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羡托着腮帮子继续喃喃,眸色明暗不定:“天纲,纯风……这两人会是谁呢?或许真是我们认识的人呢……”
说完,他又捏着下巴,将一抹狐疑的目光,悄然落在了旁边沈长修的身上……
顷刻,魏清羡发出的音调夹满质疑之声:“不过…野猴子,刚刚那个神秘的声音,为何只有你能听得到?!”
他的话一落,一时间将所有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在沈长修身上!
沈长修眨眨眼,下一秒便自嘲般无力说着:“或许是看我像这山上的野猴子吧。”
说完,准备起身的他却因为脚麻踉跄了一下:“呃……”
冷寒十忙探出手,将他一把搀扶住,触及到他发软到浑身虚脱的身体刹那,冷寒十才意识到刚刚沈长修经历了什么……一时间,他眸子里溢满了又心疼又担心的目光。
冷寒十收着嗓音,话里有话:“走吧,去外面再找找其他什么……”
沈长修对上他的双眸,瞬间知道他的意思:道庭石窟…
沈长修缓了缓,才看着几人,沉沉道:“好,刚刚那个声音告诉我,后面还藏有一处石窟,咱们去找找看,或许还能发现点什么。”
“石窟?!嗯,那必须得去瞧瞧。”魏青羡迫不及待先一步走出去。
冷寒十和沈长修落在后面,冷寒十趁机悄声问:“长修,你……”
沈长修知道他紧张自己,于是勉强莞尔一笑:“放心,没事。”
冷寒十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四人出了大殿,绕到了天下道庭的前面,
刚刚爬山上来,都被这大殿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没有回身望一望自己爬上来的这座山的景色。
如今,一出来,就跟满山的景色撞了个满怀!
目之所及,全是浓郁的苍翠,那么深,那么亮,那么厚重,无论是山巅之上,山麓之下,整个万俊山那片浓绿都在轻轻地晃动,带着沧桑的叹息,恍若流出来。
山脚下,一条银带般的溪流潺潺而过,与这山川构成了一幅悠然的田园画,尘世喧嚣仿若隔世,唯余满心澄澈……
夹杂在这绵延的绿色里的满山红如苍穹下揉碎了的红云,由着自己的性子坠落下来,旖旎铺开镶嵌在苍翠的山间。
此情此景,子都忍不住张开双臂,做出一副极致拥抱大自然的姿态,扬声道:“哇,好开阔,这里风景还真是不错!”
沈长修也僵在原地,放眼望去,眼前这一片景色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视野,让他灰朴朴的眼眸多少有了些亮光……倒是稍稍抚慰了些他刚刚沉郁的心。
冷寒十贴在他身边,无声无息,随他一起眺望。
半晌,似乎被治愈了大半的沈长修,缓缓收回远眺的目光,扭头冲身侧的他温柔一笑,
千言万语都包含在这笑容里:寒十,谢谢你在我身边,还好有你!
冷寒十觉得他的笑容比此时头顶上的太阳都璀璨和煦,顷刻,回他一笑。
直到不远处传出魏青羡的一声尖锐叫声:“快来!”
打断了这片刻的宁静时光。
三人循声走去,绕到大殿后面,见魏青羡站在一处山石嶙峋,野被弥漫的地方,
此处风景尤为古怪!
四周怪石嶙峋,嶙峋得像是岁月狰狞的獠牙,又仿若古兽蛰伏,随时可能张牙舞爪地扑来。巨石有的相互堆叠,摇摇欲坠,似下一秒便要轰然崩塌;有的孤独矗立,被风蚀出千奇百怪的孔洞,呜呜咽咽地与风声呼应,仿若在诉说着被遗忘的沧桑。
山野间植被稀疏,枯黄的野草东一丛西一簇,在风中瑟瑟发抖,发出簌簌的悲叹。偶有几株瘦骨嶙峋的灌木,枝干扭曲着挣扎向天空,树皮干裂,仿若不堪重负的老人手背,青筋毕露。
脚下的山路崎岖难辨,隐没在荒草与乱石间,蜿蜒向无尽的未知。山风裹挟着彻骨的寒意,呼啸而过,仿若百鬼夜行,吹得人衣角猎猎作响,发丝凌乱飞舞。在这里,静谧与荒芜交织,恐惧与壮美相融……
魏青羡冲他们招手:“快来,这里有猫腻!”
几人凑过去,稍作打量,果然发现了这一处地方有山石坍塌的痕迹!
子都笃定道:“想必,这里就是沈长修你所说的石窟了。”
冷寒十挥舞劲刀唰唰几下清理植被,顷刻间就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四人盯着那洞口,满是好奇。
那洞口似乎有被强行破开的痕迹,洞口不大,单次只能允许一个人俯身而且要侧着身子通过。
子都找了个木棍,做了个简易的火把,擎着火把的他,走到前面打头阵:“我先进。”
后面三人依次进入。
进入里面,石洞的空间瞬间变得大了许多,黑压压的长型甬道,一眼望不到底,宽约三米左右。
在火把的映照下,几人渐渐目睹了里面的情形。
冷寒十道:“这就是当年困住天纲的地方?”
沈长修忽然感觉浑身一寒,他紧着嗓子:“嗯。”
子都将火把靠在墙壁上,忽然叫到:“快看,这石壁上刻了东西。”
其余几人瞬间凑过去打量。
上面刻着一些风景画,有些抽象,断断续续。
魏青羡越看双眸越瞪大:“哎,还真是啊,刻的这么多,满满的石壁都是!”
望着这石壁上的画,沈长修想象着,当年被绝望地困在里面的丘游,将自己内心的仇恨刻和执念一寸寸刻画在石壁上的场景……
身体竟然不自觉仿佛应激了一把,开始骤缩起来。
是感同身受还是源于血脉的感应……他不得而知。
直到黑暗中一只手摸上了他的手,将他的手紧攥起来,沈长修才感觉到了一丝松弛。
越往里走越暗,借着黑暗的掩护,被冷寒十牵着走了一阵,
他们才发现,这石窟的地形,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错综复杂。
它根本不是一条路通到底,而是有许多条岔路,通往不同的大小石窟。
冷寒十抚摸着墙壁,揣测着:“像是后来开凿的,可能天纲想过逃生,试过多条路,都没有行得通。”
几人瞠目结舌,
魏青羡咋舌:“这可是山石洞啊,这得是多大的精力,真的是一个人?”
沈长修腹诽:小范估计都做不到!
沈长修想的:丘游被困在这里十多年,到底又多绝望!
子都擎着火把,目光灼灼:“这里的画面似乎流畅了许多,看来他的技艺有所提高了。”
沈长修看着石窟的墙壁上,上面刻画的场景,少年有之,青年有之,每个人都言笑晏晏,姿态各有千秋,他们种花植树,慵懒浅卧、似醉倚立、正襟危坐、执扇起舞……服饰也是与大越这里略有不同,华服、素衣、褴褛、半赤……栩栩如生。
那是天纲最美最恬静的童年记忆,他的家乡,他的族人,永远定格在那一瞬,成了如今石壁上冰冷不见天日的石画。
……
子都一路看来,忍不住阵阵惊叹,道:“这应该就是当年夏莎国的样子。”
冷寒十望向壁画:“从我们一路追着的壁画看,夏莎国人的服饰风格特色鲜明,有着独属于他们的统一衣服花纹,皆佩戴银饰,既古且粗,还有一点野,他们围着篝火,跳舞,庆祝,喜悦而祥和。”
沈长修探出手,抚摸着那凹凸的痕迹,他双眸哀婉,画面中,有小镇街景,有房间一隅,有窗边风景,宁静到一切都好像在他身边生活过的场景,又像是回忆中的时光,恬静美好。通过画面,沈长修仿佛踏入了一个被时间轻轻拥抱的静谧世界。
那壁画不再是冷冰冰的山石雕刻,而是化作了时间的守护者,每一笔都凝固着对过往的缅怀和不舍……
甚至一弯月亮,一扇门,或是一盏灯,以简略的事物点缀画面,轻轻戳中沈长修的内心,仿佛能够暂时忘却尘世的烦恼与喧器,回归到最无忧无虑的光阴里。
魏青羡望着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凿刻壁画,忍不住咋舌道:“这都是一个人的手笔嘛,好有毅力。”
黑暗中的沈长修面色惨淡,道:“国破家亡的记忆仿佛凿刻在他心上……历历在目啊。”
沈长修忽然,后撤一步,跪在这里,在众人惊骇的神色中,无声郑重磕了三个响头。
魏青羡实在瞧不懂了,失声质疑:“沈长修,你——”
“其实,我也是夏莎国的后人……”沈长修挺起身,声音持重,火光映出他肃穆的面色。
这话一出,连冷寒十都诧异不已,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沈长修的真实身份,有些猝不及防。
沈长修略微哽咽着嗓子:“我是夏莎国的孩子,这里是我先辈曾经的家园,那里生活着的他们,都是我的族人。”
子都追问:“是刚刚在大殿里的那个声音告诉你的?”
沈长修点点头:“嗯。”
子都一副坦然接受的状态:“哦,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只有你能听得到!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
旁边不远处的魏青羡指着一处壁画:“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