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约 第2章 第 2 章

一群人拥挤着走进了包厢，林瑜也被迫一起。

包厢的灯开到了最大，但是依旧不是很明亮，但也足够林瑜看清里面的场景。

里面的金主们觥筹交错，看上去十分的低调，但是桌上摆的酒一瓶就值林瑜一晚上的报酬。

不远处还有一群女孩子在表演劲歌热舞，林瑜认出来那正是最近火得不行的大势女团。

空气中处处都透露出金钱与腐朽的味道。越是这样越让人害怕。

林瑜开始向天祈祷希望今天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如果她能回去她绝对要金盆洗手从此再也不干这种事！

转头又在心里骂起杨菊，就这样不声不响把她卖了！扒皮经纪人是真的没良心！

她也知道现在想这些都没用，快速的稳定好情绪，开始观察起今天的重要角色。

这次的金主们果然都身家不斐，尤其是坐在最中央的那个男的。

他坐在卡座的沙发里，身高应该很高，显得有些拥挤。

林瑜觉得莫名有些眼熟。

他伸手往前拿了杯酒，衣袖稍稍抬起，露出了那块银色的腕表。

赫然就是她在洗手间看到的那块！

他竟然是洗手间的男模！

林瑜心头浮起一阵不妙，在他目光扫过来之前急忙把头低下！

这时候领班将她们一个个分配到金主身边，林瑜祈祷着可千万不要是分配到他的身边。

但是根据墨菲定律，越不想要的往往就会发生。

领班将他们分配好各个座位，一个个按顺序落座，林瑜正好轮到了“男模”。

眼见事情成定局，林瑜心道不妙，只希望“男模”不要跟她计较。

林瑜低着头，心里忐忑的不行，主动的往杯里夹了冰块，又倒了一杯轩尼诗。

以往她都是叫大哥，但是离得近的了，她发现“男模”其实非常年轻，只是因为穿着打扮所以看上去比较成熟。

林瑜斟酌着，终于抬起头，扯起一个甜腻的笑：“哥，您请。”

去掉了一个“大”，听起来没有那么的老了。

男模躺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见没有听见一样。

林瑜悬空着的手有些尴尬。

她有些不安的看了眼周围，周围的女孩子发挥着出色的社交能力已经开始跟进驻寒暄起来，只有她这边安静无声。

男模轻闭着眼睛躺在沙发里，安静沉默，林瑜看不清那双透明镜片背后的眼神，但是她能感觉到他不太想理她，甚至懒得跟她说话。

他不仅听到了她在厕所里哄骗男友的话，而且还被误以为穿戴假货被她询问卖a货的联系方式，这两件加到一起他能对她有好脸色才怪。

林瑜深吸了一口气，低声的说：“哥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我向您赔罪自罚三杯您看成不？”

男人这才睁开双眼，声音带着丝丝哑意，但却意外的好听：“原来是你。”

林瑜一愣，原来他刚刚没认出是她。

男人淡淡的扫了林瑜一眼，眼光带着洞悉一切清明以及一丝浅淡的几乎查阅不到的嘲讽，虽然他们两个都坐在沙发里，但是林瑜觉得他就像是在俯视着她一样，非要形容的话，那眼神像是在看蝼蚁，不带喜怒。

这眼神看的林瑜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她凭借着多年的酒场社交经验，就拿着那杯酒直接一饮而尽。

却因为喝得太急，一时被呛住，林瑜还清醒的记得背过去咳嗽。

肺都像是要咳出来了一样。

这时候一个穿着满身logo的男人，搂了个女人走过来，笑嘻嘻的：“陈总，我来敬您一杯，感谢您近两年照顾我们生意。”

林瑜的余光注意到这个男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看上去比“男模”大很多，但是对“男模”说话却恭敬之极，甚至还带着一丝谄媚。

或许现在不应该叫“男模”，应该叫陈总。

陈总依然坐在沙发里，没有起身的意思。

logo男笑嘻嘻的等待着，也不觉得有任何的妥，不过他的目光放到了林瑜身上。

林瑜在行业里面混了这么久，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立刻起身倒了杯酒递给沙发里的“陈总”。

陈总没有拒绝，这才慢条斯理的接过酒，logo男立刻俯身跟陈总碰杯，杯子边缘还特地略低于陈总的杯子。

logo男俯身的时候林瑜看到了他口袋里的烟跟打火机，但是陈总的桌子上没有烟，包厢里也难得没有任何一个人抽烟。

林瑜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快速分析着这一切，包厢里的所有人都在迁就着陈总，他的地位应该非常的高，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也只有这种人身上随随便便一件东西就可以够普通人吃喝几辈子。

他根本就没把那件事情放进眼里，在他眼里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重要，也不值得去在意，他会在该接过酒的场合配和她的动作，并不会去计较她之前的冒犯，因为他的眼里，她就跟一只蚂蚁一样无足轻重。

林瑜迅速明白过来，陈总不需要她的道歉，她需要的是扮演好一个合格的花瓶陪他走完这一个过场。

logo男压低了声音，“我最近听到了些风声，您最近有收购了lilo的意思？”

陈总抿了口酒，神情不明。

林瑜坐在一旁，识相的当一个专业的花瓶，眼观鼻鼻观心，适当的时候就给陈总倒酒。

陈总斜睨了logo男一眼，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你这小道消息倒是打听的详细。”

logo男嘿嘿一笑：“高云的动向，这业内谁没个几百双眼睛盯着。”

logo男有一种自来熟的本能，他松开手里的美女，一屁股也坐在沙发里。

陈总微不可察的往旁边靠了一些，离她更近了，她甚至闻到了他身上的海洋调的香水味，区别于普通的商业香，非常的有层次而且好闻。

林瑜平时喜欢研究香水，这个是她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控制不住的猛吸了一口。

吸的声音有些的大了，也不知道旁边的人察觉到没有。

林瑜当即尴尬的愣在原地，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陈总的背影，发现一切如常，于是放下心来。

他应该是专注于谈话，没有听到。

等待陈总回答的时间有些过长了，logo男声音疑惑的抬起头，问了句：“陈总？”

对面的男人顿了一下，“你继续说。”

对话仿佛如战场，来回好几次，不过他们再次压低了声音，这次林瑜什么也没听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沙发浮了起来，logo男要笑不笑的起身，也不知道达成目的了没有。

logo男走之后又有人陆陆续续来敬酒，有来谈合作的也有来刷脸问好的，林瑜敏锐的感受到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在乎陈总的反应，虽然陈总说的话极少，但是每个人都接着陈总说的话，有些争先恐后的意思，绝对不让话头落空。

即使他只发出一个音节，一旁的人还是会极尽吹捧，虽然那些人看上去比他年长很多。

林瑜明白今天这酒局八成就是为了陈总组起来的，林瑜心里愈发战战兢兢，面上却不显一点。

跟以往比较好的是，陈总不强迫人喝酒，也没有任何跟她亲近的意思，林瑜是一个纯粹的花瓶，她逐渐放下心来，希望今晚快点过去。

来敬酒的人太多了，陈总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基本来者不拒，眼见着陈总一杯杯下肚，林瑜惊叹于对方的酒量，这都是可以酒精中毒的程度了，眼前的男人依旧面不改色，镜面后的眼睛泛着缜密的光。

酒局到后半场，金主们的社交目的基本都达成，喝的也上头了，开始有些放开的玩着游戏，林瑜知道，她们这些人的作用这时候就开始展现了。

每个金主的身边都有一个女生，他们想要比谁的女伴能够在身上装更多的冰块。

一个冰块100美金，不远处堆着小山丘一样的美金在等着她们。

可是她们穿的少，口袋很少根本就没有，在场的女生马上就意识到了这游戏根本不简单，或许金主们想看的并不是她们简单的装冰。有些人跃跃欲试，因为奖金数额诱人，有些人脸上却浮起犹豫之色，但是马上又转变为坚决。

进了这个地方，相当于把羞耻心跟尊严都丢弃了，提前进来的时候都签了合约，对于会发生什么大家也都有预料。

林瑜心中忐忑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陈总，他完全没有搭理林瑜的意思，他陷进沙发里，轻闭着双眼，手轻叠放在腹部，林瑜细心的注意到他鬓角有些细密的汗，看上去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林瑜想起刚刚基本上所有人都来敬了一轮酒，而桌子上的果盘丝毫未动。

他这个空腹喝酒的量跟喝农药没什么差别，林瑜却因此开始庆幸起来，希望陈总最好维持现在这个样子，这样这破游戏就没她什么事了。

她当没看见一样，此时陈总也不喝酒，她干坐着无聊，于是从果盘里拿了个车厘子。

“砰！”突然一旁酒杯碎裂的声音吸引了所有的人的注意。

“臭婊子，你懂不懂规矩？”大眼袋金主突然站起来怒骂道，昂贵的西装上一大片深色的酒渍。

灿灿跪坐在一旁，像一只受惊了的小鸟，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大家都玩游戏就你不干，你是什么意思？”大眼袋松了松领结，双手叉腰，看来气得不轻，“诚心想让我丢脸是不是？”

“不是的赵总，我是真的身体不舒服，不能玩这个游戏。”灿灿看上去快要哭了。

可赵总并不管这些：“对不起有什么用？赶紧给我滚！”

事情显然要闹大，如果灿灿今天真的从这里离开，就算违约，一毛钱都拿不到，还要赔钱。

灿灿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眼泪吓的哗哗流。

赵总脸上通红，看上去十分吓人，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二人身上，灿灿像是被吓出了魂，无助的看向周围，然后就看到了坐在卡座里的林瑜。

她向现场唯一一个称得上熟悉的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灿灿知道没人愿意帮她，为她出头得罪赵总，这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林瑜的反应也不出她所料，她垂下了眼睛，隔绝了两个人的对视。

灿灿彻底绝望了。

她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她匍匐在地上抱住赵总的腿：“赵总，我去！我去可以吗？”

“你以为你是谁？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撂挑子？”

赵总毫不留情的踹开灿灿，摇摇晃晃起身，正要去找领班，却发现自己被一双手拉住，赵总心头火起，正要开口骂人——

回头就看到一张笑厌如花，再厚的妆都挡不住的清丽动人。

“赵总，别气，别跟她一般见识，我敬您一杯。”

对着这张脸，赵总的怒气莫名下去了一大截，语气虽然还是很差，但至少听上去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你又是什么东西。”

林瑜一口直接干掉一杯轩尼诗，肚子里被烧的火辣辣的，但是依旧面不改色：“我是跟她一起的，刚刚一直在陪着陈总。”

林瑜着重咬字在“陈总”上面。

赵总狐疑的看向陈总的方向，又打量了一下林瑜。

林瑜没有错过他的动作，于是面上更加的镇定了，笑容也拿捏分寸：“她刚刚来，不懂规矩，第一次见这场面难免有些慌张，我代替她跟赵总陪个罪，赵总你也别跟她一般计较。”

“就这一杯酒，也配向我赔罪？”赵总故意说。

林瑜脸色不变，当即拿起一瓶轩尼诗，直接往嘴里鼓鼓倒完，喉咙口像是在火烧。

林瑜擦了擦嘴，脚下轻微的踉跄了一下。

“赵总您看，这下怎么样，够跟您赔罪了吗？您看，陈总还在那边呢，这事要是闹大了，难免影响陈总兴致。”

她决定赌一把，赌这个赵总不敢冒犯陈总，选择息事宁人，只要他不再追究，那这事就算完了，但是如果他宁愿冒着得罪陈总的风险也不放过灿灿的话，那她也完了。

林瑜捏了捏拳头，表情看上去愈发的镇定。

林瑜再一次提起陈总，赵总心中有些摸不清楚，也不清楚这女人是不是在故意点他，不管是不是故意的，赵总心里确实有些忌惮陈总的反应。

但心里又确实咽不下这口气，于是笑着试探的看向那方：“陈总，这女人不肯陪着玩游戏，败坏了我的性质，你说怎么处理比较好？”

全场寂静，林瑜也不由得屏住呼吸，看向暗处的那个人。

“你的人，随你怎么处置。”

暗处里的人挪开酒杯，有些云淡风轻的说。

林瑜的脚步一晃，灿灿的脸也瞬间变得惨白。

赵总有些得意的转过头，：“那这个贱人.....”

赵总还没有说完呢，就又听见有人慢悠悠的说：

“不过，我现在心情还算好，等会心情万一不好了，之前说的那些可就不一定算数了。”

陈总轻轻咽下一口酒，声音缓缓莫名让人不敢忽视。

赵总表情僵在原地，想起刚刚谈过的几个小目标的生意，而后有些僵硬的笑着说：“我怎么会让这种小事影响陈总心情呢？”

说完踢了灿灿一脚：“还不赶快起来！”

灿灿有些惊魂未定的擦了擦眼泪鼻涕，连连说：“好的赵总。”

事情这才算告一段落，林瑜回到到了自己的位置，酒气开始往上冒，林瑜有些脑袋发晕。

“你倒是会狐假虎威。”

林瑜愣了几秒，才意识到是身边的人讲话，声音磁性悦耳，而且听起来十分的年轻。

林瑜缓缓的转过头，眼珠子转了转，听不出他这话倒是是在嘲讽还是在陈述试试，但是她能感受到他没有任何不悦的意思。

酒精缓慢的蔓延到大脑，林瑜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原本的小心翼翼也被她丢到了脑后，她打量着他，目光称得上是有些肆无忌惮。

“刚刚谢谢陈总，要不是陈总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林瑜脑子都不用转，脱口而出一串吹捧人的马屁，一边偷偷打量着眼前的人。

身边的人没有继续说了，只是继续低抿着杯中的糖浆色的液体，青筋分明的手腕上戴着银色的腕表，黑色的衬衫袖口平整的没有一丝褶皱，姿态矜贵而又闲适。

男模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气质呢？林瑜觉得自己之前瞎的离谱，这么明显她竟然没有看出来。

他要是真去当男模，想包他的富婆也应该从曲东排到曲西。林瑜不着调的想。

“不用谢我，只是没想到，你们倒.....还挺仗义的。”陈以舟略略有些抬眼皮，说不清讽刺还是夸奖。

林瑜晃着脑袋，模模糊糊的，无法分辨说话人的实际的意思，只是盯着陈总笑。

或许是林瑜的目光过于**，陈总终于回过头，言语里带着丝丝的不悦以及些微的距离感：“你看什么？”

“看你啊。”林瑜傻傻的笑。

陈总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总是侧着脸，光线又不好，她其实都没看清陈总具体长啥样。

陈总听到这话，眉间压低，带着难以察觉的蹙眉。

林瑜的五感在此刻变得迟钝，也察觉不到任何潜在的危险，强烈上头的酒精让她变得胆大包天。

她还打了一个满是酒气的嗝，伸手直直向前，陈以舟丝毫没有预料到她的动作。

眼镜掉在地上，在嘈杂的房间里，发出一声只有他们能听得到的轻微的“啪嗒”的声音。

两个人视线接触的那一刻，周围的喧嚣好像都褪去了，林瑜愣了片刻，然后慢悠悠的说：

“陈总，有没有人说过，你长的挺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