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梦华录 第14章 剧院

城中裁缝铺

连沁钰反应过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男子的衣服。

连沁钰：“咱们这是要干嘛？还非得穿男装。”

蓝文心：“放心，跟我来就是了。”

蓝文心神秘兮兮地，还拿出两片假胡子给她贴上。两人出了裁缝铺，径直往东。走了不远，看见一座剧院，蓝一心停了下来，高悬的匾额上书“文心剧院”四个大字。

“这是你家的产业吗？”沁钰惊了。

“怎么会，凑巧罢了。”蓝文心笑笑，看沁钰一脸傻气，看着四周的新鲜样，自己也不住兴奋起来。

似是有新戏上演，来看戏的观众络绎不绝，聚在门口等待进场。剧院外张贴着巨幅的彩画，入口铺着红毯，红毯两旁还有庆贺首演的花塔。蓝文心熟门熟路地带着沁钰去了二楼包房。怪不得要男装呢，贵族的女子可不会自己来这种地方。

蓝文心：“今天啊，这儿有新戏上演。我都等了好几个月了，白山渌的戏，肯定特别好看。”

连沁钰：“白山渌是谁？演员吗？”

蓝文心：“你竟不知道吗？他很有名的，是剧作家，写这出戏的人。”

连沁钰：“嗯，我很少看戏剧。他很厉害吗？”

蓝文心略一沉思：“嗯···京中剧场圈里，常把白山渌和王纨卿做比较。王纨卿也是位剧作家，两家戏迷就谁高谁低常有争执。但在我心里，白山渌就是安国最好的剧作家。”

沁钰看着蓝文心一脸崇拜的模样，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你这么喜欢他呀？那我今天可要好好看看，他有没有你说的这么好了。哎？那你见过他吗？”

蓝文心愣住，语气霎时失了几分流利：“嗯，见···见过几次。以前他的戏首演的时候，谢幕时会和演员一起出来谢票。”

连沁钰：“你结巴什么？”

蓝文心：“没···没有啊。”

“哦。嘿嘿。那他好看吗？”沁钰最关心这个。

蓝文心腼腆地点点头：“嗯，很是英俊。”

连沁钰：“哼！我就知道，怪不得你一脸怀春的样子。”

蓝文心被戳破了心思，倒也不恼，理直气壮地说道：“君子有才，我喜欢很正常啊，而且我又不是那种肤浅的只看脸的人。”

沁钰无言：“好好好，我肤浅，我肤浅行了吧。我一会可要认真看看他是真的英俊，还是你太过爱屋及乌了。”

蓝文心无奈笑笑：“好了，先看戏吧，马上要开始了。”

剧场里此时已是人山人海，鳞次栉比，热闹非凡。在一楼，人们为了能看上这出戏，有位置的一人座上挤着两人，即使是两旁视野不好的区域也满是肩并肩挨着站的人们。

报幕的人出来，宣布演出马上开始，人群才安静下来。随着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帷幕徐徐拉开。沁钰也开始集中注意力在舞台上，她不是第一次听戏，但这种市井场合倒是第一次。

看着看着，沁钰渐渐觉得有点不对劲。是自己不懂欣赏吗？她怎么觉得这故事毫无新意，讲的也是平平淡淡，无法共鸣。

再看蓝文心，开始看到几处还笑了几声，到后面越来越沉默。就这样，一直沉默到结束。帷幕拉上，掌声稀稀拉拉。

完了，看来今天这戏砸了。

过了一会，帷幕又拉开了，主演和主创人员一一上台。

连沁钰：“哎？是不是要谢幕了？”

蓝文心兴致缺缺地看了一眼台上，点点头。

“哪一位是白山渌呀？”

“一般就是最中间那···”蓝文心边说边指给沁钰，待看清台上的人时却愣住了：“他不在上面。”

“不在上面？为什么啊？”

蓝文心明显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盯着台上，沉默不语。帷幕又拉上了，观众们开始退场。沁钰开始看眼色，瞅瞅蓝文心，又瞅瞅四散的人群，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这个嘴啊，看完走不就好了，白白又问什么白山渌，现下真是尴尬。挠挠脑袋，不自在地转移话题。

“文心姐姐，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来之前匆匆忙忙没好好吃饭，我这会饿死了。”

蓝文心终于有了点反应：“啊我都没注意，真是不好意思啊，阿钰。那我带你去附近一家馆子吧，平素我来看戏时常去的。”

沁钰应了。

馆子不大，没有城中那些有名的酒楼那般装潢阔气，但胜在雅致。主要是卖些茶点，供人慢慢品呷。小馆没有包厢，二人在大厅坐定。周围还有些食客，似乎也是刚从剧场出来，看完戏来觅食的。

吃了一会，蓝文心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阿钰，今天真是对不住，耽误你时间了。这新戏与白山渌以往的水准相去甚远，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沁钰连忙打圆场：“不会，我觉得还好啊，有几个地方还挺搞笑的。”

蓝文心摇摇头，并不买账：“你不用安慰我了，你是没见过以前他的新戏上演的情景。观众掌声久久不息，幕都要谢至少三次，怎么会像今天这般凄惨，人都不见出来。”

“是哦，”沁钰见她主动提起，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道：“我还想看看他什么模样来着，这种情况以前有过吗？”

蓝文心摇头：“从未有过。”

连沁钰：“那就奇怪了。”

蓝文心：“所以我怀疑，这本子根本不是他写的。结构松散，词藻堆砌，情节也是落入俗套，全无灵性。”

“这位小公子可真能编排，他白山渌就是江郎才尽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隔壁一中年男子突然插了句嘴：“对不住啊，大厅隔音不好。听到你替他找的说辞离谱，实在是没忍住。白山渌以前的戏是不错，可这新戏烂也是不争的事实。小公子爱才可以理解，但也不用这么输不起啊。”

蓝文心被人如此反驳，也不着急，折扇一挥娓娓道来：“我并非是帮他开脱，只是这剧的走向确实不像白山渌的手笔。自白山渌出道以来，他的每一出戏在下从未缺场。若是以前，他何曾写过这种上一场看到剧情就猜到下一场演什么的三流爱情故事？他是癫的、是狂的、是充满激情的，但绝不会是不痛不痒的。要是真正的白山渌笔下，王仙儿就该提刀屠了她的丈夫，再对那些害过她的人一一清算。”

中年男子见还蓝文心是个老戏迷，不好糊弄，摆摆手走了：“得，我是没您了解白山渌。说不过你，也无意争吵。告辞。”

沁钰怕蓝文心心情不好，劝解道：“文心姐姐，你别因为人家的挑衅难过啊。我看那人像是对家的剧迷呢，开口就用那么重的词。没准儿是想故意激怒你。”

蓝文心拍拍沁钰的手安抚道：“放心，我没那么容易被不相干的人激怒离间了去。毕竟，我还是比较了解白山渌的。”

“嗯。”

两人也准备离开。

“这位公子，你刚刚说王仙儿该当何如？！”一男子突然冲到桌旁坐下，把蓝文心和沁钰吓了一跳。

“白。。。白山渌？！”

蓝文心看清是谁后，话都说不清了。

男子衣带飘逸、穿着随性，但不掩清俊的面容。手指尖黑乎乎的，像是沾染着墨水。神色很是激动。看吓着了二人，连忙起身行礼。

“抱歉，在下白山渌，刚刚听到这位公子的评论感到很是有趣，一时失了仪态。”

蓝文心听到白山渌说自己刚刚又是表心意、又是批评他的一番话被听了去，又羞又慌：“我刚刚说你新戏不好的话你别介意啊。我也是爱之深，责之切。”

白山渌摇摇头：“无碍，我不在乎。这戏确实不是我写的，只是挂了我的名字，所以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往心里去。”

蓝文心和沁钰对望一眼，很是惊奇，先前随意的说话竟然猜中了。

蓝文心：“这是怎么回事？”

白山渌：“说来话长。比起这个，在下更想问问公子刚刚说的，剧中王仙儿该何如？”

蓝文心看看他，回想了一下刚刚自己说的话，不确定道：“该提刀屠了她的丈夫，再对那些害过她的人一一清算。”

白山渌：“杀了能如何？即使被社会道德谅解，也会被法律所不容。”

蓝文心：“所以她当苦心修炼身法，精巧设计悬案，最后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白山渌越听越兴奋：“是了，她会上武当金顶，诚心求得高人为师。”

蓝文心：“那高人曾为徒弟背叛，决心不再出山收徒。”

白山渌：“她便多方求取线索，了解事情真相，为二人解开了误会。”

······

连沁钰看二人一来二去地打得火热，自己是在这也不是，走也不是。

白山渌：“在下刚好有一正在创作中的剧本，很想与公子交流一二。能否请公子到在下家中小坐，我再向公子一一讲来。”

蓝文心听到邀约，欣喜非常：“好啊，”但又想起沁钰还在，犹豫道：“但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恐怕···”

白山渌的脸色随着蓝文心的话语渐渐由明转暗，沁钰连忙帮腔：“没关系，城里的路我都熟，天儿又早，不会丢的。你放心去吧。”

蓝文心：“真的可以吗？”

沁钰鼓励地对她点点头，小声掩着口型对蓝文心说：“抓住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