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杨侧夫立即眼神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大好事一般,急忙对女儿道:“琉儿,爹爹想起来了。这次戚瑗回府的事情,不就是那个靖王,在你母亲面前吹的耳旁风吗?这可是一件好事啊,你现在赶紧到戚舒那边去,告诉那个靖王事情的真相,告诉她戚舒有多么卑鄙无耻。琉儿你想,她之前不是一直很维护戚瑗吗?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告诉她真相,让那该死的陈氏父女一败涂地!”
戚琉听完他的理论,即刻甩开了他的手,站起身来:“爹爹你不要给我乱出主意了,人家靖王是傻子吗?她会什么都不明白吗?戚家的一切,恐怕都被这个女人了如指掌吧?你还叫我去在她面前叽叽歪歪,爹爹,总该知道什么叫枪打出头鸟吧?还有,”她转过身来看着杨侧夫,“爹爹你不要忘了,前几天刚结束了半旬一次的大朝会。这个靖王能在母亲的保驾护航下,全身而退且丝毫没有遭受损失,她会是个善茬吗?你要是现在让我去挑拨她和右相府之间的关系,那是逼我去送命啊!没错,戚瑗是那个靖王要母亲接回来的,那也得母亲愿意啊。如果母亲不愿意,难道她还会亲自去太华山,把戚瑗载回府里吗?”
杨侧夫听了女儿的一番话,明显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禁愧疚地向女儿道歉:“琉儿对不起,是爹爹一时糊涂,爹爹不该忘了皇家人的危险性。你说得没错,皇家人没有一个是善茬,所以你不应该去滩这趟浑水。至于那个靖王,的确不能够去招惹。大朝会上她能够不动声色,让素来厌恶她的陛下,对她仅只如此轻微的惩罚,就知道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仅止是轻微的惩罚,表面上说要罚俸,她还能够明目张胆地来右相府拜访妻主,便更加说明这个女人的可怕性。
静默了一会儿,戚琉叹息一声然后道:“况且……我恨二姐,还没有想让她死的地步。”
她那天去太华山见戚瑗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不管戚舒怎么可恶,好歹有那般的能力手段,可是她戚瑗算是什么东西?要什么没什么,若不是嫡出长女,只怕是比她这个庶出、又不得宠的戚家四娘还不得关注呢。不过是白白沾到了嫡出女的光芒,她得意个什么劲?
一听这话,杨侧夫比方才刚进门时还更加心疼女儿:“琉儿,你——”
闻言,戚琉转过头来对他笑道:“爹爹,即便是戚舒有这样那样的错,少主让她当了准没错。我还没有傻到因为心里怨她,就让我们右相府承担这样大的代价。”
杨侧夫闻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追问道:“琉儿,你是不是原谅她了?”
他的女儿怎么可以当个软柿子?不行,绝对不行!
戚琉一笑,有些不甘心也有些释然:“我算是没什么上位的希望了,可是戚舒还有。目前母亲还没有完全放弃她,而且又多了一个靖王殿下的支持。我相信她如果继续坚持,一定会有不菲的收获。即便最后仍旧不是少主,但她也能够为自己一脉挣来足够丰富的家产。爹爹,琉儿帮助过的人不会有错的。”
此刻的杨侧夫又陷入了关心则乱的圈子里:“琉儿,你就真的甘心这样?她戚舒可是狠到了,连从小到大维护她的姐妹,都可以出卖的地步!”
他急了起来,话说回来又怎么可能不着急呢?女儿这样的表现,分明是要和戚舒和解的前奏!
看到爹爹替她不甘心的样子,戚琉微微一笑道:“我知道,那也是因为母亲在逼迫她,所以才发生的不是吗?”
杨侧夫蓦地转过身去,态度有些坚决:“我不答应。”他辛辛苦苦保护着的宝贝女儿,为什么要当一个软蛋呢?
戚琉垂着头苦笑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来对他道:“爹爹,这件事情我会把它处理好的,我不会给你丢脸的,你放心吧。”
其实杨侧夫又岂会不明白,不管自家女儿有多不甘心,在面对强势的母亲和更加强势的皇家藩王以后,就只能把一切苦水都往自己肚子里咽。
能够在这件事情上做主处理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女儿,她口中所谓的“放心”二字,不过是为了说出来让他这个当爹爹的安心而已。
结局早已注定。
再说另一头,戚如将靖王请进了次女戚舒的内室,正守候在二姐榻前的戚芜见状,急忙上前行礼。
靖王殿下似乎兴致很高,整个人笑得眉飞色舞的:“戚三小姐,真是好凑巧啊,我们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见了两次面。”
虽然自己心里仍旧有些不舒服,但是毕竟二姐病倒在床,需要她的关心和支持。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为了二姐也只能忍了。
“靖王殿下这是说哪里的话,”戚芜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靖王殿下愿意来右相府看望二姐,那是王殿大度,不与我等小臣斤斤计较。”
靖王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然后,戚芜又补充上一句:“戚芜今日无状,还请靖王殿下莫要怪罪。另外感谢王殿不辞辛苦前来右相府看望我二姐,实在感恩不尽。”
靖王摆摆手笑道:“冠冕堂皇的话就不必再多说了,本王今天来不是为了你,你也不必装得那么假。”
戚芜咬了咬自己的唇,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绝对不能生气。不然今天这场探望,不仅不能够治好二姐的病,还会让右相府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她绝对不能跟眼前的这个人斤斤计较。
思及此,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是,戚芜谨遵靖王殿下教诲。”
笑眯眯的靖王殿下回过头去看着戚如,笑道:“戚相,看来小王不仅低估了戚大小姐和戚二小姐之间的姊妹之情,更加低估了戚三小姐对戚二小姐的手足之情。这右相府的一大家子能够如此相爱和谐,想必戚相一定是费了不少的劲吧?”
戚如笑了笑没有答话,而戚芜在横了某个没事找事的人之后,继续回到榻前守着她二姐去了。
作为家里庶出女的戚芜,可以没教养没规矩点。但是戚瑗作为右相府的嫡长女,正牌少主,不能和这等庶出女一样没有礼貌。
见状,便上前对贵人笑道:“靖王殿下,这便是小臣的二妹戚舒。二妹抱恙在身,还望靖王殿下莫要嫌弃。”
一听这话,靖王脸上又绽放了更加盛放的笑容:“戚大小姐这是说哪儿的话?本王这趟过来,本便是为了见见传说中的戚家嫡长女,再顺便探望一下病中的戚二小姐,岂有‘嫌弃’一说?戚相和大小姐,没有因为此前的事情把本王轰出右相府,便已经是包容了。”
闻言,戚如不禁陪笑道:“殿下说笑了,靖王殿下是帝,微臣等是臣。从来只有居上位的人轰走下位者,微臣岂敢对靖王殿下如此无状。”
于是靖王继续没心没肺地笑道:“那还是因为戚相一家深明大义,心胸宽大的原因。若是换了别的官员,就比如那个张首辅吧。若是小王得罪了她家女儿,必然会被轰出首辅府。即便是不被轰出去,怕是小王也不会被施以好颜色,所以小王才说戚相一家都如此宽容。”
闻言,戚如的神情不动声色地黯淡了下来。
她和张遥知二人同为百官之首,辅政之臣。虽然这些年来右相派和内阁党政见不合,屡有对立的时候发生。但是张遥知此人神秘莫测,平时也和那帮子次辅、群辅的高调表现截然相反,让她搞不清楚此人的真实想法。
正所谓咬人的狗不叫,以一只官场老狐狸的眼光看来,此人绝对不是一个轻易能够对付的人。况且以她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对燕王来讲,还不如那些次辅群辅带给她的帮助大。这般的人,实在是一个定时炸弹。
戚瑗看了母亲的脸色一眼,生怕她迁怒自己不积极,又把自己的少主之位剥夺了。急忙对靖王殿下笑道:“靖王殿下请这边来,二妹如果知道靖王殿下前来探视,一定会高兴得马上就活蹦乱跳了。”
闻言,靖王笑了笑,接着随她上前,仔细查看戚舒的情况。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戚芜惊喜地喊道:“二姐,二姐你醒了?母亲,二姐醒了……”
听到这话,戚如也立即上前,查看女儿的真实情况:“舒儿,怎么样了?”她迫不及待地关心这个素来看重的次女。
戚芜看到二姐醒过来,也是一脸兴奋,急忙对她道:“二姐,母亲来看你了,母亲还把靖王殿下请过来了。陈叔父和三哥已经守了你好久,我们大家都很关心你。你……你感觉怎么样?”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戚舒,迫切地想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回答的话。母亲都已经把靖王殿下这般难请的人叫过来了,她可不能再这样哑巴下去了。
靖王偏了偏头想要仔细地查看戚舒的状况,戚芜见状急忙挪开身子给她让位。于是靖王上前,坐到了戚舒的榻边。她的笑意依旧暖暖的,流入人的心肺:“二小姐,你觉得怎么样了?”
戚舒就那样呆呆地望着眼前关切她的人,不言不语,似乎不会说话,也发不出一个字的音节。
见状,靖王温和地伸出手来,试了试她的额头,继续温声道:“没有发烧,想必本王送来的药也没有太大问题。既是如此,怎么不愿意回答本王的问话?莫不是看不起本王不成……”
虽是玩笑话,可对于戚舒这般急需寻求上位者帮助的人来讲,已经是很大的扎心了,她急忙开口,慌乱道:“不……咳咳——”
谁知道刚一开口,就由于久未说话的嗓子突然发出音节,导致了喉咙里一阵刺痛,戚舒猛烈地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