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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gay喊捉gay
“搞个同学情？”
周淮川侧头看才嘉尧，嘴角带着弧度。
才嘉尧瞥他一眼，说：“没同学情。”
说完，才嘉尧就走。
周淮川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打进班级里面，隐隐有几个同学侧目而视，颇有几分探究的意味。
老师还没进来。
乔程杰肆无忌惮，他等着周淮川回了座位，确定对方没法迅速出来给自己“致命一击”，才咳嗽一声，松松肩膀，坐直，喊了声才嘉尧的名字。
等着才嘉尧扭头看过来时，乔程杰一鼓作气，干脆地说——
“小才同学啊，同学情、同学爱这种东西都可以慢慢培养，我相信你和周淮川同学能够和谐相处哈，你们过去的一切恩怨情仇、笑里藏刀、横刀夺爱…….呸，爱意绵绵！对！就这个词了！都会被同学之间的友爱给掩埋，我相信你们会克服世俗——”
乔程杰瞬间打住，老师进来了。
才嘉尧脸都黑了。
才嘉尧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乔程杰这人有事没事就冒出来一句惊世骇俗的话，他惊他的世、他骇他的俗也就罢了，但他偏偏一脚把才嘉尧也踹进去。
才嘉尧真不知道他转走这些年里，乔程杰都经历了什么。真的，他真不信乔程杰这张嘴没被狠狠地“磨砺”过。
周淮川听着乔程杰那话，本来还心里琢磨着放学拉着乔程杰上哪去谈谈心，反正他最近也突然闲下来了，前几天心里面堵着的不顺心还没压下去，拎着乔程杰唠唠人生，教导教导傻小孩吃苦是福，也挺不错。
但现在周淮川视线一扫，落到才嘉尧身上，周淮川轻轻松松地就能看见才嘉尧攥着笔的右手因过度用力而有些泛白。
且才嘉尧平均五分钟就瞥乔程杰一眼。
每听老师讲完一道题，才嘉尧就用老师让大家回想解题思路的那两分钟直挺地坐着，右手的力气一直没松，周淮川隔一会儿就看过去两眼，嘴角笑容一直没落下去。
因着在快下课时，周淮川看见才嘉尧从他那布满密密麻麻演算步骤的草稿纸上千挑万选地撕下来一张空白的小纸条，在上面写下几行字——
乔程杰。
聊一聊吧。
聊聊我转走这几年，你怎么了。
周淮川脸上笑容加深。
最后，周淮川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肩膀，坐在他身旁的林尚然摆明感觉到周淮川肩膀的频率。
林尚然不动声色地停住笔，余光去观察周淮川。
周同学。
是因为才同学要和他认真培养感情。
才这么……兴奋的吗。
林尚然敛眸。
林尚然回家特意搜了，同性恋之间的感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相关答案：纯爱。
林尚然又去搜索纯爱是什么意思。
相关答案：用以形容感情的真挚无暇，情感的发出者不带有恶念、一心一意的爱。
林尚然又小心翼翼地瞥了周淮川一眼，果然是纯爱啊，仅仅因为即将有更深入的情感接触，就能这么激动。
当真是纯粹而不掺杂恶意啊。
林尚然感叹。
而周淮川盯着才嘉尧的后背，心底玩味地猜测好孩子到底要怎么跟傻孩子去聊。
是直接摔傻孩子脸上一摞关爱心理的相关书籍。
还是直接在傻孩子面前玩一次突然昏倒来测试心跳的小游戏。
抑或是用他刚买的薄荷糖一颗一颗地砸傻孩子的头。
周淮川又没忍住笑。
晚上去看看好孩子有没有欺负傻孩子吧。
周淮川想。
林尚然则又看了周淮川一眼。
哎。
周同学的感情真是太过纯粹了，居然激动地如此失控，笑的时候都不顾及他在场了。
林尚然感叹。
而才嘉尧呢。
才嘉尧把纸条直接放到乔程杰桌子上，在乔程杰有些呆愣的注视中一字一顿地说：“乔程杰，看看，我等着你。”
说完，才嘉尧不经意间就对上了周淮川的视线。一瞬之间，才嘉尧觉得周淮川的眼神不对。
…….等等。
林尚然那是什么眼神？
才嘉尧的视线在周淮川和林尚然之间徘徊。
才嘉尧的后背发凉。
乔程杰看完纸条，直接拽了才嘉尧一把，让他看向自己，然后说：“行啊，咱俩去哪？放学之后你得先等等我，我收拾东西慢啊，你别嫌弃我。”
才嘉尧应下，说：“行。”
林尚然也听见这话。
林尚然身上的汗毛立起来了，他下意识地想看一眼周淮川的表情，但又瞬间顿住，克制着自己的动作。
乔程杰同学…….
怎么撮合着周淮川同学和才嘉尧同学。
自己还不忘记…….撬墙角？！
等等。
话说。
不会是才嘉尧同学主动约他的吧。
那周淮川同学……..！！
林尚然呼吸一滞。
周淮川同学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男朋友，和他那…..包藏祸心的兄弟搞到一起去了。
林尚然不敢直接问。
实在不行。
他放学跟过去看看吧。
就这么定了。
--
夜晚放学，叠云月影下人影移动。
“唠啥啊，小才啊，快快，这天突然有点儿冷，咱们速战速决。”乔程杰直接停下脚步，站在校门口不远处的一个超市门口，说：“你是想听我说这几年我得了五个奖状、十次口头奖励、八次作文评选三等奖…….”
乔程杰的表情立马变得忧郁起来，故作深沉般接着说：“还是说说我这几年来的爱情挫事，与我那些常常让我在深夜里哽咽落泪的追求者虔诚语录。”
才嘉尧说：“………”
才嘉尧说：“你看了挺多电视剧吧。”
乔程杰立马说道：“当然…….没有。”
他的话转了几个弯，及时收住，维持住他自认深沉成熟有故事的人设。
才嘉尧别过眼，揉了下太阳穴。
乔程杰自认贴心地贴上去，问：“怎么了，小才同学，是在为我这些年来的腥风血雨、爱恨情仇、孤独失意而难过吗。”
才嘉尧说：“没，听你讲故事就脑袋疼。”
乔程杰瞪大眼，惊呼：“故事！？”
乔程杰说：“小才同学！你太伤我心了！”
林尚然刚刚找到这俩人，只听见“太伤我心了”这几个字，他呼吸一滞，找了个隐蔽身形的地方，仔细听着。
下一秒，林尚然却突然发现在才嘉尧和乔程杰的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周淮川吗。
难不成……..
周同学是来…….捉奸？
呸呸呸。
林尚然止住这些荒谬的想法，接着去听。
才嘉尧说：“别说了，乔程杰，同学情和同学爱这种东西，在你嘴里面说出来，怎么就像暧昧一样，我听着就……全身发麻。”
乔程杰说：“……因为周淮川？”
乔程杰说：“小才同学啊，看开点儿，人总是要在社会中屈服的，你委屈一下，成全我，用你来搪塞，我的好日子简直没有尽头。”
才嘉尧：“………”
他在说什么。
林尚然：“………”
他在说什么。
周淮川：“……..”
他在说什么。
才嘉尧深吸口气，他刚要开口，抬眼那一刻，便看见周淮川正双手插兜，单肩挎着书包，半张脸埋在阴影里，看他们这里，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弧度。
才嘉尧说：“…….你跟踪我们。”
乔程杰被吓了一跳，陡然回头看去，就看见周淮川。
乔程杰立马笑了一声，说：“周小同学，来和才小同学培养同学情、同学爱了？”
顿了顿，乔程杰不动声色地向后挪动脚步，说：“那你俩培养吧，我让位了。”
而后，乔程杰扭头拍拍才嘉尧的肩膀，说：“小才啊，我让川哥上位了。”
说完，乔程杰扭头就跑。
乔程杰可不想和周淮川正面对上眼，他现在干了坏事，说的那些揶揄话如同还在耳边回响，他可心虚。况且，他还用着周淮川的游戏账号极限体验王者局的手感呢，他可不想让周淮川一恼怒就把号收回去。
但乔程杰又管不住自己的嘴。
所以，当下，他说完就跑。
才嘉尧站在原地，看着乔程杰的背影嗖得消失在转角，一时间，只有风动声。
“不回家？”周淮川侧头看了才嘉尧一眼。
才嘉尧说：“回，现在就回。”
说着，才嘉尧就要走。
但才嘉尧家在相反的方向，才嘉尧一转身，就看见有个人正竖着耳朵，一步一步地靠近这边。
林尚然。
因着林尚然自认周淮川和才嘉尧不会回头，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又小心翼翼地靠近。
但那边蓦地没了声音，林尚然缓缓抬头去看。
“咳，才…..才同学你好，周同学你也好。”林尚然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才嘉尧嗯了一声，没说些什么，毕竟他与林尚然不算熟悉，也不好开口问“你为什么在偷听”这类的话，若是误会，便显得他太过刻薄、不近人情。
周淮川却没这层顾忌，他直截了当地问：“林尚然，你听什么呢。”
才嘉尧也盯着林尚然，等他回答。
林尚然在左右审视之中，抿了下唇，他睫毛轻颤，翕动嘴唇，说：“我…….我……”
林尚然“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才嘉尧想不到自己与林尚然有什么交集，但他能回想起上午时林尚然看自己的眼神。
同情、震惊、错愕、谴责…….
诸多情绪复杂交错。
“你是跟着我来的吗？”才嘉尧猜测着开口问。
林尚然摇摇头。
周淮川插话，问：“那是跟着我来的？”
林尚然摇摇头。
“那是乔程杰？”才嘉尧问。
林尚然仍然摇头。
“那你是干什么来了，想弃理学文，勘探地形，研究研究周边地理？”
周淮川双手抱臂，嗤笑了一声。
林尚然摇头，在才嘉尧与周淮川注视的压迫下，他嚅嗫了下嘴唇，说：“我……我怕你们打起来。”
才嘉尧错愕，说：“我俩？”
林尚然不好意思点明，只说：“乔程杰同学固然不对，他确实是做了爱情里面的….多事者，但是，也不要一时激动就打起来。”
“打起来？”才嘉尧又重复一遍。
“谁和谁打起来？”
才嘉尧觉得林尚然这话里还藏着话。
周淮川干脆把胳膊搭到林尚然的肩膀上，好哥们儿般说：“有什么事跟我说，别怕，没人欺负你。”
林尚然说：“…….周同学，虽然才同学和乔同学确实不对，但是你也不能拉我下水，以和我靠近作为反击吧。”
周淮川：“？”
周淮川说：“你什么意思。”
周淮川说：“才嘉尧和乔程杰，怎么了？”
才嘉尧也开口问：“我哪不对。”
才嘉尧说：“可以详细说说吗，林同学。”
林尚然左看看才嘉尧，右看看周淮川。
这俩人怎么开始演戏了。
林尚然无可奈何，便说：“你们分明都知道的，为何要为难我，我也只是担心你们的感情，想知道乔同学究竟会错到哪一步而已。”
才嘉尧说：“…….你听懂了吗。”
周淮川说：“没。”
林尚然憋着口气，周淮川的胳膊仍然搭在他肩膀上，林尚然一鼓作气，一把甩开周淮川的胳膊，嘴里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往外吐。
“周同学，乔同学确实是和才同学的接触有些许亲密了……甚至可以说有些出格，但是他们目前还没有近一步足矣践踏你和才同学之间感情的举动，我特意关注了，真的。”
周淮川：“？”
林尚然说：“而且，刚才我也听见了，是乔同学的话比较多，才同学一直都有些在抗拒乔同学的那些个…..不着调的言语，嗯，没错。”
才嘉尧：“？”
林尚然说：“所以，其实乔同学的心里对你的感情也会更深一些的，他更爱你的，你也不要过于伤心，我知道你其实将乔同学和才同学拿些出格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也知晓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太近，但是你一直都是自己生闷气，没有说出任何伤害才同学的糟糕话，我知道你其实也不舍得让才同学伤心，所以才忍耐着乔同学的越界。”
周淮川：“？？”
才嘉尧：“。？”
林尚然说：“总之，虽然我也有些唾弃乔同学的作为，但他为人还算不错，我不希望你和乔同学之间打起来，也不希望你和才同学之间的感情受到任何影响。”
说完，林尚然才觉得心里的气顺了。
而才嘉尧全身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人在风中凌乱。
周淮川呢。
周淮川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俨然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的那些字句。
简直荒唐。
“…….林同学，你都从哪里知道这些的。”才嘉尧的喉结滑动了下，他呼吸有些不顺。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才嘉尧本就是玩笑话来说周淮川是“gay boy”，哪曾想，周淮川真就是gay boy，还把乔程杰也给扯进来了，这都是哪到哪啊。
林尚然小心翼翼地抬眼觑了下周淮川，才说：“才同学，我坐在漩涡中央，怎能感觉不到呢。”
才嘉尧：“！”
周淮川：“…….”
不是。
你感觉什么了。
怎么就漩涡中央了。
周淮川被气得笑了一声。
林尚然立马给才嘉尧打眼色，但见才嘉尧那不解的神色，林尚然又走近几步，压低声音，在才嘉尧耳边说：“才同学，周同学其实也很不容易，只有今天你答应要和他培养同学情、同学爱，他才真正笑了那么几下。”
才嘉尧：“…….？”
他什么时候答应了。
还有，周淮川什么时候变gay的。
林尚然说话时敛着眉峰，眼底坚定。看着便是沉着认真的模样，不似在说假话。
“才同学，总之，我不便多说，毕竟这是你们之间的感情，我只能适当劝导，至于乔同学那里…….才同学，我劝你还是早日放下吧，脚踏两条船确实是一件极其恶劣的事，这是将爱情污名化的一种行为。”
说完，林尚然叹口气，重新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便转身走了。
才嘉尧：“……..”
才嘉尧：“脚踏两条船，和乔程杰。”
才嘉尧：“……..”
才嘉尧扭头去看周淮川，就见他正上下扫视自己，表情带着些许难得的严肃。
周淮川的视线从才嘉尧的脸向下移动，到脖颈，到腰，到垂在腿侧的手。
才嘉尧的手正无意识地紧握。
他察觉到周淮川的视线落定点时，即刻松了手的力道，他知道，此刻攥着手，看起来就像是正在紧张。
那么，周淮川就会联想他紧张的原因。
加之林尚然的那些话…….
“周淮川，别乱想，gay的是你，不是我。”才嘉尧一瞬甩开脑子里所有的想法，开口说。
周淮川紧皱的眉头松开，他莫名地笑了一下，将视线重新落到才嘉尧的脸上。
夜幕之下，周淮川不知怎地便想，才嘉尧此刻或许格外紧张，毕竟路灯将灭，他那夜盲的眼睛可以说是脆弱的，倘若他真要强硬地做些什么，才嘉尧当真便会没有抵抗的能力。
可周淮川没打算做什么，他只是想想。
“才嘉尧，污蔑人也要讲求证据，按着林尚然那些话，到底是谁在搞那些gay里gay气的事，脚踏两条船，还被人亲眼看见你和乔程杰‘出格’的行为。”
周淮川将“出格”那两个字咬得很重。
才嘉尧立刻说：“漩涡中央的默默注视，和有机会发展同学爱、同学情就抑制不住的笑，周淮川，到底谁是gay，我之前不过随口一说，想…..借机压压你的气焰，可谁知，我这一句话，到是成了预言。”
才嘉尧退后两步。
周淮川笑着看他动作，说：“贼喊捉贼，gay喊捉gay，林尚然那些话里关于我的没一句是真，但至于关于你的，真假便需要考究了，毕竟从无空穴来风，对不对。”
周淮川可谓是将双标演绎到底。
才嘉尧紧紧牙关，他深吸口气，才说：“周淮川，我本以为你之前针对我是因为乔程杰更喜欢贴在我身边，你认为我抢你朋友了，你才对我如此态度……没想到，周淮川，原来是因为不是gay，所以林尚然看错了，对不对，你其实是在关注乔程杰，对不对。”
才嘉尧眼底情绪加深，似是一切事情都被串联起有了准确的答案。
周淮川哂笑一声，说：“才嘉尧，好脑袋不是让你这么用的，你别什么事都往同性恋上面揽。”
才嘉尧抿唇。
显然，才嘉尧已经认定了自己心底的答案。
才嘉尧说：“人在做天在看，gay在做林尚然在看，你说什么都是苍白的话。”
说完，才嘉尧扭头就要走。
才嘉尧顿住。
全部路灯在一瞬间熄灭，眼底的光影都沦为无尽黑暗，方才还在理着怼回去的话的脑子此刻也停止转动。
周淮川适时出声。
“才嘉尧，怕不怕。”
“不怕。”才嘉尧秒应。
周淮川歪着头看才嘉尧背影。
“哦——”
“怕啊。”
“那你是怕黑，还是怕我周淮川发现你是gay。”
“gay就gay，有什么不承认的，怎么，脚踏两条船怕翻？”
才嘉尧转身。
“你非要gay喊捉ga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