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竹 第3章 第 3 章

竹子从表舅家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小卉姐姐给他的钱买墨汁，不把脸遮住他走到哪里都是危险的。

为了省钱，他渴了就喝点泉水，饿了就找山上的野果子，田野里的蟋蟀和知了，随处长在田埂上的野菜能填饱肚子的他都能吃下去。

他走啊走，从夏天走到秋天，没有果子和知了吃了，天也变冷了，他便跟着街上的小乞丐一起到饭馆的后门等着潲水车经过的时候车主大发慈悲让他们从里面捡点东西吃，晚上就在破庙山洞里凑合一个晚上，他作为一个外来的乞丐经常会被本地的乞丐欺负，睡觉也只能睡在最不舒服的位置。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过上这样的日子，在娘亲还在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一个人睡觉，但是当一件又一件灾难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除了接受又有什么办法呢？

死亡是需要勇气的，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需要勇气。①

既然答应过母亲，他就要活下去，难过和害怕不能让他吃饱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做一个坚强的人，继续生活下去。

竹子终于在冬天来临之前走到家乡，他想去看看弟弟。

等到他快走到自己家的时候却不敢走了，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

哭了一会儿，竹子先去了大伯家，他看看他的笋子怎么样了。

等他走到大伯家却惊奇地发现大伯家的房子没了，周围邻居的房子也没了，他找了个路人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村子里的人为了躲避准备侵略的哒子都搬走了，具体搬到哪里谁也不知道。县府老爷为了不给哒子留下一点东西，下令把所有空的房子都烧了。

竹子急忙跑回家一看，果然自己家的房子也没了，他彻底成为了一个孤魂野鬼。

于是他祭拜过母亲的坟墓后便跟着村里的难民大部队一同北上，往更安全的顺都城走去。

又颠沛流离了几个月，竹子终于到了顺都城。

此时的顺都城已是大雪纷飞，竹子身上的衣服才稍能遮体，鞋子早就破破烂烂，两边脚趾头露出大半，竹子被冻得瑟瑟发抖，只能裹紧身上布料。

“新鲜出炉的大肉包子，要的客官赶快了啊！”

路过包子铺，笼屉里的包子白白胖胖，一个挨着一个，冒着热气，还没吃光是看就知道有多香了。

“小乞丐，没钱赶紧走，别影响我做生意。”店家嫌恶地冲他挥手道。

“一个包子多少钱？”快一年没吃过肉了，在这大冬天里要是能吃上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子，那该多幸福啊。

“三文钱一个。”

竹子一咬牙，掏出三文钱买了一个。

小卉姐姐给他的五十文钱，他省了又省，还剩下十五文。

竹子捧着白胖的肉包子，手都在颤抖，这可是肉包子啊！

竹子想找个配得上肉包子的干净地方才能吃它。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竹子正把包子护在手心，偏生摔了一跤，肉包子一下滚了出去。

“汪汪汪！”

一条不知道哪里来的狗看到地上有免费的肉包子，立刻把包子叼走。

“我的包子！”竹子心都碎了，追上去掰开狗嘴想把包子救出来。

这时候别说是狗嘴了，就算包子掉进粪坑里，他也会捞出来…

捞出来把里面的没被污染的馅儿掏出来吃掉！

“大黄！你在干什么？”一个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你抢人包子吃了？”

那狗最后还是把竹子的包子给吃了，连渣都不剩，还把竹子的左手咬伤了。

“我的包子。”竹子没能把包子拯救出来，又冷又饿还疼，忍不住跪坐在地上抹眼泪。

“怎么回事？”一个威严的声音问道。

竹子抬头看，一位一看就不是俗人的白胡子老人，身边还站着一个漂亮的小孩，身边一众随从。

“它吃了我的包子，还咬我。”竹子委屈道。

“你父母呢？”

“都死了。”

“怎么回事？”

“父亲参军死了，母亲病死了，弟弟不见了。”

“听你口音不是顺都人？”

“我是扬城人。”

“扬城？这么远，怎么到顺都来了？”

“听说哒子要来了，我跟着大家走了几个月才到顺都的。”

老人叹了口气，“父亲为报效朝廷而死，儿子却流落街头，这不是让参军得将士们寒心吗？”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竹子。”

“你愿意跟我跟我回去吗？”

竹子怯怯地点头。

“管家把他带回去。”

“是，大人。”

“大人，该把这孩子放到何处？”

“竹子，你会磨墨吗？”

“会。”竹子抿嘴道。

这是竹子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别人撒谎，他没上过一天私塾，大字不识一个，根本没有磨过墨，他实在是想要得到一份工作，于是他撒谎了。

就是这个小小的谎言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他要是知道撒个的这个谎让他经历这么多痛苦，就算是把他打死，他也会坚定地跟面前的老人家说：对不起，我不会磨墨，一点都不会。

“展晟不是缺个书童吗？让竹子明天去给他磨墨吧。”

“是大人。”

①引用当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儿》

小竹子老倒霉蛋了。。

ps.攻下一章才出场。。这像话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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