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的前任不当也罢 第24章 第 24 章

林敏学年过五旬，看起来却比大多数青年都有精神，身着藏蓝色的英式三件套找不到一丝褶皱，有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威严。

他把抽到一半的雪茄递给司机，乔源和顾星维不紧不慢迎上，一前一后握手做完自我介绍，三人进了正门。

乔源准备先介绍一下场地布局，林敏学却打断道：“乐团的人都在吧？”

乔源连顾星维都薅来了，其他人自然不用说，手掌一换方向：“都在，这会儿正在排练，这边。”

乔源前面带路，林敏学脚步沉稳地往前走，顾星维单手抄兜慢悠悠跟在最后。

拐进一条走廊，传来悠扬的乐器声，第三调还没落地，林敏学停步了。

乔源和顾星维也停了，俩人眼神交汇一下，都看向林敏学。

“设备用挺久了吧？”

他话音刚落，顾星维反应极快，淡淡接道：“上台用的那批我前两天安排人拿去做保养了，下周才送回来，今天他们用的乐器都是自己的。”

林敏学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乔源要去开门，他抬手制止，在窗玻璃边往里看，又挑毛病：“就这点儿人？”

顾星维挑了下眉梢，直言道：“原本没那么少，有部分人信了外界谣言，心不太稳，就优化了，这几位是筛了两拨能留下来的。”

林敏学又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乔源和顾星维对他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对他这反应也没觉得有什么，安安静静跟在后面送他。

拐出走廊，乐器声没了，林敏学突然停步转身看他们。

顾星维：“林老师还有建议？”

“你话挺多，你曲编好了？”

“……”顾星维没料到还有他的戏份，“主题搞定了，其他的还没开始。”

林敏学没搭理他了，看向乔源：“我可以给你们个机会。”

乔源神色一动，想说些什么，林敏学补充：“施工团队定好了吗？”

乔源一愣，果然。

“设备旧了可以换，人不够可以招，但这都不是核心问题。”林敏学说，“施工团队定好了告诉我，我能接受，就跟你们合作。”

林敏学怎么下的车，就什么姿态上的车，黑色保姆车离开后，乔源点了根烟。

顾星维看他眉宇间泛着愁意，“要不……”

“没必要。”乔源知道他要说什么，“你爸认识的施工团队都是大公司，剧组的项目太小，没法谈。”

杀鸡怎么能用屠龙刀。

“我再想其他办法吧。”

事情没敲定，施工团队又是裴极心里的刺，林敏学的事两个人很默契的都没告诉他。

忙完，顾星维想去看看裴极，又想到他可能还没睡醒，过去敲门会吵到他，抄兜回公司了。演唱会开幕在即，到时候不一定有精力和时间编曲，得赶紧加快进度。

虽然林敏学没有同意合作，但乔源还是要答谢一下导师的，打电话约答谢宴。

奈何导师最近在外地旅游，两周后才回。

接下来的一周里，乔源一边在根据他那份方案忙人员增补的事，一边托人介绍合适的施工团队，每天忙得脚不离地了，每个下午还要固定时间去一趟裴极那儿。

顾星维提议的——

演唱会排练任务结束了，顾星维最近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编曲上。

他精神劲儿非常充沛，每天一大早爬起来倒腾到中午，能出至少两个片段的曲量。

音乐这种东西，现场听和音频听区别很大，主创们要亲耳听完才能给出反馈，还要看看和台词的贴合度怎么样，最终几人再讨论哪些细节需要精修。

乔源最近几天要天天各种地方跑，有时候一整天都回一趟剧组，周思丁刚来申城，房子找在了裴极家附近，刚进组的汪思源倒是有空，但他要排练，大把时间都呆在剧组。

于是，顾星维就提议，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讨论曲目的工作定在裴极家进行。

戴思若偶尔也会过去凑热闹，有次她还带去个了消息——齐墨已经以她经纪人的身份进组了，做了个能破她和裴极谣言的方案。

比较极端——只要向外界传出戴思若是乔源铁杆粉丝的假消息，这样看起来她给裴极的一切优待，都会被传出爱屋及乌。

她征求乔源意见，乔源表示无所谓，外界的传言他向来不当回事。

方案当天开始实施，很快，一传十十传百，没两天，圈内再提到周白晴被罢职，和况野能同意裴极回来和乔源合作，原因不再是戴思若为了裴极怎样怎样，变成了她做这一切都为了乔源。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就到了六月中旬。

顾星维像前几天一样，上午在家里录制好新编的曲目，下午就驱车去裴极那儿。有工作这么正儿八经的理由，裴极只能果断给他开门。

顾星维像回了自己家似的，换了拖鞋先去开放式厨房倒杯水，接着就窝进沙发上斜躺着，一边托着下巴瞧在书房里忙着的裴极，一边等其他人到。

门铃响，他过去开门。

周思丁又是提了一堆喝的来，朝书房瞅一眼，“裴极又在忙？”

“嗯。”顾星维拆着咖啡包装，“新设备都装好了？”

“装好了，我在剧组整整装了一上午。你记得走报销。”

顾星维端着两杯咖啡去书房了。

周思丁没跟上去，他昨天跟裴极提了个事，刚提完裴极神色就变了，这会儿估计还没想通，他防止自己再说错话，还是不进去了。

今天阴天，书房里开了灯，裴极坐在办公桌后面，单手撑额，一眼不眨地在看笔记本电脑。

咖啡放到桌上，顾星维瞅向电脑屏幕，上面在播放3D建模幻灯片。

独特的空间破裂风格冲击感太强，看完一个画面，他诧异地“哇哦”了一声。

裴极却没什么反应，眼神都没一丁点变化。

顾星维好奇道：“这是定稿吗？”

裴极沉默好一会儿，答：“不是。”

顾星维不是专业的，不了解设计步骤，只能分清楚好看和不好看，什么都没多问，继续往下看。

光看不过瘾，他还拿起了桌上的剧本对照场景，期间裴极也不吭声，还把椅子让给了他，端起咖啡独自去窗边放空了。

没几分钟，乔源到了。

他风尘仆仆的，一进门就找水，咕噜咕噜灌下半瓶，抬手和周思丁简单打了个招呼，直冲书房来。

“裴极，妆造组解决了！妈的，终于解决……你看什么呢？”

他说着就绕到了顾星维身侧。

乔源是专业的，只瞅一眼就知道这是定稿，还是精修过的最终版，不过和顾星维反应相差极大，他看完一个画面后，眉心凝成了一团。

顾星维发现异样：“你咋了？”

乔源看向了窗边的裴极。

搞创作的都有几个风格相似的，这很正常。但前提是相似的那些原本风格就很大类，如果是小众撞小众，前者还好，后者，只有遭受非议的份。

裴极的作品风格一直是独特的空间感，这种风格太考验思维创新和大胆，能熟练运用的设计师很少，圈内可以对标复核出来的设计师都没几个，这也是他能在大学里混到专业第一主要原因。

五年前裴极因为舞台塌陷一事人间蒸发以后，圈内也跳出过几个空间感风格的设计师。乔源对此风格有强烈滤镜，试图合作过，但几个人里不是手法不够精湛，就是受不了和裴极对标，没办法，他只能放弃。

一年后，舞美界的信息迭代，大家差不多忘了裴极是谁的时候，某位Y字打头的大佬横空出世了——不仅设计手法丝滑精湛又老练，经纪人还是罗冰真。

不得不说，Yordy这家伙很会挑时机，从他声名鹊起到现在，都没人拿他和裴极对标过。

乔源盯了裴极的背影好一会儿，抿了抿唇，开口问：“定稿？”

裴极这次回答的速度很快：“先不定。”

“……”乔源自责地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怪我，最近太忙了，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我今天晚上就让宣传部剪辑出你以前的作品发到官博上，提前堵住网友的嘴。”

裴极侧过脸来看他：“考虑下况野。”

“……？”乔源一拍脑门，“忘了还有这茬。”

他这么干肯定会影响到Yrody，况野一看到消息，都不用派人瑞士总部的人过来，戴思若和齐墨就先跑来兴师问罪了。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乔源说，“最开始的想法。”

裴极是况野的人，Yordy的风格他就算懒得看，也总有耳闻，那么他在答应重新回来合作之前，心里肯定提前想好了解决方案。

可裴极却说：“最开始没有任何想法。”

乔源怔了。

裴极说的是实话，他这几年一直在忙本职工作，鲜少关注外界消息，与个人工作相关的消息都靠罗冰真传递。

如果不是昨天周思丁突然跟他聊到这茬，他到现在还认为自己的设计风格在圈内算不上小众。

“戴思若知道你的设计风格吗？”乔源还是不敢相信，况野这么大的公司，对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防患于未然。

“纠结前因没用。”裴极只在乎怎么解决问题，他走过来，合上笔记本电脑说：“况野那边我会去沟通，先聊曲目的事。”

一旁听完谈话过程的顾星维明白了些所以然，眼睫动了动，走到门口叫周思丁。

四人在书房听起了编曲，不得不说，顾星维在抓情绪方面独有一手，很多细节上乔源都没考虑到，他都先对升降调做了解释。

只是有一点，这部作品是悬疑题材，他只抓了缠绕在案件里的人的情绪，侦探的却有点模糊。乔源听完新的一段，摇着笔说：“第三段的升调我建议改。”

沙发上坐在他旁边的周思丁问：“原因呢？”

“侦探也是个人，会共情罪犯的心理。调太平了，显得有点冷漠。”

“可我觉得激昂点挺好。”周思丁思索着说，“侦探也是受害者家属之一，这一段他应该很在乎自己的心理感受，没空关注罪犯是什么心理。”

“辩一下？”

“来。”

“剧本上……”

两个人所谓讨论其实就是辩论，一争起来就没完没了，这次也是，辩论的太认真，完全忘了对面还坐着两个人。

顾星维摊在沙发里，眼睛转向裴极，“你站哪方呢？”

裴极在音乐方面完全不擅长，直白道：“听不懂。”

顾星维缓缓坐直，套上拖鞋起身去客厅了，再回来时手里多了副耳机。

他坐回原位，褪掉拖鞋双腿放到沙发上，紧接着朝裴极的方向一爬，往他右边的耳朵里塞了一只耳机。

裴极正在在剧本，不解地扭过脸来，这时顾星维趁他不注意翻身往他腿上一枕，掏出手机翻着说：“我给你放两段情绪节奏能匹配这段剧情的，你对比一下就听懂他们在辩什么了。”

他找到曲子，刚要播放，忽然感觉到后脑勺被人悬空抬起，抬起眼帘，裴极正看着他，眼尾还清晰挑了一下，意思是让他滚蛋。

顾星维盯着这双眼睛，没动，还很放肆地脑袋用劲儿往下躺，又警告地指了一下沙发对面的两个人。

裴极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立马把手从他的脑后勺下面抽回，冷着脸没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