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悬镜 第7章 另有端倪

苏沐：“？？？！！！”

他这话什么意思？让我给他按摩？把我当成什么了？苏沐瞪大双目看着太子，心道我苏沐虽然出生普通，却也是有人权的，怎么可能如此下贱？！苏沐在心里问候了太子全家，脸色铁青，攥起的拳头就停在太子头顶差点没忍住给他一拳，但理智还是占据上风，忍了回去。

见苏沐迟迟未动，太子斜眼瞥了他一眼，勾起嘴角又道：“不愿意？那便祈祷门口侍卫的刀今日磨的快些。”

不行不行不行！死在这不划算，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帐等我出去了再慢慢跟你算。苏沐心里这么想着，开始咬牙切齿的给太子捏起肩膀来。

“用力，没吃饭吗？”太子道。

苏沐气的不行，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使劲给太子捏了几下。

太子这才满意的勾起嘴角，脑袋往后一靠，比起双眼来对屏风外面的宫人道：“这里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去屋外侯着，不叫不许进来。”

“是。”宫人们乖乖退了出去，将门关上，一排排站好守在屋外。

墙头周子煜见屋里的下人全部退了出来，眉头微微皱起。

等人都出去了，苏沐停了手中动作，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骗子！”

太子闻言只觉得稀奇，扭头看着苏沐道：“到底谁是骗子？”

回想战俘墓的种种细节，太子已经看穿一切并不奇怪，只怪自己当时破绽百出。思前想后，苏沐只好不情愿地瘪着嘴道：“我的确不记得你是谁，也不记得失火前的所有事……”

“还是不老实。”太子抬眼打量了苏沐一番，又将头转了回去，后脑勺对着苏沐，将其打断道。

苏沐闻言嘴角抽了一下：“那你想怎么样？”

“假冒大司仪，擅闯太子寝殿偷盗，这一条条罪名加起来，啧啧啧……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太子不看苏沐，阴阳怪气的道。

苏沐双拳攥紧，额头青筋清晰可见，不过他向来冷静，不曾将喜怒形于色，所以表情还是温和的。

当下的情况很微妙，苏沐能感觉到太子并不会真的置他于死地。就算他一再用罪名啊，掉脑袋啊这类的事情作为威胁，但气氛上却是半开玩笑似的。他依旧给太子捏着肩，心想若是太子是个好说话的，说不定他在这的一切都会有转机。思索片刻后，他决定和太子谈谈。

旋即苏沐走到了太子对面，双手杵在桶边，瞪着闭目养神的太子道：“好，我不是什么大司仪苏易安，我承认了。我可以死，但要等我帮周子煜讨回公道之后。”

太子缓缓睁眼，眯着眼睛道：“你说等就等？求我啊？”

苏沐嘴角抽搐：“……你别太过分。有什么条件，你说，我做，只要肯让我帮周子煜。”

闻言太子顿了顿，二人都不说话了，苏沐看着太子微微闭着的双目，太子两颊碎发滴下的水珠在水面激起一阵涟漪在盆里来回荡。

少顷太子缓缓睁开双目，懒懒的抬眼看向苏沐：“也罢，且说说你究竟是什么，小白龙？”

小……小白龙？苏沐闻言怔住，脑海里出现了那晚在战俘墓打尸鬼，自己晕倒后梦里出现的那条白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化身白龙站群尸这件事是真实发生的，并不是梦境。

“仅此而已？”苏沐回过神来，觉得太子可能真的仅仅是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好奇觉得新鲜有趣，所以才屡屡庇佑。

太子闻言笑而不语。苏沐明白了，他这是要自己先坦诚相待，才有接下去谈判的资格。于是站直了身子道：“实不相瞒，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条龙。”

太子闻言挑眉：“也就是说，非人哉。”

“你才不是人！”苏沐一脸无语道。

太子看了苏沐一眼，低头笑了笑，自顾自的站起身来：“白龙真神，降世先知。原来如此，师傅所言不假，只是父皇没有耐心等罢了。”说着太子面相苏沐张开双手。

苏沐听太子自言自语一般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他愣是一个字没听懂，现在又摆个pose站在他面前，不免心生巨大疑问。

他上下打量了太子一番，问道：“干嘛？秀腹肌啊？游泳健身了解一下？我没兴趣谢谢。”

太子听不懂他说什么，挑眉道：“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给本宫更衣！”

啊……原来是更衣啊……苏沐嘴角一抽，为了掩饰尴尬，他赶紧走过去拿了件衣服就往太子背上披。

太子嘴一砸，有些不耐烦地道：“啧……湿的。”

苏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自觉的就被他使唤了，刚刚拿起布巾准备给太子擦身，顿了一下又将布巾搁在桐边，道：“你当我是你的佣人？要擦自己擦。”

太子瞪了苏沐一眼，随即跨出浴桶上前一步一把捏起苏沐下颌，斜着嘴角凑近了威胁道：“你听好了，我不管你是苏易安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想要我替你隐瞒一切，装聋作哑，你便乖乖伺候我，直到你帮周子煜翻案为止！从前你不明本宫身份便作罢，从今以后在本宫面前，规规矩矩，少跟我没大没小，若是再越了君臣之礼，看我如何收拾你！”

苏沐被捏的生疼，眉心一皱，拽着太子的手腕使劲往外拉：“你有话好好说便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话音未落，二人同时想起什么，又同时看向苏沐先前被太子咬了一口的手臂。

苏沐刹那间弹开，靠在墙边，摆摆手道：“别，你还是别动口比较好。你离我远些！”

见苏沐从手中溜走，太子指尖摩挲了几下，放下手来往身后一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旋即将就苏沐给他披上的那件已经半湿的白色里衣，穿进手袖，腰带一束转身便走向卧榻之处，侧身往榻上一躺，右手杵腮道：“本宫渴了。”

苏沐在原地看着太子，心中痛骂封建帝王纨绔，却也没办法，毕竟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只能与太子谈不平等条件。眼下已是最优方案，若是自己执意要求人权，恐怕太子会失去耐心。他只好去桌前给太子到了杯热茶，递了过去。

太子见他单手奉茶，本来想纠正却又作罢，伸手接过茶杯饮茶一口，又递了回去，闭目养神道：“庄妃一案，还是不要管为好。”

苏沐早就想到这件案子不简单，否则如此破绽百出，怎会查不出端倪。周子煜先前痛骂皇室，再加之此案竟然交给太子而不是专门的部门来查，其中复杂可见一斑。但他忘不了当时在庄妃记忆中所见的一切，如此若是自己坐视不管，便是天理难容。

“我已经答应了子煜兄，”苏沐端着茶杯，立在床前，看着茶水中倒映的自己，“再说了，我都在这给你当牛做马了，不查实在不划算。我看到了那天发生的一切，周子煜是被冤枉的。”

“这个案子已经结了，”太子道，“你空口无凭，就算是看到了，也没人相信。”

“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才要查，找到那个证人，真相自然大白！”苏沐说着将茶杯一放，凑上前去，“你当年查这个案子的时候，就没怀疑过？就这么草草结案了？难怪周子煜会恨你。”

太子将眸子一垂:“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原是也没人能看到事情真相，就算怀疑，也无从下手。”

“那现在我知道了，便可以还人清白！”

苏沐执着道。

太子闭目养神，抬手一挥：“那便是你自己的事，行了，你回去罢。”

“这就完了？”苏沐见太子不肯帮他，有些不甘心。

太子闻言睁眼挑眉看向苏沐：“天色已晚，本宫要休息了。你若不想走，要不留下给本宫侍寝？”

“不……不必了。”苏沐嘴角一抽，赶紧转身去推门，心道姓夏侯的人都什么毛病。

将迈出门外一步，太子又叫住苏沐：“小白龙。”

“嗯？”不知为何苏沐一听见这三个字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叫椿儿进来侍寝。”太子懒懒道。

“哦……”苏沐闻言木木的应了一声，出了门去抬眼望了一圈，怯生生地喊了一句：“椿儿？”

“是。”只见左手边那个小脸红扑扑长相清秀白净的丫头应了一声。

“呃……殿下叫你进去。”苏沐自己也不知为何，说话时脸颊一直发烫，也不敢正眼看那个椿儿，装作不在意往前径直走向院门，直到听见耳后传来关门的声音，才敢回头看了一眼太子寝室。屋内灯管映着椿儿纤细的身影缓缓向太子靠近，苏沐便倏然回头赶紧垮了门槛转出院外去了。

周子煜见苏沐平安出来，松了一口气，从院墙上一跃而下，跟上他的脚步，问道：“怎么样，太子有没有为难你？”

苏沐有些出神，没听见周子煜说话。

周子煜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易安兄？”

“嗯？啊……你说什么？”苏沐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周子煜道。

周子煜：“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苏沐笑笑，“这个案子果真不简单。对了，那个质子现在在何处，子煜兄可知？”

“我逃出大大牢后，宫里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周子煜说道，“直到那日火烧悬镜司，是我这些年来唯一一次抓到机会溜进宫内。”

苏沐与周子煜边往回走边道：“那为何不找机会查明真相，而是放火烧悬镜司？”

“说得容易，”周子煜嗤了一声道，“你有所不知，要接那个太子爷比登天还难。”

“此话怎讲？”苏沐是疑惑道。

“太子乃是前大司仪林穆阳大弟子，一身咒术练的炉火纯青。先不说别的，光是洞察力便是凌驾于任何人之上，人若想接近他一丈之内而不被察觉是不可能的。”周子煜道。

“难怪……”苏沐这下明白了，打从他躲在花瓶后面的那一刻起，太子就已经知道他在那了。

“所以我听说那天太子下了学去了悬镜司，便想一把火将悬镜司烧了，说不定能烧死他呢。”周子煜有些得意的说着，像是十分满意自己火烧悬镜司这项杰作。

苏沐嘴角抽了抽：“你做事也鲁莽了些。”

“是，我承认，我就是个粗人，自小习武，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的之乎者也。”周子煜双手一抱道，“好在老天有眼，等火灭了，我进去查看发现，大概是因为悬镜司失火，太子走的急，将令牌落在了悬镜司内。便心生一良策……”

“……把我绑了？”苏沐拉着脸看着周子煜，“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你都进去了，干嘛不直接把我绑走，还大费周章的放火烧个什么劲？”

“这不废话么，”周子煜抬手玩笑似的给了苏沐肩头一拳，“你当时不在里面啊。”

“怎么可能，”苏沐还击周子煜一拳，“我在里面差点被你烧死！”

话音刚落，苏沐意识到异样。他醒来时便是在一口棺材里，下面还画了奇怪的咒印，再加上周子煜方才说没看见他在悬镜司内，这便更加奇怪了。

周子煜皱着眉道：“我确实没有找见你才放的火，临走才见你上了晋王的轿辇，骗你做甚？”

苏沐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这其中的猫腻我以后再查。先查子煜兄的案子要紧。明日你与我再去问质子住所，还有当年伺候他的下人名单一并要查。”

说罢二人打算回去歇息，转角却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晋王，苏沐不禁倒吸凉气一口，麻烦事一件接一件完全没有让苏沐休息的意思。

“易安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晋王见了苏沐连忙下车迎上来柔声问道。

苏沐看看晋王又看看周子煜，目光闪躲地道：“没什么，一些琐事罢了。”

他不敢告诉晋王自己再查什么，否则晋王一定会怀疑周子煜身份。在真相大白之前，晋王不能认出周子煜。

周子煜跟在苏沐身后，眼神闪躲的偷瞄晋王，这很难不让晋王注意到他。晋王对这个不知是哪冒出来的苏沐小跟班本就又些怨气，现在见他这么无礼更加恼火，于是眼神一沉，冷冷道：“又要与这位公子同去？”

苏沐闻见晋王浓浓醋意，脑瓜子嗡嗡疼。他抿了抿嘴对晋王道：“王爷您不要误会，我与邹兄萍水相逢，兄弟之交，有些公务要处理罢了。”

“邹”是苏沐随便给周子煜瞎编的姓氏。

晋王不想多看周子煜一眼，只与苏沐四目相对道：“天色要暗了，随我回府歇息吧，我请御医给你开几副调养的方子。”

苏沐有些为难，毕竟他们两个都是男人，一来二去会很尴尬。他思来想去，这么一直不清不楚的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到时候纠缠久了，想要撇清关系就更难了。

于是苏沐果断推辞道：“请王爷谅解，微臣公务缠身，实在抽不出时间。”

晋王双目闪烁中带着一抹厉色，冷言道：“哪里是公务缠身，恐怕是易安的心变了。”

苏沐察觉晋王怒气，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王爷多虑了，微臣也是为了王爷着想。待事成再来府上请罪，那时王爷定会理解微臣。”

说罢，苏沐给了周子煜一个眼神，二人便转身要逃离。

晋王见他们要走，眼中厉色忽然一转竟然莫名的释然，快步上前拉了苏沐的手，居然笑着柔声道：“是了，易安若是忙，便去忙，待你想起我的时候，再来看我。”

二人双手接触的一瞬，苏沐左手掌心像是有什么顺着筋脉钻了进去，那种刺痒之感只一瞬便消失了。他和往常一样，下意识将手从晋王手中快速抽离，看了看手掌，什么也没有。虽然奇怪晋王为何突然释然，但有离开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于是礼貌的向晋王行了个礼，便转身带着周子煜匆匆走了。晋王目光一沉，目送二人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之外。

这时苏齐安从晋王轿辇处走过来，近了晋王身悄声道：“臣去查过了，这个邹公子不是本地人，方圆几里都没有人认识他，查不到与他有关的任何信息，此人身份作假。。”

“行了，不用查了。”晋王稍稍昂首，转身走向轿辇，“一个人若是有意要隐瞒身份，我们自然是查不出的。时时刻刻盯好他便是。”

苏齐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