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墨是被饿醒的,她饥肠辘辘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房顶,接着她动了动手指,摸到了柔软的羊绒。
“古丹大夫,姑娘醒啦!”清脆的女声让本还有些恍惚的杨青墨彻底清醒了,她艰难地转过脑袋,看见一个双眼深邃长着鹰钩鼻的一组少女站在门口对着她笑,出于礼貌便也报以一个艰难地微笑,随后便看见一个胡子花白的异族老人和一个身量高大英俊威武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古丹大夫查验了一下杨青墨的伤口,又为她把了个脉,随即微笑着点点头:“姑娘的伤口已无大碍,发热也好转了。但因为你昏迷了五天,身体还是很虚弱的,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说完便端来一碗青绿色的液体递给那位年轻男子,吩咐道:“这是帮助补虚的药,记得每日按时喝。另外,这位姑娘五六天没有进食,脾胃也是极为虚弱,只得先喝些米粥,慢慢养,若一下子吃了太多定会吐出来。”
“多谢大夫,我记下了。”年轻男子点头应道。
杨青墨不明白为什么大夫要把这些事情吩咐给一个陌生男子,刚张开嘴要询问,却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出来,先一阵是剧烈咳嗽,紧接着因身体抖动造成的伤口疼痛更是让她冷汗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
出于礼节,宋时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搀扶的手,只是端起药碗对她说:“你慢一些别着急,先把药喝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杨青墨没有接过,只是直直盯着眼前的男子,目光中充满警惕。宋时看着少女如炸了毛的猫一般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不由得笑了一下,接着放下手里的药,掏出了一块铁质令牌和她解释道:“我是北境军的人,这是我们营中的令牌。我在逻城捉拿阿诗泰勒死士回去的路上碰见你的,本来想带你回大营医治,但你伤势过重怕是赶不及,便带你到黎城来寻求孤单大夫的帮助。”
杨青墨接过他手里的令牌查看了一下,声音沙哑地质问:“普通士兵只有验证身份的铭牌,阁下手里的是能号令士兵的令牌,我该称呼您将军还是其他呢?”
“不如我先问问姑娘,你扮成男子到北境来,身上还带着东宫的玉牌,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目的呢?”
“你如何知晓?”
对方指了指自己的喉结,没有作声。杨青墨见此举动伸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喉部,又摸了摸额头,才发现原先的伪装早在混乱中掉落的一干二净。
“你一个姑娘家差点丧命在北境荒野,还带着东宫玉牌,射伤你的箭来自阿诗泰勒部,不如和我说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和东宫又有什么关系?”
“你呢?你能分辨出我那玉牌出自东宫,这可不是普通的北境军将士能认识的,你和霖王又有什么关系?”
“牙尖嘴利”坐在少女对面的宋时突然笑了,她很警觉也很聪明,更重要的是面对未知她很冷静,他目光中带着欣赏,而后决定隐瞒住自己的身份:“姑娘聪慧,我是霖王殿下身边的副官,常跟在殿下身边帮他处理些事务,去年也跟着一起回京述职,也算见过些宫里的东西。对我们这种常在沙场的人来说,观察细微最重要,所以我也一眼便看出你是女子。我坦白完了,接下来轮到你了。听闻太子殿下从不近女色,都快加冠了连太子妃都没有,原来是藏了个你?”
“胡言乱语”杨青墨急急反驳,猛然开口气息都紊乱了起来:“太子殿下于我有救命之恩,因我无处可去才好心收留我,我总得做些什么来报答这份恩情。鄙人一介草民,如何配得上让东宫金屋藏娇?”
宋时看着她有些哀怨的模样,进一步肯定了她的身份。他知道母亲有夺嫡的心思,本想着自己若不去理会,母亲自然会放弃,可没想到自己沉默的反抗换来的是她变本加厉的势力扩张。自己面前的少女本是官宦人家娇养的千金,可就因为与自己的婚事不惜假死也不让家族有被按上乱臣贼子之名的可能,突如其来的愧疚在心头蔓延开来。
“既然姑娘不想说,那我也不强求了。你这伤约莫三天就能赶路了,届时我带你回北境军大营再做打算。我叫石松,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墨青。”
“原来你就是那个墨大人?早听闻这次江南丰收和东宫一位姓墨的东宫司农使有关,没想到那位传说中的任务竟在我的眼前,姑娘真当得上女中豪杰,我替北境军的将士谢过墨大人。”
杨青墨被这一番话说的有些脸红,有些暖意在心里荡漾。她从江南北上的一路上都还沉浸在对自己不满意的情绪中,而这个和自己刚认识不久的北境军汉子居然因着粮草对自己表示感激,一时间那些盘旋在脑海里的乌云似是被阳光穿透了一块,洒下点点金光。
“也不用多感激,本就是分内的事。说起来我这次受伤就是运送粮草的车队在附近中了阿诗泰勒部死士的埋伏,也不知道哥......杨大人他们怎么样了。”说起哥哥,不免又担心了起来。
“应是无大碍,黎城是离北境大营最近的城池,若是真粮草出了问题,此时应该能听见行军的号角了。”宋时出言安慰,但也并不完全是安慰,因为粮草之于军队的重要性,足以集结人马征讨寻回。
杨青墨听闻之后放下心来,思考了一会便开口询问北境的状况。
“我知墨大人有一颗勤政爱民的心,但你要先把身体养好才有精力帮太子与霖王殿下保护北境”宋时端起药碗,递到少女面前:“先喝了它,等你养好伤之后,北境之事我定知无不言。”
因着多半年来的劳作与跋涉,杨青墨身体比从前结实许多,过了两天便恢复大半不在虚弱,下地行走自如,胃口也好了不少。宋时见状提前准备了些必需品安置在马上,做好回营的准备。
午后,杨青墨坐在门前喝着药,羊毛衣领将一张素净的脸蛋衬地更加小巧,药碗氤氲的水汽在她的脸上熏出可爱的红晕,令院中的宋时一时慌了神。
“石将军盯着我做什么?可是想要即刻启程?”杨青墨不解的问。
“没.....没有,我看你恢复的不错,脸上也有了血色,好看多了。你安心喝药,不急在这一时。”宋时磕磕巴巴的解释之后,二人之间便陷入了沉默。
但这份沉默并没有坚持多久,一声巨响伴随着女孩尖锐的嘶吼将它打破,二人脸色一变。
宋时刚拿起武器准备出门查看,便听得「哐当」一声,一个身体直直撞开院门摔在院中昏死过去,是古丹大夫。杨青墨赶忙放下药碗去查看,而宋时则和随后冲进来的阿诗泰勒死士缠斗起来。
北境军近年来屡战屡胜,除了成国公余部的训练有素之外,武艺高强、善用兵法、骁勇善战的北境军统帅宋时也功不可没。眼见他轻松杀死两个同伴,剩下的一人在宋时飞身扑过来之前迅速向空中发射了信号。
“不好”宋时大喝一声,转身抓起杨青墨便往马厩跑去:“他们还有增援,快跑!”
宋时与他的战马默契十足,一路调转方向躲避赶来的追兵,杨青墨被他护在胸前左右颠簸,刚愈合一些的伤口又开始涔涔渗血,疼痛难忍。感受到怀中人的不适,宋时越发焦急,眼看追兵越来越多,自己带着受伤的少女根本无法应付,情急之下他咬咬牙,看准时机抱起杨青墨便飞身跃下山崖,只留那匹战马一骑绝尘往大营跑去。
宋时跃下的山崖壁上有个山洞,山洞深处有一处通道可以走到山中,是早些年为了侦查敌情所挖。他让战马跑回大营,自然会有人接到消息前来寻找,这是他于自己副将独有的沟通之道。
早在被抱起跃下山崖的时候杨青墨就已经昏了过去,再醒来已在峭壁的山洞中,旁边是宋时点燃的篝火和他自己。
“墨姑娘不必太担心,此处是北境军的暗道,我已让战马跑回大营寻找救援。这次的死士太多了,加之你的伤情我只能出此下策。”年轻将军的语气中带这些愧疚。
“石将军又一次救了我的命。”少女气若游丝,寒冷让的声音都在颤抖。
宋时见杨青墨的状况有些不对劲,低声说了句“得罪”便伸手向他额间探去,果然又发热了。
山洞外寒风呼啸,夹杂着雪花飞舞,暴风雪又要来了。
北境军大营
一干副将与官兵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宋砚坐在主位之上面若冰霜。
他率军三天前抵达北境军大营,可见到的却是重伤昏迷的杨青茗和霖王的副官,霖王失联,而杨青墨中箭受伤下落不明。
“找,沿路去找,不管是霖王还是墨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宋砚的话里带着焦急与怒火,让底下的人瑟瑟发抖。
“殿下,这暴风雪又要来了,这没法找啊!而且墨青大人已经失踪十余天了,怕是......”跟随江南部队的向导开口劝道。
“找,林副将你带一队人马,沿路去找。”宋砚咬牙切齿,双眼发红,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命令着。
“孤和你们一起,亲自去找!”
古(尔)丹大夫端来一杯绿色液体
宋时: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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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遇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