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春,凉山巍峨青山在云海烟霞里傲然屹立。万枝春桃正艳,千朵迎春含香,远远瞧去一派浅粉鹅黄,令凉山温柔中又透着三分妩媚。
孙影才将几块枣泥山药糕从锅中取出,龙三便将一个清新雅致的墨绿色雕花瓷盘递上,示意孙影将糕点尽数放入其中。
只听得龙三轻叹道:“仙姑她说过今日会带些好酒来,离儿他们可有口福了……只是仙儿……”
孙影将糕点悉数放好,因见龙三神色凄凄,忙上前拥住她道:“我知道你记挂仙儿,我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眼下她已属于天庭中人,又岂是轻易可以下凡的呢?我答应你,待会仙姑他们来了,我请他们想想办法让我们见上一面好吗?若不可行,还有我师父呢……我师父你是知道的,玉帝啊都得卖他几分面子。”
龙三想了想,只得道:“我自己跟仙姑说吧,还有我二哥的事……让父王很是伤心……我担心他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孙影拥住龙三的手紧了又紧,柔声道:“等明日我便陪你去龙宫小住一阵子,带上离儿他们。这些年,除了离儿和仙儿,宾儿、铁儿、果儿、湘儿、采儿、草儿们除了去各路仙家处修习仙法,也会时常往龙宫学书,在岳父那里承欢膝下,倒也能给岳父带去些许慰藉。”
听孙影说了一通,龙三心中忧愁稍减两分,这才笑道:“也是。离儿定然还在怪我不肯让他修习仙法吧。”
“他敢……”孙影佯装生气道,“他敢怪你,我便……”
“你便怎样?我可不许你欺负他!只因我当年闯地狱救母时被那地狱之火所伤,落下了病根,这兄弟姐妹几个里,偏偏就离儿和仙儿随了我的体质,练不得仙法,只可练些基本的防身术罢了。”龙三眼波流转,又道,“不过我这一身好厨艺可也比得上那无上仙法了,至少保得离儿一生嘴不吃亏、胃也不亏。”
“是是是,娘子说得甚是。”
“好一个‘嘴不吃亏’、‘胃也不亏’,这才是我们所认识的龙三公主啊。”
何仙姑的声音飘然而至,恰如春风拂面,让龙三心生欢喜,但见她急忙从孙影怀中挣脱,迈着轻快的步伐飞奔至何仙姑身旁,扯着她的衣袖娇嗔道:“仙姑……你可来了。我啊听说你马上就要恢复仙籍了,此行人间一趟,你们又是寻找神针又是斩妖除魔的,都没有时间和我好好说说话。我和孙影啊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就等着你带的好酒呢!”
何仙姑微微一笑道:“酒啊自然是管够,之前和李余思一起酿的桃花酒还剩几坛,今日我可都带来了。喏……你瞧……”
何仙姑话音刚落,便伸手往桌上轻轻一点,果见一道浅粉光芒闪过,便有数坛美酒整整齐齐地现于桌上。
孙影道:“仙姑啊,洞宾他们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哎……别急啊孙影,我们八仙前来做客,岂有空手来的道理?这是我送你们的礼物……”吕洞宾一袭白衣飘然而至,折扇在空中划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却见一对雕琢地十分逼真的木刻鸳鸯赫然而现,煞是灵动可爱。
孙影一把抓起两只鸳鸯,仔细瞧了瞧,又递给龙三,方道:“好你个吕洞宾啊,就连送礼也这么别出心裁。”
“这不像是凡间俗木,你从哪里寻了来这样好的木头?”龙三将那两只鸳鸯放至鼻下轻嗅,一阵奇异的芳香实在是令人沉醉。
还不及吕洞宾说话,汉钟离、曹国舅、韩湘子等皆含笑而入。只听得蓝采和拍着快板唱道:“俏龙三,美娇娘,嫁予孙影做新娘。你织布,他耕田,生活和美幸福长。小八仙,个个强,跟着八仙斩妖魔。好凉山,多奇景,龙离从此……”
“喂喂喂……我说你这个蓝采和啊,怎么说着说着就偏了道儿了,好端端地你提龙离做什么?徒惹龙三勾起伤心事了……”汉钟离腆着肚子,芭蕉扇轻轻地在蓝采和头上点了点,又道:“今日难得大家相聚,我们说些开心的事嘛!”
龙三微微一笑道:“无妨,大家不必拘束,只管有什么说什么便是。我二哥虽然作恶多端,在你们眼中并非好人。但他终究是我二哥,他能在最后关头幡然醒悟将功补过,也算是回头了。你们瞧,这凉山的一草一木说不定就是受了他的恩泽,今年才长得这样好……”
何仙姑走至龙三身边,安慰道:“他伤害了凉山众多生灵,却在最后化为良土滋养凉山万物,也算是一种赎罪吧。他吸取怨气助我们战时疫,也可稍减从前之罪。如今,如他所愿,可以在此长伴青萝仙子,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仙姑说的对……龙三公主,我送你们的那一对木刻鸳鸯,可是好不容易才从王母娘娘那里求来的蟠桃木,我又请了天庭的能工巧匠精心雕刻而成。桃木可辟邪,蟠桃木更是上上乘,你们用来防身也好。”吕洞宾笑道。
韩湘子从袖中取出一物,还不及展示,却被张果老抢先道:“师父啊,徒弟没什么好送你的,毕竟凡俗之物你也瞧不上,这是我从观音菩萨那里求来的莲子,你可在凉山开辟一亩薄塘将其种上,待夏季或赏莲或戏水,秋季采摘莲子食莲藕岂不快哉?”
“哈……我说你这个果老这几天不见人影,原来是跑去南海讨巧儿了。”何仙姑轻笑道,“不过你的礼物啊倒是别有意趣。”
“好了,好了……你们没见湘子已经等了半天都插不上话么?”铁拐李一瘸一拐上前,忙对湘子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快拿出来让大家伙开开眼界。”
韩湘子依言,笑着将手中之物奉上,众人忙围上来仔细观赏。
但见赤、橙、黄、绿、青五色珠子发出淡淡的光泽,一见便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五行战衣?”曹国舅奇道,“听闻这五行战衣有避水珠、驱火珠、飞天珠、遁地珠和保命珠组成,真是不可多得的法宝啊。”
“是啊,这五行战衣可是昔年拐李兄送给费长房的,费长房用它闯龙宫救贞娘时,初遇了龙三公主。如今由湘子送给龙三公主,也是一段因缘。”吕洞宾抚掌笑道,“好湘子,这份礼送得甚是用心。”
龙三公主脸一红,悄悄看了孙影一眼,因怕他为当初之事吃醋,赶忙道:“多谢韩大哥,这礼物我收下了,我和孙影一定会好生珍惜。”
孙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多谢韩大哥,多谢各位了。”
何仙姑“咦”了一声,打趣道:“不对哦拐李兄、国舅兄,你们两个的礼物可还没拿出来呢,该不会你们是两手空空而来吧。”
“哈哈……是啊,只顾着说话了,倒把他们两个给忘了。”吕洞宾笑道,“拐李兄、国舅兄,请吧!”
铁拐李和曹国舅相视一笑,只得各自从袖中取出礼物,众人围上一瞧,只见铁拐李手中乃是一只小巧精致的玉色葫芦,曹国舅掌心却是一枚铜钱。
只听得铁拐李笑道:“这玉葫芦中乃是比长春丸还要珍贵的神仙驻颜丹,龙三公主和孙影、小八仙虽然曾经服用过长春丸,终归也是有期限的。这神仙驻颜丹可是我从嫦娥仙子那里讨来的,保你们五百年容颜长春是一定的了。”
“哈……天界仙女们都想从嫦娥仙子那里讨驻颜丹,可那驻颜丹很是稀缺,拐李兄这礼物怕也是得来不易。”蓝采和嘻嘻笑道,“只是国舅怎么就送了一枚铜钱,啊,你这礼也送的太随便了吧?”
曹国舅微微一笑道:“这枚铜钱是当初各位仙友度我时,那通天教主为了破坏我的修仙之路故意放来引我破戒的,我为了时刻告诫自己戒掉贪念这才随身携带的。今日将它送给龙三公主,也是希望她和孙影能好好教导小八仙,引以为戒。”
龙三忙道:“多谢曹国舅了,你放心,我和孙影定然会好好教导小八仙的。好了,说了这么多,大家肚皮肯定饿了吧,快请入席,今日不醉不归!”
“是啊,是啊,快点吃饭了,我的肚子啊早就咕咕叫了。我去叫孩子们。”孙影拍拍肚皮道。
当是时,八仙和龙三公主夫妇、小八仙分席而坐,开怀畅饮、谈笑风生好不热闹。众人从初识趣事一直谈到凉山之宴,又从东海之游历谈到春瑛之归宿。
东海龙宫外,各色珊瑚流光溢彩,数百种鱼虾穿梭其中。一紫衣丽人神色复杂地望了望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但见她面若满月,眉若远山,双眸含愁,不是春瑛却又是谁?
“王妃……您这是要去哪儿?”一个小蚌女急急而来,微微躬身朝她施了个礼,不无紧张地看着春瑛道,“龙王说了,让我务必照顾好您。”
春瑛苦笑道:“别唤我‘王妃’,我早就不是什么‘王妃’了。我要回凉山了,如今龙王身体已然好转许多,我留在此也不合时宜。你回去转告龙王一声,就说我回去了。”
“不,王妃……您知道的呀,龙王这些年根本从未忘记过您,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呢?”小蚌女不解道。
春瑛朱唇微启,轻叹道:“物是人非事事休,又何必再生执念呢?”
“谁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如果我说是前缘未尽情未了呢?”
东海龙王的声音赫然而现,春瑛讶异回首,却见东海龙王不知何时已来至她身后,眸中深情恰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