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路,言凇本来快走到小区大门了,裤兜里的手机电话铃声响起,她不耐烦地掏出来,下意识开扬声器,电话那头传来言世元的破骂声:
“你人又飞哪去了?发消息不回打电话又不接,你还想不想要钱了!?”
言凇立刻挂掉,转手发了条微信给言世元,抬头对上谢听夏的眼神。
“别这么看我,我待会就回去了。”
谢听夏没说话,走不了多远,言凇家到了:“路上小心。”
“好,你也是。”
言凇在原地目送谢听夏离开,她也回到自己家里,转动钥匙开门,客厅里仍是一成不变的烟酒味。
“你有什么事?”言凇在玄关换鞋问道,因为言世元一般不会主动找她。
言世元给言凇转了几千:“我明天要去出差,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你拿这钱爱干嘛干嘛,别来烦老子。”
言凇冷笑:“搞得好像我多想找你似的。”然后收了微信转账。
在言世元没发火之前,言凇迅速锁好房间门,戴上耳机免得又跟他吵起来。她只隐隐听到言世元在外面的国骂,不久外面便平静下来。
言凇洗完澡后点了杯奶茶,还发了个朋友圈,距离她上次发朋友圈还是在一年前。她也不经常加别人联系方式,目前微信里的联系人还不到一百个。
不过谢听夏可喜欢刷朋友圈了,言凇发表一分钟,她点了个赞,附带评论:下次喝可以找我啊!我之前还在奶茶店打过暑假工呢!
言凇眼底浮起一丝笑,回复道:好啊,那我先期待吧。
然后谢听夏“拍了拍”言凇:快睡觉啦,明天别迟到!
言凇:晚安。
随后微信陷入一片沉静,除了微信团队之外就没有出现小红点,她思索了一下,把谢清夏置顶。
就在言凇放下手机那一刻,一个视频通话就打过来。
言凇看都没看备注就知道是谁。
“言佳你有病吧?十一点了还来找我?”
没错了,是她姐姐。
言佳抱歉地笑了笑:“哎呀,这不是怕你睡着了吗?明天有个快递帮我拿一下,地址填错了,哪天帮我寄来。”
“跑腿费。”
言佳掐掐人中:“三十七度的体温竟然说出这么冷的话。”又做了好几个夸张的表情,看得言凇欲言又止,想吐槽她又不知道从哪开始。
“……”言凇索性闭嘴,白了她一眼,“到底拿不拿?”言佳不拿个奥斯卡奖都对不起她自己,言凇想。
“拿!”言佳停止演戏,忽然换种眼神凑近屏幕,上下打量言凇,“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言凇被问得莫名其妙:“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之前你和我打视频都会先骂我一句的,今天非但不骂我,还带点笑意。说!你是不是有情况?”
她刚才喝了一口水,听到言佳这话差点没喷出来:“有个屁啊,多关心你自己吧,就这样挂了,我明天还要上课。”
言佳本来还要逗逗她,但言凇已经把视频挂了。言凇走到洗手间,镜子里的她耳朵呈现不明显的粉红色。
然而,方才言佳问她是不是谈恋爱的那一瞬,言凇脑海里浮现的唯一一张脸就是谢听夏。她接了捧水拍到脸上,一便便在心里默念:我们只是朋友。试图让自己心脏跳得不那么快。
言凇回到床上,关上灯平复呼吸。
也许……她真的不一样。言凇望着天花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
“一闪一闪亮晶晶,好像你的身体,藏在……”
早上六点二十,言凇定的闹钟没响,电话铃声倒是先响起来。
迷迷糊糊中言凇接起电话:“喂?”
“六点五十有集会,别迟到了。”谢清夏说。
言凇一下子清醒了:“有病吧?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通知?”
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言世元的房门紧闭着,他应该还熟睡着,但言凇不在意,出门骑电动车便上路了。
昨天还是晴天,今天却雾蒙蒙的。天空一片灰暗,远处建筑全都藏在雾里,什么也看不见,幸亏白海高中校服颜色比较鲜艳,不然很难被看见。
她小心翼翼地开车,意外还是来了——她被电瓶车撞了。她活了十六年还是头一回当交通事故的主角,尽管她不想扮演这个角色。
言凇被送去医院,检查过后发现身体有几处伤,没有大碍。她舒了一口气,然后给赵蔓发消息请假。
言凇:赵老师,我被车撞了,现在在医院,请一天假,望批准。
打完字,她又发了个在医院的视频,以表自己没有撒谎。过几分钟,赵蔓回一条语音,内容大概就是让她注意安全。
谢听夏在赵蔓旁边,隐隐约约听到“言凇”两个字,言凇迟迟还没到学校,怎么想都知道是出事了。
“老师,言凇她……”
“言凇她被电动车撞了,现在在医院。”赵蔓回答,“不过她没什么事,别担心。”
谢听夏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她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晚自习找了个理由请假了,不可能有老师不相信她,赵蔓直接答应,给她批了假条,接着谢清夏便急急忙忙赶往言凇家。
到了门口,她发消息:开门。
言凇回一个问号,但谢听夏听到门里面拖鞋与地面的摩擦声。
“你怎么来了?”言凇一脸懵,身上还穿着家居服,显然她没想到谢听夏让她开门是真的来了,手上还提着一袋橘子。
“看你伤情。”
“没什么大伤,就是走路比较好笑。”
谢听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总之你先进来吧。”言凇转身,扶着墙艰难行走,动作十分滑稽。
“要不要我扶你?”
“不用了,我可以。”言凇拒绝,然后又艰难地坐上沙发,“不过你不去上晚自习吗?”
“不上,我特地请假来看望你的。”说完,谢听夏把在路上买的橘子放茶几上,她拿了一个橘子剥开吃。
反正谢听夏把所有科目上过的练习题都写完了,各科老师有时候也会先把晚自习要写的试卷提前发给她写,而且她的《哈姆雷特》也快看完了,晚自习没什么事可干,无非就是自顾自下几局五子棋。
“你不用这样的。”言凇说。
“可是我担心你。”谢听夏说话一直很直白,毫不拐弯抹角。
“我怕你被我影响。”
“我知道。”谢听夏无声叹息,坐到言凇旁边,非常严肃地把手放到对方肩上。
言凇吓一跳:“怎么了?”
“放心,你没有什么能影响我的地方。”
言凇松一口气:“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
总之,看谢听夏都这样,那言凇也不说什么了,学霸的自制力应该还是挺好的。
“那你现在想要干什么吗?”
“那看电影?”其实谢听夏也不知道干什么,她来言凇家就只是看看她伤情罢了,待一会儿就回去,但是想了想自己在家也无聊。
“好啊,看什么电影?”
“看《寻梦环游记》吧。”谢听夏说。
“行。”言凇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电影,但还是打开某站,搜索电影名,打开浏览量最高的那个。
谢听夏已经把这部电影看了不下三遍,但是这次是和言凇一起看,并不一样,不过好的电影从来不在乎看多少遍,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片长一百零一分钟,言凇看得入迷。
“这电影很好看吧?”
言凇点点头,说道:“我之前听说过,影评都说这电影总是能催人泪下,我当时还觉得怪肉麻的,真正看完时才深有感触。”
谢听夏不置可否,接着转了个话题:“话说回来,你不配个拐杖吗?看你走路怪困难的。”
“有空再说,现在我也不好下楼啊。”
谢听夏站起来,对着言凇说:“等我。”然后就开门了,言凇没出去看,只听到外面电梯运行的声音。
言凇家的小区有两家药店,谢听夏当然是选离得近的那个,在里边买了根拐杖,又赶紧回去。再见谢听夏时,只过去了七分钟。
“喏。”
言凇感叹:“你也太快了。”她拿过拐杖,试着走一下。
“还可以吧?”
“谢谢,多少钱我还你。”
“别跟我太客气。”谢听夏说,“时候不早了,好不容易请个假,我要回去多睡会,拜。”
“那明天见。”虽然谢听夏说不用转钱,但言凇去网上查了一下拐杖价格,一分不少地转给她,就算谢听夏不收言凇也会慢慢补给她的。
谢听夏一走,屋子里变得安静。她说的对,好不容易请假要睡多点,言凇便快速洗澡躺床上了,但也不想太早睡觉,现在才刚十点半,再玩会儿手机也不会怎么样。
言凇刷着购物软件,首页给她推荐了吉他,前面她对这个乐器还挺有兴趣的,现在买还有时间学,于是言凇脑一热就下单了,牌子和谢听夏相同,只是言凇个子比较高,所以买的四十一寸,练琴会舒服些。
果然买东西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言凇心情忽然愉悦起来,给谢听夏发句晚安,只是她现在很困,也没去看对方回复了没有,让手机接上充电线,枕头像一团柔软的棉花糖,轻轻包裹着她的头,她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