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过寂静街道,车轮发出单调而有节奏的转动声,与更夫敲击梆子的声音打了个照面。
“已经是五更天了,正是城门大开的时候。”英娘细数着梆子声心想。
手上的束缚还未完全解开,绳结系得异常紧实,那女子的双手也被缚住,难以发力,但她们都没放弃,坚持拆解。
突然车停下来,英娘警惕地抓住女子的手,制止她的行动。
只听前面彭正压低声音说:“待会就要过城门了,你们老实点,但凡弄出一点动静,反正我也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老子一刀砍个干净,大家同归于尽!”
说完这话,他喝道:“驾!”马车缓缓前行。
英娘察觉女子在颤抖,她轻轻地晃一晃两人相握的手,告诉她不要怕。
马车应是靠近城门了,英娘听到城门兵的盘查声。
“停下停下!干什么的?”
“吁——”彭正拉住马,英娘感觉前面一轻,应该是彭正跳下车去。只听他殷勤地说:“军爷,我们是送柴的,麻烦军爷通融一下。”
“往城外送柴?”城门兵疑惑道,“柴火不都是从城外向城内运吗?从城内向外运,倒是少见!”
另一个城门兵说:“确实奇怪,还是查一查。”说着便有向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没走几步便停下来,然后听到彭正说:“军爷门这一大早就在这值守,真是辛苦,这一点小意思,军爷别嫌寒酸,也好买碗酒热热身子。”
又听他说:“我也是给别人干事,他要我送到城外,我就得照做。也望军爷体谅体谅我这个做小本生意的,这都是上好的柴,一有磕碰,就不值价了。”
两个城门兵不再说话,想是给了不少。但也不说放行,正僵持着,旁边传来吵闹声。
“我先来的,你怎么插队?”
“明明是我先!”
“好好好,你先,赶着早死早投胎!”
旁边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尖叫,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声音。从声音判断,似乎是两个人打起来了。周围人声嘈杂,似乎越来越多,都聚集过来看热闹。有些人似乎对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斗感到兴奋不已,他们不停地喊着“打!”、“打!”以及“使劲儿!”之类的话,恨不得打得更激烈些;而另一些人则试图平息事态,劝说着:“别打了!”、“多大个事啊,至于吗?”
这一切喧嚣与纷扰,对于英娘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她只是轻轻地拉了拉身旁女子的手,示意她继续解绳扣。
城门兵们的声音在混乱中显得尤为突兀,他们高声喊道:“快住手!”但打斗并未停止。他们的注意力更多地被周围的争斗所吸引,喊叫声远了,似是向远处的骚动走去,试图去制止那场正在升级的冲突。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沉,彭正迅速跳上了马车。他的动作敏捷而果断,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趁着守卫们被争斗吸引,无暇顾及他们的空当,他毫不犹豫地挥动马鞭,快马加鞭,驱使马车迅速向城门冲去。
就在马车即将穿过城门的那一刻,英娘感到手中的绳索突然松开。她的双手重获自由。
英娘来不及揉自己磨破的手腕,迅速抬手从口中取出布团,深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马车在颠簸的道路上行驶,木柴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恰好掩盖了她转动身体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她靠近那位女子,轻声在她耳旁说道:“我帮你解开绳子,你再给她解开。手上和腿上的绳子都解开,然后等我信号,我们一起跑!”
那女子听到英娘的话后,用手轻轻拉动了她的衣服,以此来回应。
英娘开始利索地解女子手腕上的绳索,绳子虽然系得紧,但英娘双手不再被束缚,所以并不困难,一会儿就解决了。中间的女子马上转过去解左侧女子的绳索,英娘则俯身下去拆解自己腿上的绳子。
整个过程紧张而有序,英娘的动作既快速又谨慎,确保不发出任何,可能引起前面的人注意的声音。
“早就安排他们到城门来闹,怎么不早点来!再早一点的话,我就不用花那些通融的银子了!”彭正抱怨道。
“是啊,这一趟我们还得跑十几天才能到花源镇!一天到晚,力气没少出,钱却挣得不多。就那么点钱,还不够我在赌桌上玩上一天的!”大华也不满地附和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抱怨着,这边英娘与两个女子的都已解开绳索,英娘把花瓶簪摘下来握在手中,透过柴木间的缝隙向外看,见外面天已渐亮。
她心中充满了不确定,不知道何时才是最佳的逃跑时机。面对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正面冲突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她们三人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体力活动了,即使决定逃跑,也很难在速度上超过那两个精力充沛的男子。
然而,在当前这种情况下,“跑”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她紧咬着牙关,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只要能找到一处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哪怕只是一块小小的岩石堆、一片茂密的草丛,她都将毫不犹豫地跳车逃离。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失去自由更加令人窒息的事情了。
她向外张望着,突然听到远处“哗哗”的声音。忍不住皱眉思索,想明白声音的来源,一下子有了打算,豁然开朗。
“你们会不会游水?”她悄悄问道,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她再次说道:“你们若信我,待会靠近河边,我们一起跳进河里,顺着水流游到下游。”
中间女子将话传过去,然后凑到英娘耳边说道:“我们信你,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就算淹死,也比被卖到不三不四的地方干净!”
英娘心中一热,握住中间女子的手,低声说道:“好,我们一起!”
马车并不是一直与河道并列而行,没多久就转道,向着河面冲过去。英娘猜是要过桥,拉住中间女子的手,心脏越跳越快,静候着。
当马车踏上木桥,发出“吱呀”声时,英娘猛地一拽女子的手,低声发出信号:“现在!”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三位女子齐心协力,三人不顾一切,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木柴,站起身来,任柴火凌乱地洒落在木桥上。
英娘先跳下马车,回过头来帮那两个女子下车。这时她冒了一身冷汗,因为她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细节,那两人手上脚上还有铁链!即使揭开绳索,行动还是受限!
“他奶奶的!”大华咒骂道,彭正二人来不及震惊,勒马停车,跳下来抓捕她们。
中间女子在英娘搀扶下,已经下了马车,左侧的还来不及下。见那二人分别从左右抄过来,中间女子抱起一捆柴,向左侧的彭正砸过去,彭正举起双手,挡在脸前,撞散木柴,他步伐未停,继续疾步走近,女子见状不妙,转身就跑向桥的左侧,彭正追过去,性命攸关之时,女子爆发强大的力量,一时间彭正耐她不得,双方僵持着。
这边左侧女子又跳下车来,她左右犹豫一下,英娘冲她大喊:“快跑!跑一个是一个!”
彭正见状,一拳打晕中间女子,然后追过去按住要跳下去的左侧女子。
英娘则在右侧对付大华,她用簪脚对准大华的脸,毫不犹豫地按下两侧机关,一枚钢针“咻”地直飞而去。
大华见她的举止奇怪,也没放在心上,等他眼中看到银光闪现,已经来不及了,一阵刺痛,一根钢针扎入他眼下的四白穴。
“啊!”他倒吸一口冷气,摸到脸上扎的钢针,彻底被激怒,顾不上脸上的伤,几步上前,左手抓住欲跑的英娘,右臂抡圆,照着英娘的脸就是一巴掌。
英娘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倒在桥栏杆上,这一巴掌打得她头晕眼花,脑袋嗡嗡作响,但她顾不得脸上火辣辣地痛,满脑子都是“跑”!
那两人都被捉住,她必须得脱身,以此来寻求外援!
她不顾大华的拉扯,挣扎着翻过栏杆,大华这才明白她的意图,忙伸出右手去拽,英娘又举起手中的簪子,大华吃过亏,右半边身子忙向后躲闪,没想到英娘只是虚招,她纵身跳下。
可她并没有落入水中,大华的左手牢牢抓住她的右手手腕。
英娘挥起簪子,扎向大华的手腕。“啊——”大华咬牙惨叫着,仍不松手,英娘毫不犹豫地拔出簪子,任血液迸溅到自己的脸上、身上,她又刺下第二次、第三次。
大华连连吃痛,伸出右手,想要抓住英娘的手,英娘迅速拔下簪子,灵动地比划着较量着,他就是抓不到。而当英娘第四次落下时,他下意识地松手躲避,簪子一半没入木桥栏杆中。
只听“扑通”一声,英娘坠落河中,在白色浪花的掩护下,她倏地不见踪影,空余河水滚滚,流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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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