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仙侠玄幻 > 鼎世 > 第11章 烹饮茗

鼎世 第11章 烹饮茗

作者:陈徊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4-12-16 08:47:37 来源:文学城

平秋山闲来无事,山主不催习学修炼,全凭弟子自觉,全山上下不忙交际,自顾自的做活,唯有华夭不同。

华夭到底是化形岁幼,总贪想窝在明赫身旁多伴些时候。明赫被他闹得烦了也不发火,只平日里遣他领着足年岁的草木灵,去好生打理诸峰花草植株,忙里偷不出闲,自然不会缠着他。

寒寻芳性子瞧着淡冷,对明赫不端倨傲的架,成日里守着他,偶尔唤句师尊,看守着启蒙初的小师弟尚扬,煎药送丸、日夜无阻的侍候。

尚扬仍是一贯的讷讷,不愿与生人碰面交谈,修行缓慢,灵息回转已然顺畅许多,好在有了些自保之力,比初来时机灵不少。

除了自居的苍括峰外,明赫早早开了山,不阻与外门的往来,尤是褚清衍,时常交集,常递拜贴进平秋来,同明赫对坐无言,常话不投机,有次竟说出要搬居平秋的话,教明赫难办得很。

没几日,杨和仲装作被杏林主林丈青驱出师门的可怜委屈模样,恳求明赫收留。实则是林丈青特意分遣来的驻山医师,说是杨和仲自个求来的职,久居平秋,好时刻为平秋全门日后的病患伤员诊治供药。

千宁境内但凡叫得上名的宗派仙门,皆有杏林弟子派驻,林丈青拗不过孽徒,加之褚清衍的授意,也便随他去了。

蚩族女李修篁随杨和仲进山后,一口一个师尊的唤着,死皮赖脸地多留了小半月,明赫不拒,她便当明赫默许,自诩平秋第一女弟子,自得的很。

旁的若有缘分,再揽招四五个合眼缘有天资的传术守山,料理平秋十七峰也好教他省下心。

林丈青近日闲来便访,借着复诊纯狐之缘,与明赫促膝长谈丹药之道,甚是投机,当即修造静里峰往杏林的栈道,请由明赫布下传阵。

那日风煦,静里峰春雨细如尘,日暮雨止,残霞未散,淡雾沉绵。

欢谈畅饮、推来拒往,临别又不知林丈青从何打听来明赫活死肉骨的禁术,试探地提了句:“若是可活死人、肉白骨,这世上将全无我杏林可用之地。”

明赫不答林丈青的试探,唯有他清晓得逆转死生的代价。

“所以,这种术法,万不可传世。”

是教杏林诸众,令千宁全境安心。

坐与对弈品茶,林丈青听罢心知明赫自有打算,装如严师,同明赫又好生嫌骂了杨和仲一顿,以谷里传信有事时,道要下帖邀约再会,才回杏林。

虽嘴上不道明,心里头林丈青还是看重杨和仲这正经的亲传徒弟,日后想必需得继任林丈青医主之位。

明赫笑脸送走这位,酌意遣杨和仲打理静里峰上下,领着李修篁就地种些灵药草木,留杨和仲长住,亦少缠扰他。

事事抛脑后,日子清淡将就过着,也繁忙得很。

半月兜转,平秋静里峰十亭临崖,与杏林最近,设送传法阵,下了山峰过洞即是杏林后山药田。

青山蔓饶,烟云萦萦,缈雾绕湖。

静里峰闲潭,亭立湖央,漫山药木,犹如山水遍及一墨,全整个的,似皆沉入这片盎然春意,翠绿满野。

天云稀稀,苍青穹顶,偶有一二长羽白鹭鸟腾临而掠飞,过而无痕。云里归追逐那些灵识未开的仙雀,惹得小雀群散四逃,乐得昂首啼鸣。

亭中瓷水相触,震响起微沉的音声,缭缭水雾轻腾而散在水面,微掩亭中人姿颜。

褚清衍静坐在亭中石案,杨和仲立于侧旁,熟练地倒了壶中的陈水,替褚清衍沏了壶新茶。

昨日与明赫亭中聊欢,一时兴尽,忘了收拾。

褚清衍不大在意杨和仲的冒失,目光投注在面前桌案的青瓷碧水中,那缓缓蒸绽的几朵绯花与数片细叶,白热雾蒙迷眼,略微失神。

泽白如玉的指轻触摁杯沿,白气结凝,漉湿地缓举至唇微抿。

辟谷已久的他不拒食饮,凡尘的吃食自有其中美妙滋味,褚清衍因些师承的缘故尤喜茗茶。茶水滚下喉,褚清衍蹙眉,眸光微闪,终是放下手中杯瓷,姿态倾颓,失神心窒地喃了句。

不是他的味道。

先前两百余年,他闲暇集遍天下名茶,试尽万种法子,也烹不出那人当年亲手煮茶的那种滋味。

褚清衍敛眸,摒弃满心杂念,推盏道:“他待你如何。”

虽未指名道姓,杨和仲也心知肚明褚清衍问的是何人何事,自躬身依礼答话。

“小师尊待弟子们极好,因材施教,各扬所长,也不吝啬所有,”杨和仲不拘泥礼数,自倒了杯烫茶饮啜,喟然叹曰,“偌大的静里峰,他全给了我。”

“是么。”褚清衍明显不信杨和仲的话,不管他所说是真,还是不过满口编诌的胡话,听杨和仲亲昵地唤道小师尊,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一抿热茶,清苦满腔。

言中,远远的有人行近,褚清衍复而抬眼,瞥见着一袭藕荷绛紫对襟外衫的少年款步入静亭,立于他之前。

“褚清衍。”少年直截唤他名号,略哑空泛的音环绕耳畔,平铺简述,微带疏漠。

“你来我平秋有何事。”

侧目见杨和仲迎面招手,倒露了笑颜。

褚清衍容色淡淡,看他仿似未闻明赫的疑问。

良久,褚清衍继而柔声问明赫:“身上的伤好些了?”

多几个字都嫌烦似的,声调平平,容淡地道了声:“多谢挂心,已无大碍。”

言罢,又刻意地挪步,避开他的视线。

褚清衍意识到窥探的目光过于直白,装作不经意地低盯着衣角,轻应了一声。

“那便好。”仿若未看出明赫刻意的疏离,褚清衍侧过身子,拍拍身侧位,“来坐。”

明赫见此,挑眉微愣略,有些不明白这清衍尊者演的哪出戏,既不恼他直呼名号,也不直白挑明来故,闹不清他的意图,立在原地静静看他。

半晌无果,朝褚清衍投去探问的眼色。

褚清衍见明赫不动,也望看他。两人相顾,挑不出一句投机话来打圆场面。

无波无澜,看不出任何。终是褚清衍先遭不住,捏杯啜饮。杨和仲识趣,借着浇洒侍弄初抽芽叶的娇嫩灵株苗地的由头,自觉先行退出亭,逃离是非。

默然半晌,明赫轻扯笑,不避嫌地矮身落座,倒刻意隔些距离,闭圆的石凳上空出一大坐,目光游弋四处。

鬼晓得褚清衍心里打的什么好算盘,憋着什么坏主意。

静里十亭,于湖间起建,十亭连合,犹如清莲开绽。湖中朱华乃古植的稀种,朵朵盛衰,开有千年,皆为奇珍。

连片盛株繁花开在湖心清池,河喜腰红晕玉脂,轻映绿水,锦鱼浣戏,全然幅山水墨画景,美不胜收。

“尊者当真好雅兴。”明赫看至桌案,浅声笑道。

一声尊者,复尽寡漠疏远。

褚清衍不觉有他,雪消冰解,温温地凝看他,只微微抬掌,递去一杯:“听闻你收了徒儿。”

明赫了然地接过杯,晓得褚清衍亲送尚扬抵平秋灵泉,此番明知故问,瞒不过他不如一五一十地坦明说清。

添点油加些醋,好好地吐苦一番。

“那群好事的老头儿尊我为圣,现今满天下都以为我是哪儿出世的大能,这些怕是与你脱不了干系。”

“这些是在南阕时,我许诺你的。”褚清衍听罢而笑,“以你的本事,倒也担得起他们的尊奉。”

“说得好听,可怜我本就没几年好活,又因你们折了寿。”

道着,愈发地口无遮拦。

“我不论出身,收了南阕朝的小皇子和勾栏里的剑奴为徒,传出去暗地里笑话的不少。”明赫也不接他的话柄,只自顾地诉着,实是委屈。

轻抿一口,只觉花香茶淡,隐隐袅袅,氤氲口中回味长久,堪得上是极好的茶韵。

应当是华夭前日同他吹嘘的得意品,与杨和仲、李修篁一齐培育研种,嫩叶中掺进花露甜的新茶品。

“一个个赠厚礼扮笑脸,说什么是非交情,恨不得多塞几个族中子弟进平秋给我当徒弟,摆明眼馋平秋的奇珍异宝。”

摆臭脸,捶桌案,恶狠狠地咬牙,迸出字眼,装满肚子的坏水,“也不怕我折腾坏他们的宝贝儿孙,把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天骄胳膊腿都卸了。”

言罢,明赫倒笑得明媚。他言而有信,从不说吓唬人的话,既然如此说道,心里是已经做好应对打算。

“无需多虑,该劝的劝过,若是劝不听,落得死地亦有余辜。”褚清衍假装听不出明赫话中深意,不动神色直言安抚平慰,“天骄弟子跋扈过了头,越了界,杀几个以儆效尤也并非不可。”

“你是千宁至尊,平秋诸事,皆随你心意。”他貌似深情认真,“有我在,无人能扰你。”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尊者行事,我自然安心。”明赫笑得开怀,先前言语似有抱怨,实则心神清淡平静如水,颇为得意地拈转手中瓷杯,莞道,“静里峰的花春野茶,色香都不错,你回勾予时可带些回去。”

闻言褚清衍却长睫微敛,别过眼去,静默无语。

怎么瞧着怎么像个跟兄姊闹别扭的稚孩。

不知怎得,褚清衍讷愣地举了杯绯茶,面黯眸低怨怨道:“不好,没有他的半分味道。”

等等。

谁的……味道?

明赫愣神,晰清地察觉褚清衍道心有异,极为不稳,似是心魔出生,霎时敛笑,翻覆思忖褚清衍所谓何意。怕褚清衍所道乃千宁境万不可提的旧年秘辛,惹祸上身。

如此直白坦出,心肚里定窝着什么脏。

说不定,是要拽他跌进陈年的污里,惹一身洗不净的黑秽。

或高圣如千宁尊者,仙体天成在世千年难能不遭红尘扰,既然非冷冰的死物,想必难过情关。

这煮茶之人,或许正是褚清衍那两百余年前惨死的唯一弟子,又或是千年前其意外仙陨的恩师。一瞬间,明赫觉得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真相。

想来真是个可怜可悯的悲人儿。

明赫自顾地瞎揣,自然满脑子的乱造胡诌,半个字眼不信,反倒欲要挑逗这正经清傲的尊者。

“既然拟不出从前的韵道,不如只抿清茶。”

空谷淡清音,韵徊耳畔,明赫面上笑意全无,敛眉故作忧深。

“其实所谓茶味,都是经由清水酝酿烹煮而成,多置一叶一花,经过火炙水浇,便成一姿一味,但究其根本,都不过是一掬清水罢了。”

“尊者以茶念人,既是拟茶不出,不如怀以情清煮。尝来,总归是一样的。”

微不可见的身姿一顿,眸光沉淀入幽海。褚清衍微微挪眼,见明赫起身,双指相并,施术引湖水。

的确,他说的,不无道理。

“清茶都是一样的,当日为尊者烹花煮茶之人,或因其心所怀至诚至清。”

“用至情为尊者烹茶,茶韵自是不同。”捏转白瓷,明赫施以术除却些点草叶浮物。

“尊者若念想旧味,不如,就盏茶一杯,清自无味,掺之以情即可。”

明赫淡笑,指尖飘萦清澈的水纵,不断打转绕圈,似玩起了个有趣的游戏。

引水倒七分清水至杯,奉举到褚清衍的面前,扬声朗道:“尊者昔日以何情品茶,今日,就掺何情入茶,清水佐以情境,想来,便有几分旧味了。”

褚清衍眸色沉沉地漠看他手中瓷杯,明赫干脆往他面前再推近,直对无惧。

更是盈盈一笑,端着杯前递:“请尊者品茶。”

滞了一刹,褚清衍踌躇着终是接了杯,默然半晌,仰颈饮下。

不是淡淡一抿,浅尝辄止,而是一饮则净,净底瓷杯。恍若不识茶道,只为止渴的饮水汉。

仓皇里,要掩盖什么,难以启齿,难以为外人道的过往。

唇角一抹水迹溢出,不雅地沿他脸侧弧度缓缓下滑,两眼紧闭,平添心死的苍凉。

他看得微愣,半晌捧着脸莞尔,默然挪开视线。

碧林竹影沙沙,暮阳垂落,一亭一案一盏茶,一双轴卷一对坐。

沉窒的静默在四周蔓延,明赫平缓问道:“如何?”

谎言难不出纰漏,然饮过茶后,褚清衍确定,明赫所表的内意,是真话。

“不如何。”

分明中意得紧。

实在是别扭得紧的怪性子,不讨人喜欢,也好生无趣。

“天色不早,”明赫亦不戳穿褚清衍拙劣的固倔,清然起身,不紧不慢地走下亭阶,只余下句调侃的轻笑声,“尊者回吧。”

亭内的褚清衍微微一怔,似是未料想到明赫这小子真敢撂下他就走。

“也不必成日里往平秋跑,那些老猢狲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往平秋、往我身上泼什么脏水。”

有一个林丈青就够了,千宁各门各派但凡有些底蕴的皆非省油灯,若再来个褚清衍,明赫恐他一个人应付不了这尊神佛。

耳畔是明赫得逞后极为得意的欢愉清笑,犹如银铃清风摇,春雨滴泉鸣,煞是好听。

“日后搬来平秋同住,定要日日叨扰。”褚清衍兀自呢喃,声散风吹叶打窸窣中。

道心的乱紊安顺了不少,褚清衍眉目清静,淡瞥一眼明赫身影消匿的地方,垂眸取水去浮,举杯再轻抿尝了清茶。

淡而无味,置情却雅。解人涸渴,实为上善。

唇畔微丝笑意顷闪而过,定神后,亭旁青竹竹色正碧。

天色也好。

晚间斓彩暖霞传林而过,沐洒满身,宁静安然。

褚清衍微笑着想。

或许于他而言,野鹤闲云,不入庙堂,不入宫墙,一生了了,也挺好。

①《行香子·题罗浮》【宋】葛长庚

满洞苔钱。买断风烟。笑桃花流落晴川。石楼高处,夜夜啼猿。看二更云,三更月,四更天。

细草如毡。独枕空拳。与山麋野鹿同眠。残霞未散,淡雾沉绵。是晋时人,唐时洞,汉时仙。

②河喜:蜻蜓别称。项带铺翡翠,腰红晕玉脂,轻身映绿水,高翅稳金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烹饮茗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