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梦华录 第20章 奇袭

沁钰脖子以上像是冻住了，也不敢扭过去看他，只好僵硬地点了点头。

魏王像是很满意，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等一下。”

两人停下了脚步，是金载经的声音。

“怎么啦？皇兄。”金戎转过来，又换上了那副世上最纯真的语气，还有点孩子气地撒娇，

“阿钰姐姐说好今天陪我一起玩的，你不能跟我抢啊，我们可不带你。”

汗

瀑布汗

沁钰在一旁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什么呀这人？还有这三岁小孩的语气。双重人格吗？

金载经没有马上答话，而是拿出一个信号弹递给沁钰，说道：“你们俩一起，一点要注意安全，有事发信号。”

说完金载经眼神落在沁钰身上，二人四目相交。沁钰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坠马事件在前，还要多加谨慎。于是眨了下眼睛回应他，心领神会。

然后金载经又看向金戎：“还有你，阿戎。一定不要逞强，别忘了你的病。”

金戎闻言，立马立正，还俏皮地行了个军礼：“是！皇兄！”

双重人格。绝对是双重人格。

一路无言修行。

魏小王爷和沁钰一前一后，两马两人。

小王爷不说话沁钰反而更放松，自己在后面神游地自在。

话说这个魏王对金载经的感情也挺让沁钰捉摸不透的。对着金载经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对下面的人却如此暴戾，这说明他很在乎金载经对自己的看法。不过，作为一个被宠坏的小孩，这杀伤力也太大了点吧。沁钰犹豫该不该跟金载经谈谈这个问题，毕竟这是皇家的家事。而且只要不是对金载经不利，她好像没什么立场去让太子教育一个闲散王爷。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魏王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你是不是在想，我这样两面三刀很恶心？”

“哈？”

金戎突然出声，直把沁钰问愣住了。见沁钰一脸不明所以，他继续说道：“不过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以前小的时候，有一次皇兄发现我吃的食物里被人下了慢性毒。后来查出，其实我已经被下毒很久了。病根儿也是那时种下的。他当时就吩咐下人，以后每到饭时把我带去和他一起用膳，和他吃一样的食物。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这个皇宫里，只有皇兄会真心保护我。都说皇兄是圣人，我承认。可我不是。为了活下去，我不介意活得卑劣一点。”

原来如此。

其实沁钰对这种人的存在不会感到有多不适，经过多年的历史学习，她对人性丑恶的多样性已经逐渐扩大了宽容程度。但这并不是说，这种行为在她心里是可以被认可的。它仍然应被批判，只是唯一有发言权的人是那位马童。不过看来魏王还是比较忌惮她的，或者说担心自己在金载经心中的形象，不然也不会跟她说这么多。想到这，沁钰放松了一些，金戎动不动就拿宝哥儿威胁她，可能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肝火上升。

“王爷是在装可怜吗？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我的想法并不重要不是吗？只要您自己觉得不恶心就可以了。”他既然想要摊开说，那沁钰就给他摊开说。看谁先受不了。

金戎停住马，一脸不可思议地扭头瞅了沁钰半晌。沁钰不为所动，微笑着看了回去。

金戎说：“你这个女人，有没有同情心啊？”

沁钰依然微笑着看他，行使沉默权。她当然有同情心，只是不想自己的同情心被人随便利用。

“啊！好像到了。”沁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装傻打岔。

“那，我就先去察看了。”行了个礼，然后也不看金戎什么表情，沁钰自顾自骑马行到金戎前面，不过总感觉背后有道炙热的目光……还好森林就在前方，可以找点事来做，不用再相顾无言。

封丘围场的区域非常之大，面积覆盖方圆百余里，地形复杂、植被多样。即便是骑马，一天也逛不完。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在地势稍低的地方狩猎，那里多是些草食性动物，比较安全。而他们要去的森林在深山里，人迹罕至，动物品种更少见，难度系数也更高。

他们在森林里寻找了许久，连只鹿的影子也没看到。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森林里，蒸腾出一股热气。

小王爷闷得扯扯领口，渐渐不耐烦起来：“喂，鹿的事不会是你编出来诓我的吧？”

围猎之事，很多时候本就是碰运气，这道理谁都明白。宝哥儿也没有必要骗自己。沁钰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也懒得解释，看到附近有条河，借机遁了：“魏王殿下稍安勿躁，不远处有条河，我去打点水。出于安全考虑，您最好也一起来。”

金戎明显也渴了，带的水早已喝完，没有反驳，但还是有点不甘心被安排，冲着沁钰远去的背影：“喂！喂！那你快点回来。”

河岸附近水草丰茂，沁钰放小黑去河边饮水吃草，自己也给水囊灌满水后，坐在岸边的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休息。一大早没个停歇，这会终于能喘口气了，含下一大口水慢慢吞咽，坐在石头上定定地看着远处的河对岸发呆。

今天，把今天撑过去就没事了。沁钰其实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她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是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若不是金载经的嘱托，这会她早跑去跟蓝文心玩了。真是欠他们老金家的，反正金戎也不会真的对宝哥儿做什么。今天，忍过今天，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你是不是在躲我啊，怎么半天都不过来呢？！”

“噗——”

金戎突然出现，把沁钰吓了一跳，含在口里的水也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溅了小王爷一脸。金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迅速涨红，他小王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越是这样的时刻越是要恶人先告状。

沁钰立马大声惊呼：“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呢？吓死我了！你不是不来么。”

“我”金戎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反击又苦于口才不善，反应也不够快，“我”了半天也没“我”出来，气地一甩袖，跑去河边洗脸。

沁钰没管他，继续坐回石头上补充刚刚不小心失去的水分。过了好一会儿，估摸着早该整完了，金戎还在岸边一动不动。

“得，这是跟我堵上气了。”沁钰心想。

还是哄哄呗，谁叫人家是王爷呢。

沁钰走到金戎身旁，试探地喊他：“魏王殿下？魏王殿下？”

“嘘！”金戎扭头，对沁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又立马扭回去看向小河对岸。

沁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斜对岸的河边，一只肌肉精壮的七宝色梅花公鹿正低头饮水，一对枝状的鹿角随着起伏的脑袋轻轻晃动。

传闻所言非虚，果然是只美鹿。

“好美哦。”沁钰情不自禁地轻声赞叹。低头看看金戎，情况也差不多，已经蹲在地上看呆了。

只可惜，再美也只会被猎杀，食其肉，去骨留皮，头颅也要被制成标本彰显主人的英勇。惋惜于这只鹿不久后的命运，沁钰不忍再看。小河并不宽，在标准射程内，沁钰默默拿出背后的弓和箭，拉满弓，瞄准。

“你做什么？！”金戎看到她，惊奇地问。

沁钰更惊奇，“魏王殿下不是要猎鹿吗？”

金戎表情有点不自然，站起身无谓地整了整衣服：“今天不想猎了，把弓收起来吧。”

沁钰看向他，脸上不禁有了丝笑意，这个小王爷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血嘛。沁钰收起弓时心情格外欢快，鹿不猎了，是不是意味也没她什么事了？

“魏王殿下，那咱们回去吗？”

金戎不看她，明显还没消气：“要回你自己回。”

“那怎么行？太子殿下特意嘱咐要我俩注意安全的，不把您平安送回去有负太子殿下亲命”

“啊行了行了”，金戎不耐烦地打断她，“回！”

两人两马，一前一后，又开始无言修行。但沁钰心里已经开心地唱起歌了，正盘算着一会儿跟蓝文心去城里哪家馆子打牙祭，然后再怎么敲回金载经竹杠。

小王爷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

沁钰不敢怠慢，竖起耳朵。每当他们行进一点，树上就传来有规律的沙沙声。有人在跟着他们，而且人数不少。

沁钰跟金戎对了下眼神，点点头，一齐策马飞奔。可没跑几步，树上的人纷纷现形，一群黑衣人截住了他们的去路。黑衣人带着弓箭，见他们识破便开始朝他们射击。

看来是要命的。

没办法，二人赶忙掉头，一边躲避箭簇一边朝反方向奔去。黑衣人在后面紧追不舍，直把他俩逼到了刚刚歇息过的河岸边。

见没有退路，沁钰狠下心，狠拍了下小黑，跃入河中。

可金戎的马，不管怎么鞭打，都不敢下水，一直在岸边踱步。眼看黑衣人就要追上来了。

“魏王！弃马！”

金戎在马上也慌了神，没多想便侧身下马，跳入河中。

可一下去就开始扑腾：“我不会游泳！”

沁钰游过去把金戎拽到小黑身上：“抱紧小黑，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