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瓶为了省每年村里交的医保,两百多块钱没舍得出,所以看病时陈陆年被说直接报销不了。
他奶太遭罪了。陈陆年好像倒霉惯了,忍了几分钟,一天,慢慢就忍下来了。认命地什么也没说。
医院还要缴钱时,村里村长看不下去,苦大仇深说你孩子怎么这么傻呢。
他操作,帮他奶补缴。
陈陆年家贫困户,大家知道好多年,走街串巷式帮忙,医药费重算。花几千块钱,加他奶后续吃点好的也要不到一万块钱。
村里东西便宜。
蒋明知道这事后没出息的直接趴在陈陆年肩头哭,说再也不用你把身上血都卖了。
陈陆年听不下去地推他。
温知知道这事也很高兴。
但陈陆年还是往市里跑,挣钱。
周末,蒋明有时照顾他奶,有时把温知叫回来照顾他奶。伴随高二下学期,会考各种重要考和信息填的差不多,作业多的做不完,学高三新课。
时间仓促的很多东西一点想头都在入眠里轮不到。
天气越来越暖,下午四五点天明亮。蒋明从他那村附近找来一个轮椅,小心把他奶抱到轮椅上,让温知推着她晒晒。
温知推他奶晒身体,蒋明就偷懒蹲门槛前横着手机打游戏。六月麦苗早稻昌盛,慢慢趋于饱和,他们家前面一片开阔,除了田地是远远的房屋。
……蒋明偶尔会偷偷拍她照片视频发给陈陆年。
发成功了马上删。
付金铃“不喜欢”他相册里有其他姑娘,虽然付金铃从来没搜过他手机。
他谈恋爱好像老土了,落后地才醒悟男女谈恋爱可以叫宝宝。他开始不适应,后来听别人也喊的现在喊习惯了。
他打游戏,间接偶尔拍照片视频,有时跟宝宝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温知奶奶以前腿也断过,没他奶这么严重,快六月中旬他奶才恢复。
日子恢复往常,被陈陆年扶着慢慢走动。
说好了后做好菜给温知蒋明吃,温知蒋明受邀。
温知蒋明在周六十点到他家,温知把自己家里先打扫了下再下楼,那刻陈陆年和蒋明正在门口洗东西。
好久没见陈陆年穿私服的陈陆年穿私服,白色纯棉的短袖,一个去年就在的灰白色休闲裤,暴露在校一直没暴露的胳膊,瘦长的青筋暴露的像猴子。
很多人因为在身边而感受不明显,惘然地觉得没什么毛病。某一天像开天眼般,陌生般站在一个没站过的视角去看这个人。
温知倏地意识到他奶腿骨折吃了他多少气血。
陈陆年的质朴和蒋明偶尔表露的骨子里的单纯质朴不一样,他脚踏实地过当下的从来没有这年纪的飘,看透一切的稳。很多人跟他相处后不会觉得他浑身带很多光芒,但温知记得自己还是在见过他两次还是三次后觉得他好看,那好看没什么“气”,这时“气”更少。
温知骤不及防伤感她什么时候能看到他的好“气”
青春就这几年。高三要到了。
她下楼。
蒋明陈陆年一直把温知当公主养的,蒋明喊:“温知吃葡萄!”
他甩手上葡萄的水,“老甜了!”
陈陆年看眼温知,不明白温知怎么脸色又不好了。
温知被他多看了几眼,心虚:“看啥。”
蒋明:“一张脸都不能看,你以后戴面具吧。”
温知:“……”
陈陆年踹他。
蒋明跟温知吃葡萄。
小声说陈陆年要买橘子,我说没买,她天天吃橘子都快吃吐了。
温知:“你咋知道?”
蒋明:“妈的我看你吃我都觉得你要吃腻味了。”
“你替我觉得吃腻味了,对你女朋友也这样吗。”
“她没你那么专一——”
“……”
“她吃的花里胡哨,真要吃能贵死。”
温知:“……”
蒋明:“你老好养了,我有时候对我宝宝维持原判,她就是比你们这种市里的还难伺候的傻逼。”
蒋明口不择言,陈陆年第一次听他俩这么对话,拉温知过来。
她当即就被开小灶的吃油渣。
油渣香的她一下能吃好几个。
他奶很高兴,做了一桌的好菜,像过年。
吃的温知吃完了困的想一动不动,睡觉。
她回去睡了一觉,梦里继续做梦大杂烩,暖洋洋的带着夏日气息的味道。
醒来,蒋明骑电动车送温知走,路上聊着聊着给温知看陈陆年这三个多月里照顾他奶的小视频。
……
很多他照顾他奶,他在旁边帮忙偷拍的视频。
少年在逼仄昏暗的家里给躺在床上的他奶按摩,初期冬袄没脱时,花里胡哨的床上布,衰败的老人。
低头蹲下来一缩就没那么瘦高的陈陆年,专注的像所有想象和在电视上看到的大山里的小孩。
……陈陆年要给他奶洗手洗脸洗脚,他奶自己也要折腾,隔壁也有人帮他奶,他奶总是憋着希望其他阿姨奶奶受点罪帮她拉屎拉尿。
她知道她孙子长大了。
他奶在床畔扯渔网,陈陆年给他奶打扫卫生。
熟练地去做饭。
清早五点多去城里,昏黑里,陈陆年把他喊来,他眼睛亮亮又平静地握着车把手在门口,往衣服兜里放手机,要去市里了。寻常地瞟拿手机拍摄的蒋明一眼。
翻着到陈陆年更小的时候,温知从没见过的七八岁的陈陆年,孤独的一个人在灰头土脸的秋天在棉花田里摘棉花。
七八岁时,他和土娃陈陆年脏兮兮地拿着两块钱看村口来人炸米花,米和糖倒进去,轰隆隆炸出泡米花。
十一二岁的陈陆年坚定骑着今还在的电动车。
温知难以言喻,恨不得用眼睛描绘地永远把“他们”刻画下来,克制着手不抬起来放大这些画面。
相册好在像编年史的一点一点的描绘过往一步一步那些年,温知好像看到了七八岁,十一二岁的陈陆年小小一个,坚定的像年画娃娃一样的生活轨迹。
和现在乍一下想,好像并无差别,可七八岁、十一二岁的陈陆年不会这样高。
温知一副要哭的样子。
发现陈陆年长大的差别,陈陆年长大了没有不好,因为他现在可靠稳重的一步步转好,而发现他未来也不是不值得期待,反而让人想看到他未来什么样。
心里情绪翻江倒海的滚,把握不定自己的情绪,情绪清醒又模糊着,控制着接控制不了。温知另种境界的忘我,忘了自己具体干啥说什么了。
好像只磕磕绊绊说你,把视频照片给我发一份。
蒋明惊讶,说你把你童年发我看看。
温知:“……”
温知童年那都是不忍直视,温知朝他要了几次,反把自己情绪要唐了,温知干脆不要。
蒋明问她童年。
温知想她童年有什么?
我童年是我贫穷的这个爸跟我那个妈吵架,我爷死了,我在我外婆家待着没人把我当回事,我本来要住宿,他们让我走读,每天放学很多人都有人接,我没有。我后来在网上看视频,其实住宿的模样也不好。
我贫穷的爸和我富有的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我在我外婆家待了三年。
回到我母亲身边,以为日子好过了一年,我妈再婚了,我有个异父异母的哥哥,从见我第一面就对她不好,后来越来越不好。
温知见过他初中就谈恋爱,初中就仗着个子高跟一帮狐朋狗友去过ktv,高一时温知被叫跟着他,跟他去过酒吧。
他们早熟的像新世纪进化完成的新时代人,把她远远地抛在后面,温知十几年教育被打击的一文不值,她一步跟不上,温知从小学六年级就没好日子过,伴随一串宋知渠和宋知渠兄弟的蔑视长大的。
温知来这时仍然是个刺。
她原本想陈陆年,后来想自己。
蒋明意识到了她语气脸色全然变了。
蒋明轻声:“……我感觉你更恨你那哥呢。”
温知跟他说过她讨厌那个继父。
蒋明就一直以为她更恨那个要死的继父。
温知摇头。
良久,温知自己也琢磨过来,“因为我跟那个人在一块后我日子大部分围绕他转的。”
宋知渠也只比她大一岁,温知小学跳级,他俩也一个班。
宋知渠被教育不严,很早就烂了。她妈和那个继父都要看起来还好的温知管着他。她妈不理解她,她臭继父恨着她,她是要像奴仆一样哪怕宋知渠没得救,也要经常跟他身边的。
他兄弟叫她狗尾巴草。
温知想起来一个事,要他别跟陈陆年和其他人说。
她这年过年时不是拒绝了她妈要她回去的要求嘛。
——蒋明目眦欲裂。
温知没察觉。
道,她妈这个小半年隔半个月打电话给她,道德绑架她,明里暗里过去她在她身上花的东西能还回去吗?温知得接她电话。
她在那个地方从没聊过的同学又活跃起来了,每个都问她近况,很烦。
问暑假能不能到她这。
好几次要跟她视频。温知猜是不是她妈她那个哥托他们打听**来了。
蒋明瞪目结舌。
温知道:“我上个月把他们所有人都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