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启示录 第18章 木偶

沉香木床上的珍珠帘幕折射着夜明珠的光晕，迷乱而璀璨。

宋卿苒醒了很久了，平静的看着帘幕不算刺眼的光线，耳边是温知语轻浅的呼吸声，指尖被她紧紧地攥在手里。

所以那夜究竟在想什么呢？宋卿苒自己也说不清。

那是她第一次见识到真实的仙人的存在，曾经在话本里看到过的，听着家族里讲过的，不惜屈身下嫁也要求得的，魂牵梦萦的存在。

拉着神弓的温知语，从天而降的阮苓烟，流光溢彩的法术和**裸的厮杀，就在眼前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仅仅一墙之隔，明明那么近，却又似是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河分了两头，自己在岸的这一头，望着平静的湖面却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

锁在这一四四方方的牢笼里动不了半步，眼睁睁的看着那边，眼睁睁的看着坠落，渺小的似是举无轻重的蝼蚁。

宋卿苒垂眸看着床边的少女，所以那夜究竟是自怜自艾的在想为什么我不在那里....还是在嫉妒若是我在那里......

宋卿苒轻轻动了动手指，床边的少女下意识的抓紧了她，一双清亮的黑眸望了过来清晰的能倒映着自己样子。

“夫人，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宋卿苒敏锐的感知到原本握着的手快速松开了，看着少女紧张的模样，她眼角眉梢满是温存的笑意。

“知语一直在这儿？”

“晌午得知后就过来了，夫人烧的厉害，我不放心。”

温知语有些拘谨的说着，眼睛却是专注的看向宋卿苒，在夜明珠柔和的光晕下少女发丝漆黑而柔软，一双眸子湿漉漉的着实乖巧。

也许是大病初愈后少有的些许脆弱，又或者别的什么心思作祟，宋卿苒轻轻拉了拉温知语的衣角。

“上来。”

“夫人....”温知语一怔，红意顺着脖颈爬到了耳垂。

“让我靠一靠。”

宋卿苒脸色比平日里苍白了几分，声音带着些沙哑，撑起身子靠在软榻上，浓密的眼睫微微扇了扇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一小片显而易见的阴影。

“知语，是我冒昧了。”

宋卿苒声音里带着几分落寞，瘦弱的肩膀上散落着墨发将她衬得更白了几分，像是久居温室里的娇花，明明盛开着却又摇摇欲坠般的快要凋零。

温知语想起她的处境，心里难受的紧，红着脸坐了过去，同宋卿苒一般靠在软榻上。

即使两人之间依旧隔着一条不算远的距离，温知语也依旧心跳的厉害，甚至不敢扭头去看宋卿苒，结结巴巴的问道“夫人是不是还难受？”

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温知语肩膀一沉，柔软的发丝若有似无得划过耳畔，鼻尖满是茉莉的清香。

“只是有些累。”

宋卿苒声音透着几分懒散的寂寥，将头靠在温知语的肩上，微微阖上眼。

“知语让我靠一会就好。”

屋里安静了下去，宁静的能都听到窗外轻微的风声和微弱的虫鸣。

听着宋卿苒均匀的呼吸声，温知语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去，她悄悄侧了一点头，夫人闭眼时不似平日里那样端庄雅致，反而多了几分恬静的柔软。

温知语指间动了动，犹豫了半响，还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小心翼翼的将灵力渡了过去，温养着。

感受到一股柔和舒适的能量从手腕处蔓延至身体，宋卿苒悄悄睁开了眼，目光落到手腕上半响。

“知语是仙人？”

“我离仙人还远着呢，最多是刚刚入门的学徒罢了，算不上仙人那般的。”

“仅仅是入门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了，知语哪怕是学徒在我眼里也很厉害了。”

温知语腼腆的笑了笑“夫人，我是最不厉害的。阮师姐才厉害呢，是我们宗门数一数二的天才。”

肩膀上的宋卿苒停顿了一下，似是叹息又似是轻笑一声。

“能踏入九重天仙山的人哪有不厉害的。”

也是察觉到宋卿苒不经意的落寞，握着手腕的指间轻轻用了些力，少女认真而郑重的说“夫人，我会保护你的，你莫怕。”

温知语只当她见到那日厮杀的场面惊着了，忍不住的心疼。

下一刻肩膀上的人坐了起来，手掌按在温知语手上一片温热，身子前倾靠近了些，几缕发丝垂落，勾勒出她惊艳的容颜，她目光静静地看着她，柔声说道。

“知语教我仙术可好？”

温知语抬眼便看到宋卿苒的眼眸，星点的光晕落在她的眼角，染墨出几分隐隐的期待。

“夫人这个.......”

不等温知语说完，宋卿苒笑了，如同摇曳的芍药花。

“好了，不逗你了，凡人怎么能妄想修仙呢？”

宋卿苒眼角带着狡黠的笑意，好似开玩笑的说着。

温知语怔怔的看着宋卿苒，心里有些说不出异样。

“夫人是担心印记的事吗？”

“没事的夫人，我会一直在的。”

宋卿苒垂眸小声嗯了一声，轻快的说道“知语愿意守着我，我自当是开心的。”

她伸手轻轻揉了揉温知语的头发，眸光温柔而缱绻，又似带着些宠溺。

“那今后也要拜托知语了。”

温知语回了自己的小破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怔怔握了半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噌的脸红了起来，仰头一口气喝完杯子里凉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你这一脸傻笑是怎么回事？”

余初桐的声音冷不丁的从面前出来把温知语吓了一跳。

“余初桐！这是我的寝室！你当无主之地来去自由吗！”

“是你修为太差，感知力不够。”

余初桐坐在桌子上，托着腮目光涣散。

“吉祥物，我真受不了，凡世的灵力稀薄，修行修不了，案子一时又没头绪，做点什么好能打发打发时间。”

温知语叹口气“你那什么冥夜星君去哪了？”

余初桐猛地站起，一拍手“对啊，还有冥夜星君的事。”

温知语打了个哈欠，笑着看着她“你知道杀猪盘吗？”

“啥意思？”

“设个套子，把你骗进来，养肥了再杀。”

余初桐眼神逐渐愤怒了起来，不是因为猪的的事，完全是地主家也没余粮了，一时间也顾不得斗嘴了，厉声说道“那可是五十颗灵石啊！”

温知语后知后觉的也跟着愤怒了起来“对啊，还有五十颗灵石在那！”

两人一个对视，温知语一拍桌子起身，掏出一把长刀。

“你过来。”

“干嘛？”

“钓鱼啊！”

余初桐冷笑一声，抱臂仰头看着温知语“不行，我修为太高了，打草惊蛇可不好。”

窗外燕子忽然扑腾的落在窗台啾啾啾的叫着。

“有东西接近？”温知语一愣。

再回头时余初桐已经不见了，头顶传来一道声音“我就在附近，你安心。”

寂静的夜里，府邸的石板路上响起噼里啪啦的踩踏声，似乎什么东西脚步欢快的走着。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窗台上传来嘎吱嘎吱的扭动声，一个巴掌大的精巧的木偶爬了出来，木质的眼眶里闪着点点猩红，坐在窗台上与温知语对视。

温知语握着刀的手一紧，她一时也吃不透这是什么玩意，皱着眉看着小木偶费力的从窗台上跳下，摔在自己的床上，爬起来扶了扶自己摔散的胳膊，又啪嗒啪嗒欢快的跑了起来。

“丑的怪别致的，冥夜星君这么菜吗？”温知语撇了撇嘴，弯腰伸手拉住木偶的后领的衣服将它提起。

那个小木偶双眼滴溜溜的转了一周，摸了摸口袋，拿出一只更小的木质匕首开始划拉，四肢扑腾着。

这一刻屋里的，头顶的，看到的看不到的都沉默了.......

这玩意杀了能换一颗灵石吗......

温知语想想丢了的四十九颗灵石，心痛到无法呼吸，随手一丢，木偶摔在了墙上，散落的四分五裂后，突兀的脑袋滚了几圈落在温知语脚下，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杀！杀！杀！”

温知语无奈的笑了，这怕是凡人都能对付的存在了，她低头想要捡起时。

屋子里的烛火突然灭了，突兀的一声钟声响起，一只冰凉的手拍在温知语后背。

“别闹了，余初桐。”温知语不耐烦的说着，手却是握紧长剑猛然回身劈了下去。

惨白的一张脸被削掉了半个，余留的半个脑袋盛满了白胖的蛆虫在里面蠕动着。

它一动不动的站着，发白的眼睛死死盯着温知语，，在温知语看向他时，那双眼球快速转动着。

“万炁本根，净！”

噗——面前诡异的人形冒起了黑烟，就在将要消散时，温知语清晰的看到一抹阴翳的笑意。

屋里烛光亮了起来，余初桐从房梁上跃下，上下打量了温知语半响“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温知语皱了皱眉“你没看到？一具鬼尸，那蛆虫簌簌的往下掉。”

余初桐摇了摇头“刚才有结界，不等我破，你就出来了。”

温知语一愣，这个木偶不是来杀自己的，那具鬼尸也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只是看着.....

温知语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手拉起袖子，瞳孔一缩。

她手腕上赫然出现了与宋卿苒一样的红色蛇影交叉印记。

几乎一瞬间温知语目光冷了下去。

是杀手集团！有人要杀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