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迟迟 第2章 第 2 章

团建的周五很快就到了，何潇看着组里的人一个个盛装出席，瞬间一扫前几天的疲态，竟然还带着点“全员冲锋”的气势，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不过就是聚餐，你们至于吗？”“潇潇姐，这可不是普通的聚餐！今天吃的是人均七百的粤菜！”蒲则握拳，一脸“今晚誓死吃回本”的架势，看起来比开年会还认真。

“我们潇潇妹妹才不会和你们一样没见过世面。”桦姐从旁走过，直接揽住何潇的肩膀调侃道，她算是组里少数还坚持喊何潇“妹妹”的人。

“行了行了，赶紧出发吧，大家结伴注意安全，别迟到。”何潇笑着打断他们的闹腾，顺势挽住桦姐的胳膊，准备蹭她的车。

等到了餐厅，大家基本都到齐了。空着的位置只剩两个：一个在沈琛的右手边，另一个靠近门口。何潇扫了眼座位，准备悄悄坐在靠门的位置，谁知桦姐比她动作更快，一屁股坐下了。

“潇潇，对不起啦，我实在不想跟甲方爸爸坐一起。”桦姐一脸无辜，还不忘朝她眨眨眼。何潇抿了抿嘴，心里无奈，只能挪步走向沈琛旁边的座位。刚坐下，她就感觉到旁边的气压低得吓人，甲方爸爸的气场果然强大。

饭店的菜意外地合胃口，清淡却鲜甜，恰到好处地保留了食材的本味，何潇不禁在心里感慨：“贵果然是有道理的。”

吃到一半，有人过来敬酒，沈琛却淡淡地回了一句：“吃了感冒药，不方便喝酒。”何潇暗暗松了口气。她向来酒量差，最怕这种需要喝酒的场合，沈琛这话倒是替她免去了不少麻烦。

原来是生病了，难怪刚刚夹菜的时候碰到他的手，跟冰块似的。何潇悄悄抬头打量沈琛一眼，发现他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脸色还要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憔悴。她犹豫了一下，叫住送汤的服务员耳语了几句，随后低头继续喝自己的汤。

沈琛刚应付完敬酒的人，回到座位时，却看到桌子上多了一个热水袋，带着暖意放在他的面前。他微微一怔，抬头对上何潇的目光。她朝他微微靠近，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看你不舒服，又吃不下什么东西，就拜托服务员给你买了个热水袋，暖手或者放在胃上会舒服一点。”

沈琛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瞬间像是被带回了某个遥远的冬天。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有些走神。

何潇有些不安，担心自己的举动是不是太冒失了，刚想伸手收回热水袋，便听见他低声说道：“谢谢。”他的眼神似乎柔软了几分，透出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何潇这才松了口气，弯了弯嘴角：“客气了，帮到你就好，沈先生。”她伸手将刚上的一碗热汤推到他面前，“试试这个，味道清淡，对身体好。”沈琛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专注地喝起汤来，动作慢而认真。

饭后，大家意犹未尽地嚷嚷着去续摊，何潇站在餐厅门口，听着同事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去哪家酒吧，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空气中寒意渐浓，回头看，沈琛站在灯光下，手里还握着那个热水袋，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除夕的早晨，何潇难得睡了个懒觉。昨晚加班到半夜硬是赶回家，倒头就睡，一觉睡到饭点才爬起来。她边往厨房走边撒娇：“妈，今天怎么那么香，家里请了大厨啊？”

老妈一巴掌拍开她伸向锅盖的手：“别捣乱，快去洗漱，先喝桌上的汤，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被熟悉的责骂“洗礼”后，何潇美滋滋地坐在桌前喝汤，心想，要是天天这样放假就好了。

手机消息不停闪，大学群聊炸开了锅，全是大家组织聚会的声音。刷着刷着大花的私信跳了出来：“初四班聚你去吗？你去我就去。（P.S. 他也会来。）”

何潇盯着消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他”是谁，回道：“当然要去，还有好多同学好久没见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过去的事早翻篇了。”

大花秒回：“好，到时候我开车来接你~么么哒.jpg。”何潇笑了笑，敲下：“Okkk，等你接我~乖巧.jpg。”

刚放下手机，就被爸爸抓去检查春联有没有贴正，福字是否倒了，又被赶去楼下超市跑腿，采购了年夜饭的零食——焦糖瓜子、雪饼和辣条样样不少。

晚上，家里明明只有三个人，年夜饭却硬是做了十个菜。何潇边盘算如何“逃脱”接下来的剩菜日，一边窝在沙发上刷手机。给亲近的朋友们挨个拜年，顺手吐槽春晚：“为什么又是催婚的小品？”

划过联系人名单时，她顿了顿，停在沈琛的头像上——红色的围巾。犹豫了两秒，为了接下来的一年合作顺利，她还是发了一条：“沈先生，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工作顺利！烟花.jpg。”

消息发出许久，对方却没回，估计是被其他祝福淹没了。

何潇撇撇嘴，继续跟大花在线吐槽：“为什么演员假唱这么难听？歌手呢？！”“娱乐圈什么时候能进贡一些新鲜帅哥，年年都这些人本王已经腻了”

春晚终于进行到零点经典项目的环节，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噼里啪啦地争先恐后。还有一分钟到零点，何潇抓紧卡点发出早就编辑好的朋友圈：“新的一年继续希望暴富！”随后，她伸了个懒腰，准备躺床上刷手机，顺便酝酿睡意。

翻着消息时，忽然发现沈琛的回复。“也祝你新年快乐。”语气冷淡，没有表情，看起来像群发，倒也符合他的风格。但卡在零点回复，倒是有些意外。

另一边，沈琛握着手机，看着对方头像——阳光下的侧影，目光愈发柔和。窗外的喧闹显得得他家更加冷清而寂静，甚至有些孤单。

初四一大早，大花熟门熟路地敲开了何潇家门，甜甜地和何爸何妈拜年，成功收获两个大大的红包后，不请自来地闯进了何潇的房间。

“何大小姐，你看看都几点了，怎么还在睡！”她双手叉腰，语气不容置疑。何潇缩在被子里，睡眼惺忪地扯了扯被角，把头埋得更深，“好困，让我再睡会儿……”

“不行！快起来！”大花一把掀开被子，直接把她拖坐起来，“吃完饭还得化妆！而且——你忘了，他今天也会来！”

“知道了知道了……”何潇顶着生无可恋的表情，抓着鸡窝头晃进厕所，慢吞吞洗漱，灵魂这才慢慢归位。

吃完午饭刚收拾好出门，大花又开始挑剔：“卫衣牛仔裤？不行不行，你就该穿个小黑裙长风衣，猎杀四方，让别人后悔去！”

“这是班聚，又不是斗殴。”何潇忍不住笑，“再说了，你忘了，我跟他是和平分手。”大花翻了个白眼，“和平分手是对外说辞罢了。内情我会不知道？”

“行啦，世界上最聪明的大花司机，请速速开车，不然真迟到了。”何潇干脆贴心地为她打开车门。“走走走，每次都拿你没办法！”大花一脚油门，车子风风火火地驶向班聚地点。

一走进KTV感觉就像是走入了一锅沸腾的热汤，笑声、歌声和碰杯声混在一起，先到的人早就把气氛烘得热火朝天。何潇坐在角落，捧着一杯饮料假装刷手机。她本就五音不全，平时也习惯做个倾听者。

但今天，她的“专注”似乎有些刻意——因为她清楚，包厢里有一双视线自她进门起就没有离开过。

抬头时，果然撞上了梁韫的目光。他坐在对角，手里端着酒杯，脸上是多年不变的瘦削神色，身形却比当年丰润了些。他指节微微发白，透露出他现在的情绪。何潇心头一紧，却迅速移开视线，继续低头“认真”刷手机。

“潇潇，下一首咱俩一起唱！”大花过来拉她。何潇顺势站起，借口道：“我去下洗手间。”

刚走到走廊拐角，梁韫便追了出来。狭窄的过道里，两人沉默地对视，气氛莫名紧张。最终，还是梁韫先开口：“最近过得好吗？”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不想被人听见。

“挺好的。”何潇淡淡回了一句，语气平静。梁韫盯着她，似是鼓足勇气：“那……我们还有机会吗？”

何潇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眼神淡然：“没有必要了。”他怔住，低声问：“为什么？”

“梁韫，当年分开不是冲动，而是我们的问题解决不了。你选择了别人，我尊重你的决定，但回头却不在我的计划里。”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清，却足够坚定。

梁韫张了张嘴，像是还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转身离去。

回到包厢，大花紧张地凑了过来，小声问：“刚刚他跟你说啥了？”“没什么，别担心啦”何潇敷衍地笑了一下，“你快去唱歌，我去门口给你买点零食和关东煮。”

便利店的气氛冷清，与KTV里欢腾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收银员百无聊赖地低头打游戏，何潇在货架间随意晃荡，手里已经提满了零食，却始终不急着结账回去。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麻烦一份车仔面。”

她下意识回头，目光正好撞上沈琛的。他愣了一瞬，随即点头，“何小姐，这么巧。”

“是啊，”何潇打量着他面前那碗简单的面，忍不住皱眉，“你晚饭就吃这个？”

“家里没人做饭，随便应付一下。”沈琛端着面，坐到了窗边的位置。

何潇站在原地想了想，从自己的关东煮里抽出两串递给他：“加点这个吧，不容易腻。”

沈琛动作微顿，接过关东煮，目光却落在她脸上：“何小姐一直都这样，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还好吧。”何潇轻笑，“再说了，咱们合作这么久，勉强算朋友了吧？”沈琛没接话，垂眸搅着面，又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没留在包厢里唱歌？”

“我五音不全，唱歌只会拖后腿。”何潇撕开一袋薯片，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而且包厢里有个讨厌的人。”

沈琛静静看了她一眼，没再接话，便利店里顿时安静下来。“那个人……”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是你的前男友？”

何潇怔了怔，点头道：“是啊，和平分手的那种。”

“嗯。”沈琛垂下眼，语调听不出情绪。“没想到沈先生还会对八卦好奇”何潇随意地问。

沈琛抬眸看向她，语气低沉却笃定：“只是随口问问。不过，如果是我，绝不会给别人留下“和平”的机会。”

何潇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看来你也觉得不应该复合。”

沈琛靠在椅背上，神色平静却笃定：“做错了，就没有再试的意义。”

何潇没有回应，只是起身准备回去。她转身走出便利店，心里却莫名轻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