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量悖论 第2章 做自己

“才嘉尧。”

“我叫才嘉尧。”

才嘉尧在班主任的示意下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工整又稍显随意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而后他站得笔直，表情略显冷淡地面对未来的同学，面对一个个打量的眼神。

说完，班主任又示意他再多介绍下自己。

才嘉尧顿了下，沉默两秒，才说：“性别男，身高183，体重126，成绩还不错，得过六次三好学生，没当过班级干部。”

这介绍。

够概括。

底下有同学忍着笑。

乔程杰就坐在最后一排，此时在底下他疯狂挥手，示意把才嘉尧的视线勾到自己身上。

“才同学！小才！才嘉尧！”

乔程杰喊得时候刻意压低声音，试图让自己的呼喊在一片稀稀疏疏的议论声中变得不起眼。

但全班只有他前面的那两个座位是空着的，班主任一直注意着他那个方位，一眼就看见了乔程杰左右晃动着身体的模样。

“乔程杰，你晃悠什么呢？向日葵找太阳呢？”班主任抱着臂扬声问。

乔程杰身体一僵，立马坐得板正。

他尴尬地笑笑，挠挠头，说：“没没没，我就是刚才被挡住视线了，有点儿看不清老师您威严的脸。”

班主任扫了眼他前面的空座，以及空座前面接连几个比乔程杰矮上几公分的同学。

谁能挡住他？

简直是笑话。

她懒得再说他。

“你坐乔程杰前面吧，乔程杰就是刚才一直晃悠的那个向日葵。”

班主任扬扬下巴，示意才嘉尧坐过去。

才嘉尧刚入座，乔程杰就掩饰般得用书本遮住自己的嘴，而后凑近些，说：“才嘉尧，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一进班级就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学神气息。”

才嘉尧抬头看了眼还站在前面的班主任。

他简单回了句：“还行吧。”

乔程杰立马啧了一声，拍了下他的肩膀，拍的时候忘记收着力气，拍出来的声音格外突兀。

班主任瞥了这里一眼。

乔程杰立马把脑袋往书后面再躲了躲，自认完美地躲藏起来，才压着声音说：“才嘉尧啊，你这可就是没眼光了，虽说你以前学习是不错，但是你也不能骄傲啊，你要以谦逊的心态来看这个班级，这样你才能闻到学神气息的芳香。”

才嘉尧啧了一声。他扫视了下整个班级。

得，就他身后坐着个爱念叨的大爷。

乔程杰絮絮叨叨的。

“话说咱班虽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重点班，但是因为我乔老爷子坐在里面，一下子所有气氛都不一样了，我一个人带动了所有人民群众，一起散发着积极向上的学神气息。”

“而你，才嘉尧，你应该和我这个学习大哥大搞好关系，牢记我们的小学情谊，然后我才能带着你一起进步。”

还没等才嘉尧开口。

乔程杰的同桌就先受不了了。

徐宁玥推了乔程杰一把，说：“能不能安静点儿，你现在整个就一爱啰嗦的老大爷形象，你要真想吹牛，给新同学树立个光辉的好形象啊，你等周淮川来了再开始行不行，别让我一个人听着受罪。”

乔程杰瞥她一眼，说：“关周淮川什么事？”说完，他看了眼表，“而且他怎么现在还没来。”

这话刚落，大家就看见班主任快步流星地走出班级门，眉头蹙着，嘴里还念叨了句：“周淮川这个不省心的，早晚要被他气死。”

听此，乔程杰哟了一声，眼见着是打算开始新一轮的絮叨。

徐宁玥已经别过头，不打算再理他，只是心底给新同学点了三秒蜡，希望新同学的耳朵别长茧子。

乔程杰这人真开始絮叨了，谁也拦不住。

“才嘉尧，你记得昨天让你别勉强的那个人吗？”乔程杰探着头问。

才嘉尧听见“别勉强”三个字，直接把凳子往前挪了两下，从兜里掏出来两个耳塞，塞进耳朵里。

那态度的意思摆明是——

他不记得。

没事勿扰。

“我靠。”乔程杰看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扎了个洞，“才嘉尧啊，你真让我心寒。”

他皱着脸嚎。

才嘉尧又把凳子往前挪了挪，他就差直接让自己坐到桌子上，以达彻底远离乔程杰的目的。

才嘉尧带着耳塞，但他还是能清楚地听见乔程杰的话。

班里太安静了，只有乔程杰一个人不停的絮叨，而且乔程杰就坐在他身后，声音一股劲儿地都往他耳朵里钻。

“才嘉尧啊，他叫周淮川，川子，他就是你同桌。”

才嘉尧写字的动作一顿。

同桌。

他心底念了一句。

乔程杰接着说：“真是的，一会儿周淮川进来看着你这个突然出现的同桌，说不准会被吓到飞起，直接长出来俩翅膀。”

乔程杰撑着头想象那个画面。

徐宁玥被他的声音烦得也写不进去作业了，干脆加入。

“你说什么呢，现在正常世界已经满足不了你，需要异世界物种来丰富你的词汇了。”

“周淮川！你当你是活在异世界吗？哪来的生物钟能比所有人都特殊！！”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让班级震了震。

才嘉尧抬起眼皮看了眼班级门口的方向。

从门上小小的玻璃能看见个人影，穿着校服，有些凌乱。

应该是他那个长翅膀的同桌。

看着也就一般。

希望他一会儿面对班主任的训话能——

别、勉、强。

才嘉尧慢悠悠地收回视线，但耳朵竖着。

那边声音继续传过来。

“东哥，咱别气了，我这学期就被抓着这一次，实在是堵车，真不是故意的。”

那话说的诚恳，但语气分明是困倦的。

摆明就是还没睡醒。

给人感觉像是睡过头才迟到的。

东哥就是大家给班主任起的别称。

班主任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平时说话给人压迫感太强，且雷厉风行，学生们也不敢起什么太明显的别称，最后因着班主任的办公室在北边，大家就干脆来个彻底反转，统一叫她东哥。

这称呼，也就周淮川会当面叫。

后边的徐宁玥此时说了句：“东哥最近脾气不太好，听说是因为她这个月工资降了两百块，莫名其妙的就被降了。”

乔程杰看她一眼，说：“那不是所有老师都被扣了二百块么，据说是什么…….学校攒钱买新桌椅？好像是这么个说法，咱过两天应该就要交钱了。”

说完，他想拍才嘉尧后背一下，但才嘉尧接连挪那几下凳子，乔程杰的胳膊甚至都够不着他。

于是乔程杰只能边悄悄把桌子往前推，便若无其事地感叹着说：“小才啊，你真是好福气，一来就要交钱了。”

“啪！”

乔程杰又忘记收力了，拍得清脆。

才嘉尧回过头看他，深吸了口气，说：“要不我在背后安个拳击栏板吧，你没事怼那个板，别拍我了。”

“呃……”乔程杰缩回手，说：“别别别，这多不好啊。”

“话说什么牌子的拳击栏板比较好，而且方便携带。”乔程杰扭头问徐宁玥。

才嘉尧看着认真纠结哪个牌子比较好的乔程杰，觉得他回来就是受罪来了。

小时候被乔程杰的身高疯狂打击。

现在被乔程杰的手疯狂拍打。

才嘉尧想转学了。

真的。

才嘉尧敲了下乔程杰的桌子，说：“乔程杰，别絮叨了，我早上感觉我整个人都是飘着的，又困又累，再一听你不停的念，我感觉我人已经在天堂上听经文了。”

“而且啊。”才嘉尧指指自己，说：“我这让你拍的，我感觉我背后都留着两个巴掌印呢。”

“巴掌印？乔程杰，你这么凶狠吗？”

突然插进来个声音。

才嘉尧扭头去看。

是个男生。

没长翅膀。

不是他那个爱勉强的同桌。

才嘉尧又把头扭回来。

周淮川拉开椅子坐下。

周淮川看着一旁坐得板正且带着耳塞的才嘉尧，问乔程杰了句：“这就是昨天进群那个小同学？”

乔程杰用力地点点头，说：“对，现在你俩要成为相亲相爱的好同桌了，开不开心。”

闻此，周淮川哼笑一声，说：“还行吧，挺开心的，看着确实腼腆，比你好上不少。”

腼腆。

又来。

才嘉尧放下笔，看他。

“怎么了？”周淮川察觉到才嘉尧的视线，于是笑着问。

才嘉尧盯着他说：“我不腼腆。”

顿了顿，才嘉尧又补充：“也没勉强。”

听此，周淮川挑了下眉。

周淮川左右打量了下才嘉尧，说：“其实看着挺腼腆的。”

才嘉尧：“……..”

乔程杰在后面疯狂点头，“看吧，我描述的准没错，才嘉尧从小学开始就特别腼腆，当时老师教我们扭秧歌，我们都觉得挺好玩的，一个一个的上台表演，就才嘉尧自己脸红得要命，坐在座位上死活不肯上台表演。”

乔程杰记性特别好。

他甚至能记起才嘉尧脸红的时候，那红是从鼻尖开始向脸上蔓延的，看着就让人觉得他特别腼腆羞涩。

才嘉尧咬着牙，他看乔程杰一眼，说：“乔程杰，你根本就是胡编乱造。”

“我靠，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乔程杰激动地说。

周淮川视线在两人中间扫荡，才嘉尧看向他时，两人刚好对视。但周淮川在对上视线那一刻便一直盯着他看，不躲不避。

最后，才嘉尧先若无其事地移开眼。

却听周淮川喃喃般说了句：“确实羞涩。”

羞涩。

才嘉尧觉得自己想撕碎这两个字，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拜托，他可是个非常勇猛的男人！

什么羞涩之类的词根本就不适用在他身上！

才嘉尧问：“怎么才能相信我不羞涩。”

乔程杰最先抢话，苦口婆心般说：“小才啊，没必要因为我们而放弃你原本的性格，你很好，真的，别勉强。”

别勉强。

才嘉尧：“…….你闭嘴。”

徐宁玥此时也凑近，插嘴说了句：“才同学，其实我觉得你没那么羞涩，全是乔程杰瞎起哄，你别放在心上，做自己就行。”

徐宁玥握紧拳头，做了个给才嘉尧打气的手势。

只是她这话，落进耳朵里，多少有点勉强。

才嘉尧抿抿唇。

他觉得徐宁玥的语气就像是在安慰小弟弟一样。

但才嘉尧可不觉得自己是小弟弟。

此时，周淮川指了指讲台，开口说：“实在不行，那你就上去表演一段扭秧歌吧，就是可惜没有配乐，你将就将就。”

听此，前排有几个能听见他们对话的同学陆续转过头来，盯着才嘉尧看。

“新同学要表演才艺啊？”有人问。

才嘉尧：“……..没有。”

他扭头看着周淮川，觉得他这同桌还不如干脆长翅膀飞走了。

才嘉尧别过眼。

他决定，明天要去找班主任说窜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