的疏离，并没有逃过药老的眼睛。

他能根据那块奇异晶体的年份判断出这个少年已被封印万年之久，但不代表，他被封印之时，真的只是这外表上的年纪。

“没多少啊，记起来的也不过是些琐碎没有意义的片段，怎么了？”

药老摇了摇头，既然他没有选择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他显然对于当下还是很满意的。

他能凭借契约将他束缚在萧炎身边，作为一张强大的底牌，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为了几株灵药去拼上性命去战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看似最稳定的底牌，却是最容易崩落的那一位。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待的萧炎终于将体内暴涨的斗气压缩稳固之后，顾清川急吼吼的拉着萧炎奔向青山镇的方向。

“我听小医仙说那个穆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颗冰蚕卵，虽说还未破壳，但是只要拿到手，我就有把握把它培养成合适的年份！”

萧炎看着他那兴奋样，不由得也对那传说中的冰蚕好奇起来。

跑了一段路后，顾清川边喘着气边向萧炎解释那冰蚕的特性。

“我说的冰蚕可不是极北之地那种雪原里生存的蚕虫，而是在万丈冰原之下才能凝聚出的一缕天地之灵，形似蚕，身透明，万物触而冻结，若是能等到其化蛹结茧，取其茧丝便得一神器，以斗气催动时会变得坚韧无比，斩铁断金如同切菜。”

顾清川咕噜噜灌了一口水，眼冒金光。

“如果收集足够的天蚕丝，便可织就一种防御力惊人的内甲，水火不侵可抵万钧之力，就算是斗皇强者的拼死一击也可以轻易抵御而下。”

“既然真如你所说那般珍贵，那一个小小的佣兵团团长又是如何得到这种奇物的？你就不怕这是个陷阱啊？”

萧炎忍不住泼他冷水。

“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按理说，小医仙不会看错，毕竟我的灵魂体当时也在边上，感官共享的情况下那确实是一颗冰蚕卵，不会有错。”

顾清川也纳闷，但是想了想，自己总归是不会看错的，他一向不爱对于这些追根究底，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

紧赶慢赶，两人才终于出了魔兽森林内圈。

“我说，你属狗的啊，鼻子这么灵，那玄火芝和赤磷蝮蛇的巢藏那么深你都能给它翻出来。”

萧炎身上挂了些彩，显然受了些伤。

毕竟那赤磷蝮蛇可是四阶魔兽中顶尖的存在，甚至可以捕食些稍弱的五阶魔兽。

按照顾清川的说法，他的真实实力可以是五星斗灵，但这是他不解封体内力量封印的情况下。

“过来，我给你伤口上些药，真是的，有必要用那种打法吗？我看着都瘆得慌。”

诚然，他从未见过真正战斗情况下的顾清川，但是那不要命的打法，不，那根本不是战斗，反而更像是野兽间的厮杀。

身体被撕裂，愈合，少年仿佛感受不到痛楚一般，疯狂的挥砍着魔兽的躯体，毒素注入没有一点作用，到最后，连以凶残暴戾而凶名远扬的赤磷蝮蛇都萌生怯意，直至被生生撕碎。

“没事的，反正有阳火治疗，只要不是头被砍下，我也能马上恢复，而且这样才能最快解决战斗。”

顾清川倒是浑然不在意这些，指了指远处的火光。

“那边有人，先过去休息休息吧。”

对于那名为苓儿的少女的讥讽挖苦，两人直接无视了过去，随意和领头的卡岗搭讪几句，顾清川就打着哈欠先去休息了。

一夜无话。

“喂，他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这帐篷我们还要用的！我们辛苦的给你们守了大半夜，他倒好，一觉睡到现在，真把自己当大少爷啦？”

顾清川被苓儿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的起床，打着哈欠看萧炎帮着他们收帐篷。

“别人都在忙，你就只会干看着？”

苓儿竖起了眉头，双手叉腰指着顾清川。

“我不会。”

顾清川答得相当诚恳。

眼见女孩还要说什么，顾清川边打哈欠边走到萧炎身边，彻底无视了苓儿的存在。

收拾好帐篷走了一段距离后，向卡岗打了声招呼，萧炎两人往万药斋的方向走去。

虽然卡岗劝说顺路可以一起回青山镇，但显然苓儿不乐意了，催促着卡岗快些离开。

无奈的摇了摇头，冲两人歉意一笑，刚准备离开时，目光却落在了大道上疾驰而来的一对人马身上。

“真是倒霉，居然碰到这讨厌的家伙。”

在萧炎询问那领头的是何身份时，顾清川已经走到了大道中间。

见到少年的举动，甘慕反而加快了速度，他冷笑着，似乎已经看见了少年惨死马蹄下的惨状。

苓儿尖叫着捂住眼睛，躲在卡岗身后半点也不敢看。

“剩下的，交给你了，别让我等太久。”

少年只说了一句，转身离去。

马群像是撞在了无形的壁垒上一样，除了甘慕外，其他人全都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这极具冲击性的一幕落在卡岗一形人眼里，震惊的简直说不出话来。

然而，眼看着足有九星斗者实力的甘慕被萧炎一尺砸飞，一路撞断两三根树木后失去生机时，只觉得这一切如同梦一般不真实。

…………

顾清川轻车熟路的领着萧炎在万药斋里绕来绕去，一点不像初次来的地方，倒像是自己家一样。

轻轻敲了敲窗户，也不管屋内的人听没听见，顾清川利落的翻窗进屋，动作熟练的令人心疼。

“终于来了啊。”

小医仙笑吟吟的在两人手掌间涂抹着红色药水，随后取出一张地图展开在房间里的桌上。

“这里是狼头总部的地图，老师说过那冰蚕需要在低温下存活，根据情报，有这几个地点很有可能就是存放冰蚕卵的地方。”

在地图上画出几个圆圈，小医仙按照有冰蚕卵的可能性做了个排比，并表示自己会配合萧炎一起干掉穆蛇，给顾清川争取足够的时间。

“那穆蛇从哪搞到的冰蚕卵？以这玩意的珍贵程度来说，绝不是穆蛇一个佣兵团团长能搞到的，我总觉得这像是个陷阱。”

萧炎内心总有那么一抹不安，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为何。

“这个我也不知，不过我想，以老师的实力，纵横这小小青山镇，应当不是问题。”

小医仙笑意盈盈的将东西收拾好，快步走到顾清川面前，递出一个小小玉盒。

“喏，这是老师前些日子布置的作业，老师看看，弟子完成的可好？”

打开玉盒，里面躺着一枚翠绿的丹药，顾清川轻轻捏起来嗅了嗅，咧嘴笑了。

“满分十分的话，这差不多能拿个九分吧，很不错了，至于那一点瑕疵，因人而异，不过也无伤大雅。”

小医仙眼神有些黯淡，但还是强打精神撑起笑容。

“我知道了，老师动身的时候务必小心。”

顾清川点点头，熟练地翻窗走了。

萧炎看着这两人的互动，总觉得有啥很重要的事情被他遗漏了。

…………

穆蛇临死的时候，并没有向萧炎求饶，反而笑的悚然，笑的诡异。

他说，小子你别以为这就结束了，我死了就死了，自然有高人替我收拾你！

高人？

萧炎手起尺落，不由得担心起寻找冰蚕的顾清川的安危。

轰的一声巨响，少年的身影带起风雷之声，如同电光般闪掠到萧炎身边。

“妈的翻车了，有个很强的家伙，我打不过他！跑！”

小医仙听到顾清川的声音之后，驱使着蓝鹰飞快消失在了天际。

顾清川刚准备带着萧炎跑路，一道人影身形鬼魅般的出现在他身后，一把将他抓了起来。

望着突然出现的面具人，萧炎总觉得他那双眼睛熟悉的有些过分。

“放开他！”

定了定心神，萧炎将重尺甩向面具人，凭借着爆步快速靠近面具人，一拳轰出。

八极崩！

能轰碎巨石的攻击却连面具人的身体都无法触及便再也无法前进半点。

“你先走，我拦住他！”

金色纹路攀附上脸庞，像极了某种奇异的鳞片。

“……”

咬了咬牙，萧炎还是转头逃开了。

…………

“你到底是谁？”

顾清川沉声问道。

“……”

面具人并没有说话。

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怕是真的要用那一招了。

一道道看不清面孔的人影出现在顾清川身后，形态动作各异却隐约可以看出，那正是顾清川。

“我没有恶意。”

面具人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嘁，我可不信连说话都要用假声的家伙说的话。”

顾清川额间布满汗珠，显然承受的压力不小。

“用了那一击，你要付出的代价很大，至少现在的你不能承受。”

面具人轻轻一挥手，少年背后的虚影被悄然散去，顾清川瞳孔地震，失声道。

“你，你怎么可能会，你到底是谁？”

面具人倒退一步，躲过面目狰狞扑过来的顾清川。

“这不重要，离开他，这对你才是最好的结果。”

面具人的身形开始变得虚幻，他轻轻接住了即将摔倒的顾清川。

“先生，请离开他。”

顾清川的身体僵住了。

“你不可能是他。”

他答非所问。

面具人没有再回应顾清川，他的身形淡的如同一抹水迹，终于碎了个彻底。

顾清川茫然的从地上爬起来，脸色煞白，惶然的看了眼四周，头也不回的跑了。

…………

一刻钟前。

“兄弟这玩意你要不要，不要我拿走了？”

顾清川把玩着寒玉盒子，笑嘻嘻的冲面具人打招呼。

面前的人没有任何情绪能让自己感知到，要么是个死物，要么就是个绝情寡性的。

显然顾清川更希望那是个死物。

“…………”

面具人并不说话，只是默默拦住了顾清川的退路。

“别那么死板嘛，大不了我拿宝贝跟你换，乾元聚魄丹怎么样？可以让斗尊强者提升一星修为的奇丹，我想，在中州都不常见吧？”

顾清川抛给他一个黑玉匣子，但那人显然对这项交易并不太满意，玉匣被隔空推了回来。

“唉，做人不能太贪心，我这颗丹药的价值可是远超这颗冰蚕卵的，实在不行我再给你一颗，两颗，这你总该满意了吧？”

面具人仍旧不言语，也不打算让开退路。

“……”

默默收好丹药，顾清川抬手作辑。

“前辈愿意留在这便留在这吧，晚辈自寻他路便罢了，只是这冰蚕晚辈势在必得，前辈，得罪了！”

才一交手顾清川就落入下风，就算拼上全部力量也被那人轻松压制，实力差距的令人绝望。

眼见突围无望，顾清川直接在天花板上轰了个大洞逃了出去。

…………

萧炎再一次找到顾清川时，孩子吓的脸色发白，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

“没事吧？”

他问的小心，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少年这般恐惧模样。

“萧炎……”

少年泪汪汪的抬起头，扑进萧炎怀里哇哇大哭。

“我遇到鬼了！真的遇到鬼了！”

“哈？”

萧炎额间满头黑线。

“真的，他怎么可能也会太虚剑神啊！我从来没教过别人啊！教我的那人早死了啊！”

“额……你说他会太虚剑神？是什么意思？”

顾清川清咳两声，瞬间恢复状态。

“本来我想着打不过那家伙就和他拼了，我现在的状态打出太虚剑神需要付出的代价有些大，但是他能如此轻松的化去我的剑神且不伤及我，说明他也会太虚剑气，而且比我还要精通！这怎么可能！”

“其实你只是不想承认有人比你还会那个斗技吧……”

萧炎扶额。

“好在他对我没什么敌意，而且似乎有什么禁制在压制着他，不然我可逃不了。”

顾清川抹了抹冷汗，并表示还是再往深山老林里躲躲吧，万一又碰到那种变态实力的怪物，他可惹不起。

…………

“就是这了，老师说的足够隐蔽的地方，而且这里药材颇多，也方便我练习炼药术。”

轻轻跃下蓝鹰，小医仙笑吟吟的领着两人来到一间茅草屋里。

“这是我以前采药时住的，不过三个人还是住不下的，嘻嘻，你们自己搭一个吧。”

“我倒无所谓，随便找个山洞修炼就好。”

萧炎耸耸肩，他对于住宿环境什么的倒是不挑。

“还是在这搭个房子吧，我不像你，皮糙肉厚的。”

顾清川扛着斧头砍树去了，萧炎和小医仙各自修炼，一时间这片小山谷又陷入了寂静。

咚咚咚，哒哒哒，滋啦滋啦滋啦……

一声声的砍树声和敲打声回荡在山谷里，萧炎无可奈何的睁开眼，切牙咬齿的想去收拾一下噪音的来源。

“你修炼好了啊？要不要来帮忙，晚上给你留张床怎么样？”

眼前的少年一脸无辜，见萧炎主动来找他，欢欣鼓舞的凑到他面前。

“别一直修炼呀，放松一下吧，帮我打下手，不会耗费你多长时间的。”

萧炎张了张嘴，看着少年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无奈的接过锤子，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替顾清川搭好一个小木屋。

…………

夜晚降临，空旷的山谷里难得见到了几盏灯光。

“谢谢你今天帮我。”

顾清川盛了碗汤，递给萧炎。

“至少能让你安静点，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萧炎接过汤碗吹了吹，浅抿一口，浓郁的鲜香在舌尖绽开，化作暖流温暖着五脏六腑，舒服的要命。

“先在这陪着你们吧，等你修为突破斗师了，我再和你走。”

顾清川眼睛亮亮的，落在萧炎眼底，是明晃晃的信赖和亲昵。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