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的脸让人看起来觉得他年纪很小,隐隐约约中露出那张精雕玉琢的脸,面部的轮廓过于完美,所以在会场上云淮之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他身上的那套西装并不适合他。
包括在三年前第一眼见到他的云淮之都还以为对方像个逃课的小孩。
那时候云淮之以金海湾的名义给学校捐了款,夏日的午后格外让人困倦,司机因为家里的事情请了几个小时的假,云淮之拒绝了校长接送他的好意,一个人倚在阴凉的遮阳地方等人来接他。
这时候一个Omega背了个书包跑在了他眼前,云淮之离他还有些距离,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远方的男孩,直到他在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
正正好站在云淮之的垂直方向,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陆朝跑地似乎有些累了,正停下来弯腰扶着膝盖喘气,额头的汗顺着下颌滴了下来,他本欲再跑,却看到了树下的云淮之在看他。
两人对视了片刻。
云淮之眯了眯眼睛,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问他:“逃课?”
对方困惑地看着他,接着就见他在看自己的书包,视线又转到他身后的学校,顿时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学校的。”
“哦,其他学校逃课的。”云淮之确定道,接着他没听对方的解释,也顺手抓住对方要跑的肩膀:“你哪个学校的,我联系一下你们学校老师。”
陆朝欲言又止,云淮之更加确定了他是学生,便准备要看他的学生证。眼看瞒不住,陆朝主动从书包里翻出身份证给他看。
“我毕业很多年了。”
云淮之皱眉,完全看不出来面前的小孩跟自己差不了几岁,“那你跑什么?”
陆朝还在一直注意着身后,神情很着急的样子:“请问附近有什么可以躲的地方吗?我可以给你钱。”
听到对方的要求,云淮之不禁笑了,不再问他在躲什么而是给出几分耐心:“你能给我多少钱?”
只见面前的男孩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云淮之不动声色发出消息让司机晚点过来对他说:“跟我过来吧。”
他把陆朝带到了附近的咖啡店,二楼的视野宽阔,可以随时看到楼下动静,而云淮之特意给他挑了有绿植遮挡的位置,可对方还是一副小偷的模样,鬼鬼祟祟地去看外面的车流。
云淮之不知道他在躲什么,也从没有窥探别人**的想法,便一边喝手中咖啡一边等着对面的人开口。
“谢谢你,我口袋里就剩这么多钱了。”陆朝很尴尬地从钱包里拿出了大几千现金,摆在了云淮之的面前。
对方过于的实诚让这个在商场上勾心斗角的云淮之感到无奈,他不紧不慢地拿过现金,在对方不舍的眼神下,又拿走了他的钱包,将重新装好现金的钱包放进了对方的书包里。
“钱就不用了,如果下次有见面的机会,就请我吃个饭吧。”
陆朝愣了愣,虽面露苦涩,但还是笑着对他说:“好啊。”
后来陆朝没喝完一杯咖啡就很快离开了,他的背影稍显匆忙,也没来得及和云淮之说一句再见。
云淮之一直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尽头的拐角处才移开目光,司机开着车停在他的面前时,他也没什么表情的坐了进去。
窗外的风景一帧一帧的掠过,却已经没有了那个男孩的身影。
那一年,云淮之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半岛酒店的1708房间里,云淮之头痛欲裂地坐起身,转头一看身边早就没了人,本想在第二天的早晨醒来和陆朝谈谈,没成想对方醒来的比他还要早,竟悄无声息的穿好衣服偷偷溜了。
酒店系统全由云淮之来接管,所以他很轻易的进入酒店系统,找到了两个小时前的监控录,见了两次面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何况对方好像已经不记得他了,云淮之一边想着一边点了点手机屏幕上那个走路都要扶墙的人。
思绪开始转为昨天晚上,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信息素很与他匹配。陆朝很白,被弄得狠了也只是小猫一样哼了几声,要不是云淮之看过他的身份证,他都要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成年人了。
手机铃声拉回了他的思绪,云淮之接起:“查到是谁了?”
电话那头:“联盟会理事长的助理昨天指使了一个服务员,所有客人的酒都是从醒酒器里倒的,服务员是趁着您转头跟人说话才在那个时间加了药。”
联盟会理事长,天天跟他的父亲云林蔼作对的那个人。
“陆衍?”
云淮之敛了一下眉头:“再去查一下监控里那个男孩。”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最终放弃似的:“算了,不用查了。”
云淮之挂断电话,闭眼缓过酒后带来的晕眩,脑子里全是手机上那个走路都不稳的人,后颈上全是他咬出来的印子。
而原本以为陆衍会当天来找他要个说法的云淮之等了快一个月都没有看到人,在联盟大楼里看到他更是如平常一样,提都不提他那天晚上送到自己房间里的男生。
云淮之百思不得其解。
陆朝从那天回来开始就发了近七天的烧。
在有意识前,他从自己打了车报出地址后就靠在车窗上睡着了,醒来后身体便开始发烫,身上因为没有及时清理,浑身都有些不舒服。
回来后他发现陆衍在等着他,嘴角微微扬起,一副心情很好的看着他不小心暴露在空气的脖颈。
“标记你了。”
陆衍语调上扬,却是肯定句,因为Alpha总是能闻出让他们抗拒的陌生味道。
“竹叶茶,可没有这个好喝。”
陆朝慢慢走向陆衍,看着他朝自己送来一杯茶,低头看了一眼,是陆衍爱喝的黑砖茶。
他一夜没喝水,一口茶却像刀子一样滑过嗓子,他没有感到解渴,留在嘴里的只有涩和苦,甚至都没有竹叶青带来的舒缓清香。
陆朝怕自己的声音露馅,喝完就上楼回自己的卧室了。在外人看来,陆衍的形象做的很好,给自己的亲侄子带回家里好生照顾,要什么买什么,上最好的学校,请最好的老师,谁看了都要感动的夸一句。
不过这一切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陆衍从来都没有给过他什么,唯一给过的,只有无尽的束缚与折磨。
陆朝躺在自己的床上睡了有一天,昏沉间好像听见陆衍在他床边说着什么,“药...让他...作用...”
房间里不止陆衍一个人,似乎还有医生。这时候陆朝才知道自己发烧了,后颈被咬出来的印子要很久才能消失,疼的他脖子都僵硬的无法乱动,手臂上被医生固定了留置针,头顶的灯光让他昏昏欲睡。
陆衍看着昏过去的陆朝,没什么表情的问医生,“确定能成功么?”
“毕竟是Omega,用药的剂量需要控制,但还是会有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陆衍就离开了,中间他没来看过陆朝一次,不过每天都有人来跟他汇报情况。快六天后陆朝才退烧,后来又食欲不振了近一个星期吃的东西才和原来一样多。陆衍中途出差了几天,他趁空回去看了一次陆朝。
对方明显要比先前更瘦了,身上还带着些病气,起初坐在客厅里压根没有发觉陆衍回来。
直到医生恭敬的叫了声“陆先生”。
陆朝抬眸,盯着陆衍,眼神里似乎带了些审视。
陆衍将外套递给身后的人,丝毫没有在意陆朝带有敌意的注视,面色如常的问陆朝身后的医护,“今天怎么样?”
医护如实汇报着陆朝一天的情况,事无巨细,连吃饭吃多少都跟陆衍说了。以前就算管着陆朝,也还不至于天天让医护跟在他后面转。
“......也已经打完针了。”
陆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他走到陆朝面前,听到对方质问自己,“你让他们给我打了什么药?”
“一种试剂罢了。放心,死不了。”
陆朝依然没放松警惕,“为什么要给我打?”
这时候陆衍才漫不经心的坐下,没有直面回答陆朝的问题,“云淮之今天在联盟大楼开会,他看了我不下五次。”
陆朝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他生病了很多天,都快要忘记那天晚上的事情了,陆衍却突然和他提起,总觉得事情发生在他不可控制的范围里。
“他已经知道你是我送过去的人了,大概家底也查了个遍。”
陆朝瞬间白了脸,
“过几天带你去医院检查。”
陆朝还是不明白陆衍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
最后陆衍连一个眼神都不留给他,自顾自地去了书房。
陆朝慌张的过了几天,他就算极度抗拒医生的注射,也还是被人绑住双手按在床上,被迫在手臂上打上那一针药剂,直到他又被陆衍的人带着去了医院。
“恭喜,他确实是怀孕了。”
医生的一句话震的他耳朵发痛,整个胸腔都不可抑制的起伏,让他难以接受。
陆朝艰难的蹦出几个字,声音暗哑,“什么怀孕?”
这时候陆衍接过检查报告,脸上终于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做的不错。”
随后他拍了拍陆朝的肩膀,沉重的让陆朝喘不过气来,许久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我要打掉它。”
这句话似乎让陆衍很不高兴,他皱起眉头警告陆朝,“有本事你就去试试,你爸的遗物也别想拿到了。”
陆衍总有办法让陆朝老实,包括现在。
“给你注射的是助于Omega怀孕的试剂,你只有怀孕了云淮之才会和你结婚,不然你以为上一次床他就能看上你了?”
“云家,情种多。”
说起云家,陆衍总是一副不屑,常年以来对云林蔼的各种不满都在此时体现出来,因为云林蔼总是高他一位,每天都要为一个Omega人权保护协议吵架,简直幼稚。
陆朝不说话,却坐在那里手脚发冷,他甚至不敢去碰自己的小腹,也不愿相信肚子里真的有个生命,脑海里是云淮之那一晚模糊的脸,陆朝不可抑制的想起了他。
要是被云淮之知道,他一定会被赶出去,陆衍也就威胁不到他,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一个人走还不行吗。
孕检报告被陆衍的助理收好,站在医院大楼下的陆朝被阳光刺的眼睛痛,就在他想要揉眼睛时,陆衍突然说:“陆朝,在云家你才会自由些。”
陆朝觉得有些好笑,从那晚开始到现在怀孕,每一件都是陆衍不带商量的执行和逼迫,从未问过陆朝的感受就将他从一个牢笼里面推向另一牢笼,而这个未知的新笼子陆朝不相信它会开。
“不会自由了。”陆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