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的很慢,慢到连自己都恼怒——为什么我会写得这么慢?我就不能快点吗?记忆当中写的最快的时候是在大学里写天上云城,那时候时间宽裕,经常带着笔记本到图书馆从下午1点坐到晚上**点,写个五千字左右。可事后再翻看那时候全情投入写下的东西,发现写得太不成熟太矫情,逻辑错误随处可见,等意识到这些问题的时候,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不喜欢大修大改)。而后这也成为我写得慢的一个借口。
因为白天要上班,写东西只能安排在晚上或周末,实际上我把它安排在了周末的晚上,一个星期也就憋出两千字,这是我的正常速度,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构思接下来的故事情节,同时把想写的冲动积蓄到最强。
东涯龙吟这个故事最初的一万多字是在15年的12月写下的,后来再动笔是在17年3月,直到现在,中间也曾有几次一连中断几个月。说实话,写的很煎熬,有时候甚至觉得是一种自我折磨。我知道没什么人看我写的故事,更别谈什么评论了。付出时间与精力,把石头一颗一颗地投到湖中,却发现没有水花,个中的沮丧可想而知。
身边有那么几个人知道我在写小说,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把文章发在了哪里,而是直接把word发给了他们。总共发给了三个,只有一个看了。到现在,我都记得他们的反应。第一个朋友知道我在写小说后,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强烈要求我把文章发给她看看,我一直记得她临走时再三嘱咐我:记得发给我哦!我把当时11万字的word通过微信发给了她,过了一段时间后,我问她看的怎么样了,她说工作太忙了,没时间看。我知道她一直都很忙,后来也就没再问了。
发给第二个朋友看的时候,已经写到了27万字,这一次是看了,我问她感觉怎么样,她对海月与铭侯之间那种微妙的感情关系印象深刻,她把他们的关系描述为相互暗恋。当我再问她其他的一些细节时,她已记不清了。我想不错了,至少她看了。
发给第三个朋友看的时候,快到30万字了,同样因为工作忙的原因没有看。我不是个擅于推销的人,人家没时间看,也不用催她去看。没意思。
坚持到现在,把上半部写完,真的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去年在网上看到一句话:热爱可抵岁月漫长。我不怀疑这句话,但我怀疑的恰恰是自己的那份热爱。每到周末的晚上,我的心里总会产生一种抵触和厌倦,可当我不写的时候,脑中的那个平行世界仿佛还在继续演绎他们的故事。不得不承认,我写小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逃避现实,现实压抑不美好,就想在另一个世界里寻找安慰,虽然写到最后,发现另一个世界也同样不美好,但好歹那是我自己创造的。
在没有人看没有人评论的情况下,花了三年多的时间,一个人默默地写完了三十多万字的故事,或许我是热爱的吧。
我时常想起这个故事的起源是在操场散步时产生的,说起来那是稍稍久远的事情了,亦是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联系。我明明写的是古代的类似于武侠的小说,然而灵感却来自于一部韩国偶像剧——继承者们。二十岁的男主不顾家里的反对,选择与贫穷的女主在一起,这是他二十岁的决定,不知道当他四十岁的时候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由此,我想写两个人,他们各自在年轻时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当他们年长时心里总有那么一点“后悔”。
我原来认为故事的主线是女主海月寻找龙鳞,可后来再想想,觉得上官铭与上官铮的那条线也算得上是一条主线。女主的部分很多,但我实际真正想写的却是其中的两位男主谢溯与上官铭。虽然谢溯的部分不算多,但在我心中,他算得上是男主。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我写故事的一个毛病,戏份最多的主角总不是最出彩的那位,更准确的说,我总也抓不住戏份最多的那位的特点。虽然我赋予海月绝代的风华、绝佳的琴技以及天赋异禀的听觉,经常写到她独有的珠钗和手镯,写到她的琴,但我却说不清这姑娘的人格特质,当然,从一些情节里可以看出她的正直善良,可在我看来,作为一个主角而应有的最突出的特质一直没有显现出来,到最后,她因为被欺骗而遭受的重创给她绘上了悲情的色彩,或许这算是该人物最后得到了一点特质。由于上半部篇幅和故事情节的限制,没有写她作为龙吟岛主的威信和领导力。
关于一旦双生的塑造,从情节的设计上来看,女主是主干,两位男主是分别伸展开的枝干,就这三个人的塑造问题上,我给自己找的理由是一棵树最重要的主干支起了两根枝干最华美的树叶与花朵。只是我的故事不轻松,我笔下的人物也都不轻松。
谢溯的出场比上官铭早,但篇幅较短。他是个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弟,在我给他设计的人物小传中,他家道中落,有两个姐姐,长姐嫁给了位高权重的将军,二姐远嫁海外,他有世家子弟的教养,也有世家子弟的一些毛病。他有对功名利禄的向往,但同时也兼具善良、敏感与软弱的性格特点,经常对现实的黑暗残酷感到失望(他有这个特质,只是在上半部分里没有体现)。
在上半部分中,上官铭比谢溯更有看点,描写的更加全面立体。他父母早亡,是上官家的长子,武林世家神兵侯府第四代神兵侯,人称“铭侯”。他擅箭术,好收藏名弓。身负沉重的家族责任,深沉内敛,为目的不择手段,舍弃兄弟和心仪的姑娘,但也因此一生活在悲伤和愧疚之中。说的通俗一点,他面对的相当于是一家逐渐没落的百年企业,面对的是研发能力下降(十几年没有铸出一把威震武林的宝剑),市场占有率的下降(干将楼和白虹弓箭坊的订单量小),内部人才的青黄不接(比如秦敬德的去世和肖策炀的调职)等等。最要命的是,上官铭在振兴家族事业的问题上,错误地判断了最主要的问题所在,这也导致了他与女主之间的悲剧。
除了三个主角外,上官铮、林旷是分量很足、我比较怜惜的人物(虽然在故事情节上不怜惜),我怜惜的是对他们的塑造。上官铮是在佛祖注视下成为魔鬼的人。上官家老三,与上官铭和上官锐是堂兄弟,父亲是巨阙亭主上官庆,原巨阙亭继承人。表面上体弱多病,很少出来走动,喜欢到寺庙清修,实际剑术高超,心思缜密,做事果决,与上官铭一明一暗,都在为神兵侯府的振兴付出努力。
比起海月,林旷是真正算得上正直善良特质的人,他是在爱与被爱的环境下长大的人,周围的人对他无一不夸奖。即使上官铭与上官铮与他为敌,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位君子,他们不忍与他为敌。
我想在人物塑造的问题上,我写的还算可以。至少不管是作为主角的海月、谢溯、上官铭,还是作为配角的上官铮、林旷、晁轸之、骆何参等,每个人的人物特征、行事作风都有其风采。
这个故事的结构有点特别,前面五万字的人物及故事内容与后来的差异有些大,虽然在同一个框架内,可以说得上是一脉相承,但是这部分完全可以独立开,前五万字的主角是云霁和白予恪,从“蝉林知音”这章开始,女主海月才开始正式登场,而前面的两位主角云霁与白予恪也在这章正式退场。这算是我写小说的一个历史原因。这五万字是为了弥补或者说是补充另一本小说天上云城的结尾的,同时也开启了东涯龙吟的故事,算得上是一个承上启下。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对字数特别有执念,不是说对总字数的执念,而是对每个人物的戏份每个重要章节的字数进行统计,计算这些字数将会占总字数的比例。我以此来分析我的节奏,因为写作时断时续,拖拖拉拉,中间还曾中断过数月,导致这种节奏感注定是有偏离的。最典型的当属太湖围猎那一章,算是我比较喜欢的一章,一整章的故事情节发生在一夜里,而我却花了四万五千字去写。因此之后每写一章的故事内容,我总喜欢去和太湖围猎一章的字数比较,心想后面的那几章的时间线都长于一个夜晚,怎么样也得比太湖围猎的一个晚上字数多吧!
真的是蛮可笑的一种想法。
写到后来,也不在乎这些了,觉得能把心里上演了无数遍的故事情节写清楚已经不错,何必再执着于那些字数和篇幅问题呢?
就整个上半部,或者说现有已写完的故事,我个人觉得前面的文笔比后面的好,起码写的时候对文字的运用更加得心应手,至于节奏感,是后面强于前面,尤其是海月到了鲲鹏堡后的部分。
然而有时候过分的追求情节的跌宕起伏,总想这个小情节后面来个反转A,反转A后面再来个反转B,反转B后面……次数多了就显得有些刻意了。同样是反转,我更喜欢太湖围猎那章的描写,文字上更加自然,而鲲鹏堡的那部分,虽然也是一茬接着一茬起伏,尤其是在梅林的那段,总显得有些刻意了。刻意的多了,就会显出一种“作”来。希望我以后写其他故事的时候,在追求情节上,要么能把回旋起伏写得更加不露痕迹,要么能更加真诚。
值得说的是,在情节的排篇布局上,虽然架构不是那么的规矩,但是在设计的时候,我真的算是做到用心了。很多重要的情节、冲突和转折,在我的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到十一万字的时候,还写了一篇故事大纲,那是我第一次写故事大纲,第一次把脑中所想完整的用文字概括出来,我不是先想个开头,然后结局还在天上飘的时候走一步算一步。在还未写到那些已设想好的内容时,总觉得那些都是顺其自然的事,但真当在写的时候,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人物有的时候真的会在笔下产生灵魂,有他们的脾性,有他们的命运,每一个段落都是一个分叉口,每走一步,都会影响到后面的步子。那是笔下那个平行世界的逻辑和法则,即使作为创造他们的上帝,也得遵循。很多时候,费尽心机去设想情节,绞尽脑汁地想要运用什么词汇,这种状态下写出的反而比不上脑中突然迸出来的。海听龙吟,陌上流光,赛嫦娥等等我喜欢的名词或情节故事,都不是苦思冥想得来的,都是它们自己跑进我脑中,然后出现在了我的电脑屏幕上。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两件事在心里耿耿于怀。一个是上面提到的太湖围猎一章的字数,一个是海月与上官铭、林旷猜人物谜时,她说了三个关于黑衣人的特征,问另外两人这人是谁的时候,林旷斩钉截铁地回答说是上官铮。我对那个“斩钉截铁”的用法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这个词出现在那个场合,出现在林旷揭晓谜底的时候是不合适的。那不像是林旷斩钉截铁,更像是我处心积虑地铺陈了近三十万字后,终于揭开谜底时的一种心态——斩钉截铁地告诉大家黑衣人是上官铮。也正因为用这个理由将自己说服后,我没有对这个词进行修改。
我总有那么一套自我说服的理论,告诉自己没有一件事情、一个人物、一块石头、一株植物是完美的,瑕疵造就了他们的特别,给了他们辨识度。瑕疵是风格的一部分。当然我对自己的缺点和不足也不避讳,我对文字的掌控力不足,我的词汇量不足,导致我在写的时候总是那么的束手束脚,无法完全表达出想要的样子,有些描写显得很僵硬;在塑造人物的时候,也存在束手束脚,下手还是不够狠,不够放得开。
我喜欢意象,虽然不知道我在故事中特意设计的一些小东西算不算意象,但我很喜欢在人物的经历中给他们安排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鼋头渚上的雪顶朱雀能彼此想通,做到化零为整,是源于我想设计一种近似通灵的朱雀,它们之间能相互感应,做到举止统一。雪顶朱雀这名字我想了好久,找了许多鸟类的名字才确定下来的,还为它们设计了独特的长相。它们之间对声音的相互感应,让晁轸之想到了在太湖上用鼓声和号角来传递消息,是后来才想到的。在这之前,我原想着晁轸之见到了骆秀士,从他那里获得锦囊妙计,但是个什么妙计,我一直在没有头绪,没想到写到雪顶朱雀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想出来了。(若是以后有机会写我心里的另一个故事,还会用到它们。)
海月谢溯他们在太湖上见到的那场声势浩大的湖蚋产卵,是我从一个纪录片里得来的灵感。非洲南部的马拉维湖上会冒起滚滚浓烟,那不是湖底的火山喷发,而是数以亿计的湖蚋在产卵。我想给海月谢溯去寻找骆秀士的浮岛过程中穿插一段稍稍惊险刺激的经历,便想到了这个,而且顺水推舟的加了点小传说,见过湖蚋产卵的人会遇到不幸,以此为海月之后的经历给点暗示。
骆秀士的那座浮岛,就像一只另一种形式的大船,把它设计成浮岛的形状,在岛上种满桃树,只是增加了骆秀士的神秘感,任他再自在漂浮,终究只是浮于一片三万六千顷的太湖之上,真心要想找到骆秀士并不是难于登天的事,也预示着他并非远离凡尘,他终有一日会上岸。
廖正越自杀式地沉入湖底,海月弹奏古琴引起湖里的鱼儿把人托上来那段增加了戏剧感,原先没有想那么多,但起到了让上官铭与上官铮忌惮的作用,也与后来在梅林中的漫天乌鸦形成相互照应。海月与上官铭的相识始于鱼,终于飞鸟,注定是一场残酷的镜花水月。
故事中很多地方都预示着海月与上官铭的结局不会很好。我给他们安排了一场参加赛嫦娥的戏份,途中两人都各怀心事,相互猜忌。赛嫦娥这场庆典很热闹,很唯美。尤其是海月站在场下,周围的人一个个的把灯盏送到她周围,让她深处光环之中。从林旷在远处站在树上的角度望过去,真的很美。海月若是嫦娥,那上官铭便是射箭的那人。
把通往鲲鹏堡的入口叫作好望口,是受到了南非好望角的启发,好望角意为美好希望的海角,实际上海浪汹涌,十分危险。好望口是一种美好的比喻,但实际上其他人把这个入口叫作虎口,其意不言而喻。
鲲鹏堡里老银杏一直被提及。我喜欢秋天的银杏,尤其是枝繁叶茂的老银杏到了秋天变得一片灿烂辉煌的时候,更是美不胜收。鲲鹏堡里的老银杏是林盛威的夫人喜欢,他从古寺中移栽过来为夫人祈福用的。这一段显是了林盛威重情,但也不忌讳怪力乱神,不按常理出牌。
我在鲲鹏堡后山的聆乐崖盼声谷,为上官铭安排了一场倾诉衷肠的戏,只是这一段披上了阴谋的阴影,明明是真心,却也是在欺骗。崖上的白鹿,算是一种意象。林旷第一次见到白鹿时鹿已血溅三尺。杀鹿意为杀戮。
梅林一段是整个上半部分的重头戏。初开的红梅,淅淅沥沥的雪子,漫天的乌鸦。不见血就已足够凄美苍凉,三个意象又无一不预示着悲剧与死亡。乌鸦不仅与上文所提到的鱼对应,也源于我儿时的一个印象。记得小学一年级时,教室外对着一片田野,那个冬天很冷,我们站在窗户口看到下起了雪子,有几只啄木鸟在雪地里。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啄木鸟,只记得它们的喙又尖又长,就当它们是啄木鸟吧。只是在故事里,将那个景象换成了乌鸦。
(碎碎念到此结束,发现碎了那么多也念不忘心中想要讲的,小说的细节bug不少,有空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