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哪位?自己推门,进!”袁渊刚敲了两下,便听见一道颇不耐烦的声音穿过屋子破门而出。嗓音,倒还是那人的不假,只不过,在原本的清朗和悦中沾染上了丝丝酒气,如今沙哑粗重的厉害,早已不复初见那日的从容优雅。
袁渊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缓缓推开了门,躬身施礼,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用平淡恭谨的语气开口道:“清远号医士袁渊拜见国使大人。”
然而,半晌无人应答。她确信自己的声音够大,且颇具穿透力,对方却没有听不见的道理。她不由得好奇地率先抬起头,生平第一次逾矩地看向她的上位者。
木制的舱门微微开了一道缝,门外走廊里明亮的灯火倾泻进来,橘黄色的暖光也仅仅照亮了门边的一小片地方。令袁渊惊讶的是,偌大的外间中竟是漆黑一片。在黑暗尽头的窗边,立着那在他们心目中如神祇般光辉耀眼的大明国使。窗外皎洁的月光泼洒进来,笼罩在他身畔。原本就挺拔纤秀的身姿敛了一地的月华,越发显得单薄瘦弱。
今日的他,依旧是辞行大典上那袭绯色蟒袍描金披风,负手背对着她在窗前静静而立。可原本华美威严的装束,如今竟穿出了格外孤单落寞的况味。身畔漆黑阴沉的光影里,流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寂,竟看得袁渊心头一酸。
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才回过神来,转过身冲她尴尬一笑,举步向门边走来。“本公失礼,袁医士见笑了。但不知袁医士此来……所为何事?”
他的声音似是温柔了许多,但和缓客套的声线依然掩饰不住其中浓浓的疲惫与落寞。
然而,也许是方才酒喝的太多,他的神智早已不甚清楚,说这句话时又费神刻意掩饰;客观上屋内又黑得厉害,他走过来时小腿冷不防磕到了屋内矮几的棱角,发出一声沉闷的重响,在安静的屋内听来大得出奇,听得袁渊都禁不住为他疼了一下。
“郑大人磕到哪里了?要紧么?”她连忙问。
“哎,没什么,在桌子边碰了一下罢了,瞧把你担心的,”她担心得要命,他却仿佛无知无觉般继续往前走,对刚才磕到的地方连摸都没有摸一下。
“本公自小过惯了苦日子,什么疼忍不了?倒是让袁医士费心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罢,照旧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向门边走来。
袁渊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连忙收起方才的表情,低下头恭敬地回道:“回大人的话,今天冬至,我们清远号上自己包的饺子,特地送来与大人尝尝。”她再次躬身施礼,同时举起拎着的红木食盒双手奉上。
见郑和犹豫着不接,她又补充道,“方才我们医长说,大人在宴会上光顾着喝酒应酬,也没吃什么东西——空腹饮酒最是伤胃伤肝,大人多少还是吃点儿垫垫吧。”说罢,她便干脆地抬起头来,清澈明亮的目光利落坦荡地望过来。
" 呃,不----还是… ",也许是多年在宫中的习惯使然,郑和下意识地开口拒绝,可说到一半又忍不住收回,神差鬼使般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的耳根不由得微微一红,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转过身去,"呃,本公…现下还不太饿,多谢袁医士,放在那边的桌子上吧。" 他的声线竟微微有些不稳,笼在琵琶袖内的修长五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袍角。
然而这一切,早已被精通察言观色的袁渊尽收眼底。见他如此,她也不好再过多纠缠,在心底微微一笑后,依然表面平静地俯身一礼,在门边小桌上放下手中的食盒退到外面。“嗯,那大人慢用,卑职告退。”说罢,她干脆利落地转身,关上门离开。
但是呢,令袁渊着实没有想到的是,不知怎的,自从宝船上回来那刻起,晚上一闭上眼睛,她的眼前便时时浮现出那万人之上、龙章凤姿的男人在窗前月光下那孤独寂寥的身影和他那句轻描淡写的“本公自小过惯了苦日子,什么疼忍不了?!”,令她在心疼同情之余,也在心湖中荡起阵阵涟漪。
【嗯,关于郑大人的一些基本背景信息要不要在这里交代一下啊,方便各位后续看文~】
#年龄# 墨某尊重历史呀,郑大人第一次下西洋时就34岁了,但由于他是太监么【不长胡子什么的,咳咳】,再加上自己注意仪表修饰,还是很显年轻的~
#容貌# 大家应该都知道吧,郑大人是云南昆阳人,父亲马哈只是回人【哈只是□□对去过麦加朝圣的人的尊称】,母亲温氏是汉人女子,温婉贤淑,郑大人又是滇南碧水青山养育出来的儿郎,所以……自然是非常漂亮的~ 【其实如果不从言情小说需要的角度来讲,郑大人巡使西洋,代表的便是大明的脸面华夏的威仪,他的容貌也必定是极出色的。】因此……列位不要担心想象与现实的差距呀~
#眸色# 墨某设定的是比较特别的茶烟色(其实就是再淡一点的褐色加上微微的绿色啦,请各位自行脑补~),因为郑大人是回人么,还是有一点异族感的~
#嗓音# 嗯,虽然都是太监,但郑大人的嗓音却不是尖细的那种。可能跟他少年时变声期的特地保养有关吧。毕竟他小的时候燕王正妃徐妙容还很年轻,一眼看中了他的相貌自然就多有照拂啦~
嗯,墨某能想到的大概就是这些,如果各位大大还有什么不理解or不赞同的地方,欢迎在评论区留言呀( ﹡?o?﹡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