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悬镜 第8章 咒力觉醒

翌日，苏沐与周子煜来到少府，少府上下不分昼夜忙碌不堪，到处都是人，溜是溜不进去了，只好硬着头皮说是奉命例行检查内务相关事宜光明正大的走进去了。

少府卿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见一向只懂享乐的大司仪居然做起事来了，自然要存个心眼，阴阳怪气的上前来迎接：“稀客啊，老臣不知大司仪今日竟有闲功夫来少府做客，有失远迎。”

苏沐表面镇静：“哪里是闲，实在是不得已奉命行事。”

少府卿皮笑肉不笑:“哦？不知大司仪是奉何人之命呐？”

看少府卿表情便知大司仪从前在朝廷里不受待见，要想少府卿自愿配合，只能搬个厉害的来压他。

“自然是太子殿下。”苏沐稍稍昂首道。

周子煜一听见“太子”二字，原本还有些犯困的双眼瞬间瞪的像铜铃，满脸写着“你是不是疯了？”

苏沐当然知道自己打着太子名号搞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非常不合适，毕竟稀里糊涂的已经给太子添了不少麻烦，太子未必会再帮他圆谎，且只要少府卿与太子通气便知是假，穿帮是迟早的事。

尽管如此，他也不想报晋王的名头。虽然晋王看起来对苏沐很好，但这份好苏沐实在是承受不起，当真是怕了他。

少府卿显然是不信，眉毛挑的老高，眯起皱巴巴的双眼鄙夷道:“嚯，既然是殿下之命，那老臣自然会全力配合。”

“咳咳……”苏沐小伎俩得逞，与周子煜相视一眼，客气的向少府卿小鞠一躬，“就不劳烦您老费心了，我们自己来就是。”

少府卿呵呵一笑，右手做邀请状。苏沐便再鞠一躬作谢，带着周子煜径直朝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书廊走去。待苏沐二人开始所谓“例行检查”，少府卿才给了身侧少年一个眼神。少年得令，便悄悄出了门去。

正午，东宫。

太子下了学堂，回到寝殿往椅子上一瘫，便有宫女上前为他按头解乏。屁股都没坐热，便听小侍从说少府的人求见。

太子懒懒一叹:“少府？昨日不是刚送过新制的朝服来吗？今日又要送什么？”

“殿下，”那小侍从连忙小步上前道，“是祁溪。”

闻言，太子立刻坐了起来，手一摆示意宫女退下:“请他进来。”

祁溪是少府卿时常带在身边的亲信，他来便是有要紧事。

那祁溪见了太子，便把苏沐奉他之命去少府卿例行检查之事告知了太子。太子闻言眉梢抽搐，脑海里浮现苏易安临走时那回头一瞥，白衣翩翩，气质出尘，好似仙君下凡。

现在这个苏易安确实与从前大不一样了，亦或说，如今他的言谈举止，一颦一笑，简直与太子从小就经常梦见的那个白龙少年一模一样。

从前太子便因为白龙少年与大司仪苏易安长得一样对他心存些好感，日子长了才发现此人秉性差脾气暴躁，只懂享乐不务正业而生了厌恶。哪知有朝一日那个真正的白龙少年苏易安果真出现了，居然还替掉了那个讨人厌的苏易安。

说起来，这件事的不真实感让太子一开始还持怀疑态度。直到那天沐浴时他能真切的感应到苏易安所在，并且真实的与他说了这么许多，才敢肯定此人就是白龙少年。

梦中的白龙少年受他召唤而来，这种命中注定般的牵绊，太子定是要守护住的。

“韩大人不放心，便叫我来核实核实。”祁溪瞧着太子脸色，试探道，“殿下平日里也不曾与苏易安来往，该是那小子胡说。”

太子知道袒护苏易安的后果严重，但他已经做好决定:“苏易安的确是受我所托，请韩大人放宽心。”

现在太子跟苏易安算是上了同一条贼船了。

祁溪虽然对太子所言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再多作质疑。毕竟太子亲口承认，这个责任现在就已经由太子担着了，苏易安再乱来，账也算不到少府头上。于是祁溪意满而离。

祁溪前脚才走，太子后脚就披了件衣裳跟到了少府去。趁着门口守卫是两个脸熟的，没有通传便静悄悄进了少府。也不进屋，就在墙外，悄悄在窗纸上扎个洞看着。见了苏易安和周子煜在书廊投入的查找，少府的人也没有为难他们，稍稍宽了心。

“笨，你们要找的东西在最西侧第二列第六行第二十七册。”太子边悄悄望着苏易安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他知道苏易安要查证人肯定要查名册。

与此同时，书廊深处的苏沐翻找卷轴的手突然顿住。

“怎么了？”周子煜巴巴的望着苏沐，“找到了？”

苏沐摇摇头，忽然目视前方：“我知道名册在哪了！”

“哪？”周子煜一愣。

“跟我来。”苏沐边向周子煜招了招手，边在口中默念着“最西侧第二列第六行第二十七册……”

周子煜便放下手中卷轴，跟着苏沐往书廊西侧走。

发现苏易安居然能感应到他刚才心中所想，太子着实一惊。但转念一想，师傅说过，白龙降世之时，便能救大吴于水火。既然有救世之力，能感应别人思绪恐怕也在他能力范围之内。

想到这里，太子嘴角一勾，在墙外跟着苏沐一路慢慢踱步，二人一里一外，一同穿过一排又一排书架，来到最西侧。

苏沐顿住脚步，抬头望了望高处：“在那，这一行的第六列，正数第二十七册。”

说罢，他发现抬手够不着，太高了，于是踮起脚来。

周子煜见状脚尖一瞪轻松一跃而起，在大概的位置顺手抓下四五卷后落地，递给苏沐道：“喏，瞧瞧有没有。”

苏沐接过卷轴，见了第二十七册，打开细细一看，果然有当年质子所在住所有宫人名单。

“找到了。”苏沐有些激动地道。

周子煜连忙凑了过去，瞧着名单，一脸惊讶：“你怎么会知道在这？咒力有这么神奇？”

苏沐抬头瞧着周子煜，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当真是莫名其妙就有了答案似的：“我就是……不知为何，突然间就知道了。对了，你还有太子不是都有咒力么？怎么我咒力觉醒就如此大惊小怪？”

周子煜咂咂嘴摇摇手指头：“非也非也，我们那是咒术，是多年修习达到借天地之咒力之能而施展咒术。用咒术时，必须要画咒印才能发动。”

苏沐：“哦，借的。那我这个咒力是自带的？”

周子煜望着天花板：“可以这么理解。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咒力是为何物。这个世上，迄今为止，只有一人拥有过咒力。”说着她指了指天花板，“就是已经在天上的那位。”

苏沐：“林穆阳？”

周子煜：“没错。所以，据他所说，待白龙降世，你的咒力就会觉醒。不过没有见过他使用咒力，他总是神神秘秘的。”

这时墙外突然有人瞧见太子，上前行礼：“太子殿下？唔……”

“嘘——！”太子连忙上前一把捂住小宫女的嘴。

小宫女受到些许惊吓，愣在原地眨巴着双眼看着太子。

苏沐听见窗外似乎有人说话，下意识扭头去看。太子立马搂了小宫女转身往墙边一靠。

小宫女被这玉树临风双眼似会勾魂摄魄的太子一搂，瞬间脸涨得通红。

苏沐似乎是看到一个人影闪过，估摸着是自己眼花。保险起见，还是赶紧低头迅速背下了当年质子宫里年纪最小的四人的名字，赶紧将卷轴送了回去。

周子煜目光扫视着面前这列的所有卷轴，突然眼前一亮：“这里，现在各个宫里的下人名单在这一行。”话没说完，再次愁上眉梢，“嘶……这也太多了，一册册挨个翻要翻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四个人现在的下落？”

“无妨，”苏沐跟着周子煜目光过来，翻出一册仔细瞧着，“趁没穿帮，先耐心查着，若是有什么变故，我再想办法。”

墙外的太子听着里面没有过多动静，才弯腰在小宫女耳边悄声道：“别声张，我就是来随便逛逛，不想惊扰了你们韩大人，能否替我保密？”

小宫女脸红心跳，脑子一片空白，连连点头。

太子微微一勾嘴角，放开小宫女悄声道：“谢谢。”

小宫女激动地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僵硬的给太子鞠了一躬，憋着一口气便慌忙逃走了。

太子见四下无人了，又戳个洞瞧了里面认真翻看卷轴的苏易安两眼，便在墙根脚蹲了下来，头往墙上一靠，看着天空发起呆来。

就在这个角落里，眼前是四方的蓝天，身后是白龙少年，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这让他感受到了短暂的自由。至于之后要承担的一切，此刻并不在他思考的范围内。

待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殆尽，苏沐和周子煜才心满意足的将所有卷轴归位，离开了少府。

太子等苏易安和周子煜走远了，才出了少府。刚出少府没走两步，突然被叫住。

“殿下，您可让老奴好找。”

太子闻声双眼无奈一闭，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叹了口气才转过身去，嘻嘻一笑：“王公公这个时辰不在父皇身边奉茶，怎得空出来闲逛？”

王公公埋冤一眼，上前行了个礼，语气还是亲切：“殿下聪慧，自然不用老奴多说。陛下现在怒气正盛，您去了少分辨几句事情便过去了。”

太子还在嬉皮笑脸：“家法伺候是逃不过咯，到时候王公公多找些漂亮的宫女来伺候我换药，我便当作是补偿了。”

“贫嘴，”王公公像是在关心一个淘气的孩子，“这些年没少给您安排好姑娘，您碰都不碰一下，要来作甚？殿下若是真开了窍，便顺了皇上意思取个太子妃进门。再不济东宫里这么些出身好的侍女，纳一个作妾室也是好的，也能有人好生伺候殿下。”

太子不说话只笑嘻嘻敷衍过去，见王公公还是没完没了给自己说亲，便转移话题：“王公公，顾怀再求您件事？”

王公公顿了顿了脚步问：“殿下可别为难老奴。”

太子笑嘻嘻地哄他道：“不为难，就劳烦您派人去晋王府告诉苏齐安一声，就说他兄长有危险，让他这几天跟着点。”

王公公点点头接着走：“是了。殿下您真是慈悲心肠，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还有功夫管别人。”

太子没有答话，只默默跟在王公公身侧。

苏沐查到质子当年的四个小宫人现在所在之处时，前面都写了一行字——质子归，酌另奉新主。

“也就是说……”周子煜念叨着，“凶手现在回越国了？我俩这不是白忙活了么？”

“子煜兄想要的是真相，还周氏清白，凶手在哪重要么？”苏沐道。

“可庄妃想要的是凶手的命！”周子煜咬牙切齿道。

虽然苏沐不赞成复仇，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杀人偿命，这条命是该还的。

苏沐想了想又道：“那……等真相公之于众后，我再想办法带庄妃去越国。”

二人达成共识，便去趁着夜色，悄悄依次拜访四个“小宫人”。头两个在别宫当差，苏沐见了都不是。第三个是在柴房，看这当差的地方，苏沐便有预感，见了面果不其然。虽然当年的小童如今已经与苏沐一般高，但那张脸苏沐还是认出来了。

“仁杞。”苏沐叫住了柴房角落里弓着腰抱起一大捆柴火的少年。

少年虽然身型还算健硕，但挽起的手袖裤腿露出四肢疤痕累累。闻言回眸，见是大司仪，忙着行礼：“大司仪安。”

苏沐见他右脚一瘸一拐，连忙上前扶住他道：“不必多礼。”

仁杞目光怯怯，不敢与旁人接触，只低头答着：“您怎么亲自到柴房这种地方来了？柴火不够，您吩咐下人一生便是……”

苏沐瞧着眼前这个沧桑的少年，眉心不自觉皱起：“我有事找你。”

“我？”仁杞终于难以置信的抬眼看了苏沐一眼，只一瞬又立刻眼神回避。

苏沐瞧他胆怯的模样，又被人安置在这种干粗活的地方，有些心疼，上前递给他一块手绢：“擦擦汗，歇息一会儿，我们借一步说话。”

仁杞对这突如其来的关怀有些不适应，愣了一秒，接过手绢：“呃……隔壁小厨房现下无人，大司仪不介意的话……”

“好，”苏沐抢先往小厨房大步走去，“就去小厨房。”

三人进了小厨房，将门上了锁，苏沐四下张望一番，才小声道：“小兄弟，你可记得四年前，在清月宫……”

仁杞才听“清月宫”三字，立马神色慌张地摇头：“不记得……不记得……”

苏沐见状与周子煜相视一眼：“你别怕，我们不是来找你问罪的。”

仁杞扭过头去，假装很忙的样子，颤抖的手里不知所措的胡乱擦着桌子：“奴才还有很多活要干，大司仪问完便请回吧。”

周子煜见仁杞支支吾吾不肯承认，当时就急了，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另一只手刷啦一扯，卸下伪装将真面目展示在他面前：“少与我装模作样！你好好瞧瞧，还记得我么？”

仁杞一见周子煜真面，思绪瞬间被拉回案发当晚，脸色瞬间煞白：“你……你你你……你不是……死了么？”

“让你失望了！”周子煜说着，随即恶狠狠地将仁杞往后一推，撞上身后灶台，掐住脖子便往沸水里按。

苏沐见周子煜失控，连忙上前拉住他道：“你别冲动，他只是害怕而已，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仁杞感受到背后热气，吓得疯狂挣扎：“别杀我！别杀我！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嘴硬！”周子煜见他不肯松口，不顾苏沐劝阻，硬要让他吃些苦头。

眼看仁杞后脑勺就要碰到滚烫的水面，苏沐拉不动他，一时间也急了，大吼一声：“住手！”

话音未落，周子煜竟然莫名腾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起来抛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咳出一口鲜血。

仁杞见有人受伤，吓得慌乱逃窜。苏沐还没来得及反应周子煜莫名腾空一事，又害怕仁杞就此逃了，急忙喊了一声：“等等！”

仁杞应声被禁锢，原地踏步，任其如何加速都无法位移。

此刻，三脸懵逼。

半躺在地上的周子煜痛苦地捂着胸口：“苏易安你有病啊？”

苏沐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没有动，不是我！”

仁杞原地踏步到精疲力尽，最后放弃挣扎，呜咽起来：“……求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

周子煜：“不是你是鬼啊？”

庄妃鬼魂闻言忽然在一旁出现，拼命摇头。

苏沐：“？？？”

周子煜：“你看！”

苏沐：“…………”

苏沐也解释不清，赶紧上前去扶周子煜。周子煜拽住苏沐右臂颤颤巍巍起身，抬手便吓他：“再误伤我我削你！”

苏沐抱歉的笑笑，赶紧给他陪不是，这一放松下来，对仁杞的禁锢也解除了。

仁杞精疲力尽的瘫坐在地，目光惊恐地看着周子煜。

苏沐若有所思，对准灶台伸手一抓，只见灶台上一把锅铲“噌”的一下就飞到了他手中。他抓着飞过来的锅铲，瞪圆了双目：“神了！”

周子煜抬手擦掉嘴角血渍：“那晚你变成条长虫就已经够吓人的了，现在你能飞我都不觉得稀奇……”

长虫……

苏沐嘴角一抽：“会不会好好说话？”

周子煜只觉苏沐现在惊讶的模样好笑：“行了，你堂堂吴国大司仪，天命所托，大概就是当年你师傅说的什么……咒力觉醒了吧。”

“咒力……”苏沐已经不是第一回听说这个词了。

“这么看来，你还要感谢我一把火把你烧失忆了。”周子煜悻悻地龇牙笑着，“一定是失忆激发了你的潜能！要不是我，你现在还是那个成天混吃混喝，花天酒地的废物。”

“差不多得了……”苏沐笑着威胁道，“你再提废物两个字我就让你再飞一次。”

周子煜当然知道苏沐在开玩笑，嘿嘿一笑：“不提也罢。不过……林穆阳没等到你咒力觉醒的这一天，啧啧啧……可惜了。”

苏沐： “林穆阳？”

周子煜白眼一番：“你师傅，林穆阳。你，太子，晋王，你们三个同门，师傅名叫林穆阳，前大司仪林穆阳。”

他只觉得，跟这个什么也不记得的人左解释右解释也是很累。

苏沐在颅内飞速整合一系列信息后，算是明白了个大概。就算周子煜说的是真的，咒力觉醒，实属好事，毕竟今后有自保的能力了不是。

现在的重点是仁杞。

于是他赶紧扭头看向仁杞：“小兄弟，抱歉吓到你了。只要你答应我们，帮我们出面作证，证明当年的凶手并不是子煜兄，我定会保你周全。”

仁杞却定定的看着苏沐的双眼，突然苦笑：“呵呵……呵呵呵呵……护我周全？哈哈哈……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你们也一样，没人能逃出他的掌心！”

谁？质子吗？

见仁杞濒临崩溃，苏沐心头一紧：“怎么会，现在我们找到你了，你跟我们走，我们会保护你，到时候你只要出面作证，便可……”

“谁叫你们来找我的！？”仁杞忽然失情绪失控，“我该付出的代价已经付出了，还要我怎样？为什么要来找我？！我好不容易躲了这么多年，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苏沐对仁杞的情绪失控有些错愕，他试图安慰，却在忽然之间，仁杞双目一翻，口吐黑血，倒地不起。

苏沐见状心叹大事不妙。

周子煜慌忙上前，伸手试探呼吸，下一秒扭头看向苏沐：“……死了！”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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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咒力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