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锋利的视线把逐玉舟从上到下扫了个彻底,不顾街道嘈杂的人群,七杀剑直冲少年面门刺去。
什么?
逐玉舟心下愕然,体内汇水则先一步引领他避开攻击。
砰!
逐玉舟身后的墙壁应声碎裂成渣粉,七杀剑一击不成还欲再刺,汇水箫适时出现在逐玉舟上方,释放出可动用的全部神力制造护罩。
“前辈,不知……唔……”话说到一半,逐玉舟猛地吐出口混着细碎内脏的鲜血。
艰难咽下喉间腥甜,逐玉舟喘息了会儿后开口:“不知晚辈怎么惹恼了前辈,还请前辈明示。”
情绪,对不起,我这次好像十四都活不过。
秩序,对不起,天地剑让我给小情人拿不回来了。
毁灭,对不起,你要不然把我送回创世神大人的怀抱吧。
逐玉舟不停腹诽着对父老乡亲们的道歉措辞,只等尘心动手就开号重练。
而下一刻,他的下巴却突然感受到了股抓力,是尘心捏住了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强迫他抬头。
“你们怎么敢用他的脸来挑衅?”
他?前世那恋爱脑?
逐玉舟气的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刚忍下的鲜血现在已经因为挤压而流淌到了尘心的手腕。
“剑爷爷!不要伤害她!”
七杀剑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在即将划破逐玉舟脸皮的刹那,宁荣荣扑到了逐玉舟身上。
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她稚嫩的脸颊滑落,打小被当做明珠捧着长大的她,从未见过尘心这般疯魔模样。
“荣荣,让开,他是武魂殿的奸细。”
尘心轻轻把宁荣荣提到一旁,谁知宁荣荣脚刚落地就又不怕死地扑了过来。
“前辈,我无父无母、摸爬滚打苟活至今,今日不过途径七宝,何来奸细一说?”
逐玉舟失口辩解,他不断将生命力透支给汇水箫,掩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暗自掐诀,积攒着瞬移需要的魂力。
他原本选择孤儿身世,图的就是没有血缘的牵挂。再加上婴儿时期有汇水养他,想活不成难题。
可他失算就失算在没有猜到汇水的审美如此一成不变,竟然让他光明正大顶着人家死去徒儿的脸进了城!
“好一个无父无母。”
尘心冷笑着把七杀剑召回手中,一双黯淡的眼眸里倒映出宁荣荣倔强的身影。
“剑爷爷,他是好人,他没有伤害过我。”
宁荣荣见缝插针为逐玉舟辩白道,可能是因为有两饼之恩,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她就是不希望逐玉舟受伤。
“他没有伤你是我来得及时。”尘心向前一步想把心爱的孩子拉回身边,谁曾想宁荣荣毅然决然展开双臂,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荣荣是在怕他?尘心呼吸一滞。
过去与现实的场景透过泪珠无限展开、结合,尘心握着七杀剑的手慢慢卸力,脑海不可控地浮现出有关那人的记忆。
“师尊,徒儿年少能得所爱眷顾,人生已是圆满。”
“为爱人战死,何其光荣。怎能道是可惜?”
“徒儿这辈子没有求过您什么,可是风致……我终是舍不得他的。”
他是尘心亲手养大的徒弟,剑招一笔一划都有他的影子。
他的傲气,他的神情,像他三分还学他三分。他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而宁荣荣,尘心不欲再想,凝神抛弃这些杂念。
“荣荣,有些事情你父亲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还没有成熟。”
宁风致为当年的事情已经弥足深陷,困在仇恨的牢笼非死不肯出,尘心不想宁荣荣也步他的后尘,那样太残忍了。
“姑娘,听他的话吧。”
逐玉舟借着宁荣荣的肩膀站直身体,然后微微使力把她推进尘心的怀里。
就在他藏于背后的另一只手里,鲜血绘制的空间铭纹成功运转。
尘心在感受到空间波动的瞬间就奔向逐玉舟,他伸手妄想阻拦,却只堪堪扯到对方的一节衣袖。
……
距离七宝城六百二十公里的索托城,一道参天的橘色光柱毫无预兆地降临大地。
好奇者络绎不绝地跑去查看情况,不过结局注定是徒劳一场空。
“小兄弟,你还好吗?”
建立在光柱坐标不远处的史莱克学院里,逐玉舟在一阵乒乒乓乓的噪声中醒来。
最先入目的是一盏造型奇特的老旧白炽灯,天花板上青苔遍布,空气中还有股说不出的潮湿霉菌味。
逐玉舟眨了眨被刺激出泪水的眼睛,偏头去瞧救了他的人。
“不会是摔成傻子了吧?那我怎么要医药费。”
弗兰德自言自语道,顿时感觉捡了个大麻烦回来。
他本来是看逐玉舟衣着不凡,盘算着等把人医好后狠狠敲诈一笔的。结果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肠子都悔青了。
“没,没成傻子。”
逐玉舟张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他努力撑起身子,却被弗兰德喜笑颜开地摁了回去。
逐玉舟吃痛,暂时打消了乱动的心思。
“多谢相救,医药费我可以两倍还给您。”他软着语气对弗兰德说,沉思片刻后,又加了句:
“这里是哪里?”
弗兰德有钱拿自然问什么答什么,他正正衣领,故作高深:“这里是史莱克学院,我是这里的院长,弗兰德。”
史莱克?没听说过。
逐玉舟无力地盯着天花板的污渍走神,直接把这儿误认成了个不入流的乡村学院。
尘心——逐玉舟在心底默念这个差点害死他的人名,床单下的双手不自觉攥紧。
虽说这人在某种意义上的确对自己有教导之恩,但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他不想混淆。
逐玉舟就是逐玉舟,天剑山天才不是他,七宝琉璃宗忠心耿耿的看门狗更不是他。
“弗兰德院长,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我能否在史莱克借住些时日?”
既然是三流学院,那想来他的地理位置一定远离城区。
逐玉舟眼下受伤颇为严重,避免尘心动用七宝琉璃宗的势力下追杀令,他乖乖躲起来是最好的选择。
“借住?”弗兰德架在鼻梁上的镜片一闪,深思熟虑道:
“这不行,史莱克学院只收老师、学生,可不是什么避难所。”
毕竟他还不清楚逐玉舟是惹了什么大人物才沦落至此,他不能拿学院里孩子们的安危开玩笑。
逐玉舟抿唇,权衡利弊后提议:“那我加入史莱克可以吗?”
反正他也没有旁的去处,在达到六十级以前他连山河都没法用,何谈打败尘心。
“加入史莱克?”弗兰德嗤笑,拉过床边的座椅坐下,说明道:
“我们史莱克不收天才,只收怪物。我怕你没那个资格。”
倒不怪弗兰德轻视逐玉舟,谁让先入为主的思想让他认为逐玉舟只是遭仇敌追杀的世家公子呢?
他弗兰德毕生最讨厌和表面温润实则娇纵的人打交道了。
恰好逐玉舟就是这种性格。
“啊,原来是这样。”逐玉舟没有反驳,仅是叹气,神色里写满惋惜。
看在整整五大袋子金魂币的份上,弗兰德同意了逐玉舟留在史莱克养伤的请求。
在接收到对方养好伤就会自觉离开的承诺后,弗兰德充分诠释了什么叫“甩手掌柜”,直接丢下偌大的学院自己逍遥去了。
逐玉舟在床上足足躺了两天才把身体养到可以行走,推开紧闭的房间大门,屋外阳光明媚、树影摇曳生姿。
“你就是院长亲自领回来的人?”
就在逐玉舟抬脚想要下楼时,房顶突然跳下一名红发少年。
他身型肥胖,语调中带有不加掩饰的好奇与跃跃欲试。
逐玉舟被迫后撤步,不动声色地叫醒了在体内静休的汇水箫。
此少年名叫马红俊,是弗兰德的得意门生。
他这几天因为武魂的邪火问题一直待在索托城私密会所里,逐玉舟霸占了三天的正是他的房间。
逐玉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汇水箫是冰水属性神器,所谓水火不相容,他能清晰感受到马红俊身上的不同寻常。
“凤凰武魂?”逐玉舟不确定地呢喃道,很是惊讶凡间竟然会有四神兽眷顾的血脉。
马红俊闻言洋洋自得起来,他一拍胸脯,大大咧咧承认:
“你小子说话很中听嘛,不错不错,大爷我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怪物级魂师,武魂邪火凤凰。”
邪火?逐玉舟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他微微歪头,疲乏多日的身体终于来了些兴致。
他在神界时不怎么和二级神祇来往,但有关凤凰神的风言风语他却听说不少。
传闻凤凰神在一次下凡游历中爱上了名俊美的兽人,她倾家荡产为对方赎身,教对方修习,情到深处甚至还心甘情愿诞下了血脉的传承。
她在爱河里溺毙了理智,不止一次有过向兽人坦白身份的冲动。
可就在他们的孩子五岁那年,兽人背叛了她。
他盗取了凤凰神带下凡间的凤凰羽翼,将他当做外附魂骨献给了帝王。
他加官进爵,坐享无边财富,至于妻子?孩子?他早就忘记她们姓甚名谁。
而邪火,就是凤凰神解封神位、血洗帝国时的产物,马红俊不出意外就是那孩子的后代了。
逐玉舟像观看珍稀动物似的围着男孩转圈,但凡他现在有能力联系神界的朋友,他非得拨过去个视频通话不可。
马红俊被他看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一退再退,活像个让人调戏了的良家妇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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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逃离七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