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皇帝的准许,宋之妄心满意足地回了公主府,还没出宫门,就被等在宫门的锁秋拦下来,锁秋以防万一,还多带了几个侍卫,如若宋之妄不从,她就直接让人绑了他。
实在是这次皇后娘娘也吓得胆战心惊,气得不行,只怕现在都还没消气。
“公主,皇后娘娘有请。”
宋之妄坐在玉辇上,掀开眼皮扫了眼挡在面前的人,“本宫不去。”
锁秋皱眉,抬手,几个侍卫就围住了他,“公主,还请去凤栖宫。”
宋之妄手肘撑着膝盖,身子微微前倾,语气十分冰冷,“本宫并未告诉父皇那件事,若母后再为难本宫,本宫会立刻告诉父皇。”
锁秋微微一惊,身子抖了抖,她听出了宋之妄话里的杀意。
她示意侍卫都退下,好言相劝,“公主,您多心了,皇后娘娘只是许久未见您了。”
宋之妄却不想再和她多说废话了,“走,回公主府。”
夜深人静,凤栖宫的烛火昏暗,映射出女人狰狞的脸庞,皇后握紧手,指甲都陷入手心,“他好大的胆子!”
锁秋心疼她,忙擦拭她手心的血迹,“娘娘别动怒,公主他只是…只是不懂事罢了。”
皇后冷笑一声,“他哪里是不懂事!本宫看他懂事的很!”
“你可知晚间陛下对本宫说了什么!”
锁秋微微一愣,旋即摇头,陛下和娘娘谈论事,是不许外人在的,所以她也不知。
“他说他要给忘儿定婚事,而且此事还是忘儿自己提的,难怪他一回宫就直奔勤政殿。”
皇后越想越生气,“那人若是个权贵也就罢了,偏偏只是一个平民,如何能与忘儿相配!”
“他分明是故意气本宫!”
“我定要让哥哥查一查,这个人究竟是谁!”
“娘娘……您莫生气了,等会又该心悸了,奴婢吩咐人给您熬了玉参乳鸽烫,您喝完就歇息好吗?”锁秋温柔地劝道,心里却止不住的叹息,眼底全是对皇后的心疼。
皇后深吸一口气,抚了抚心口,感觉心脏确实越跳越快了,“你说的对,本宫要养好身子,不然怎么面对父兄他们啊。”
“去端来吧。”
“奴婢遵命。”
宋之妄回到了公主府,就听到寻芳说有两个人来找他,已经等了很久。
“他们说公主是他们的恩人,现在就在外面候着。”
宋之妄有点印象,他记得他去清真寺的路上救下了两个人,“他们现在人在哪?”
寻芳福了福身,“他们在偏院,公主稍候,奴婢去唤他们过来。”
宋之妄点了下头,“嗯。”
顾听风的伤虽然还没有好全,但是他还是打算先见见这位公主,等到了公主府,看到府中之大,布置奢华,才明白,这位公主当真是极为受宠,虽然今上也有其他的公主,但没有一个公主能比肩望月公主。
他心中也觉得万幸,自己赌对了。
顾听澜坐在轮椅上,紧紧靠着顾听风的手臂,“……哥哥,我害怕。”
他到底年纪小,也不过十二岁,又遭逢巨变,险些没命,心中更加忧虑。
顾听风摸摸他的头发,目光坚定,“别害怕,哥哥会保护你。”
顾听澜仰头看他,满眼孺慕,好像安定了些,低低地应了句“好。”
寻芳得到宋之妄的准许就来到偏院请他们过去,走了好一会,走过七拐八绕的路,然后才到了修君院,这里是宋之妄的住处。
宋之妄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他们。
顾听风顿时感觉到了压力,他跪在院门口,语气带着感激与恭敬,“顾听风拜见公主!”
顾听澜腿脚不利索,本来也想跪,但被顾听澜一个眼神制止了,所以只能坐在轮椅胆怯又惧怕地望着宋之妄。
宋之妄淡声道:“你当初答应我的事没忘吧。”
“属下不敢忘!”
“那好,寻芳,让他们签死契。”
顾听风没什么反应,倒是顾听澜不由得露出了十分惊恐的神情,他猛然扭头看向顾听风,一个“不”字还没说出来,就见顾听风毫不犹豫地在死契上按了手印。
“哥哥……?”顾听澜握紧拳头,脸色惨白。
顾听风朝他微微一笑,慢慢摇头,安抚他别担心,别害怕。
两兄弟直接留在了公主府,宋之妄不缺钱,他知道公主的四个库房都堆满了财宝,反正他也用不上,刚好来了两个“病秧子”能用多少就用多少吧。
宋之妄一怔,脑海中又闪过谈华卿那张寡淡冷漠的脸,不知道,他的病怎么样了。
他回房间换了身男装,戴了帷帽,趁着夜色未黒,骑马去了清真寺。
临走时吩咐寻芳去打扫他名下的别院,要离公主府越近越好。
寻芳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十分恭敬,利索招呼两个侍卫去办事了。
“公子,我们这么快就离开清真寺吗?”小灼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询问谈华卿,“那我们住哪?”
谈华卿在写字,听到他的话,笔尖没有丝毫的停顿,直到写完一篇治理瘟疫的文章,他才放下笔,“嗯。”
他没有回答他后面的问题。
小灼“哦”了一句,继续收拾,东西其实不多,主要是书,有些累赘。
忽然听到敲门声,小灼疑惑了推开门就看见一个戴着帷帽,身形修长的人站在门口,“你是谁啊?”
“小灼,不得无礼,草民参见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谈华卿已经到了门口,对宋之妄行礼。
小灼吓到了,茫然退到一旁,正正经经行了礼,“参见公主。”
宋之妄摘下帷帽,随意地扔进了小灼怀里,“出去,我和你家公子说些话。”
“……是!”小灼忙跑了出去。
宋之妄打量了一番这个房间,意料之中的寒酸,不过书很多,昙花香也很重,还有墨香也很重。
他走到谈华卿面前,“你怎么认出我的?”
谈华卿是个不愿多说废话的,也不搞没意思的欺瞒,便如实道:“公主身上带有一股香味,似酒似花。”
“哦~”宋之妄坐在椅子上,撑着手臂仰头看谈华卿,“华卿鼻子可真灵,原来你是凭气味认出我的啊。”
谈华卿自小对气味敏感,宋之妄说的话,他无法反驳。
然后又听到宋之妄问:“那华卿闻得出是何种花香吗?”
谈华卿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摇了头,味道独特,他从未闻过。
宋之妄没再为难他,换了个话题,“我已经将你我之事告诉父皇,父皇同意了,而且他还想见见你。”
谈华卿没有回话,他摸着桌子,直接坐在了宋之妄的左手边,他又碰到茶壶,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放到宋之妄面前。
“何时见?”
宋之妄一口喝下,修长如玉的手把玩着茶杯,“你想什么时候见?”
谈华卿一时哑然,“越快越好。”
宋之妄道:“好,”他扫到几个已经打包好的包袱,扭头看向谈华卿,莫名其妙问了句,“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去见我父皇?”
谈华卿点头,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他毫不客气道:“烦请公主为我准备住处。”
宋之妄露出一抹深笑:“不若华卿就住进公主府吧。”
“好啊。”
看着他笑,宋之妄瞳孔微缩,心脏直接跳漏了一瞬。
谈华卿嘴边的笑意极淡,看不出真心实意,像是为了迎合他的话,可是,出奇的令人心动。
笑那么好看!
宋之妄低头看拿起杯子,澄亮的茶水倒影出一个红了耳垂的人,他忍住心中的悸动,语气稍稍低沉下来。
“以后不准对别人笑,除了我。”
“我还没嫁给你,你现在还不能住。”
“你再等等吧。”
谈华卿又毫不在意地点头“嗯。”
宋之妄一口气差点又没上来,本来想开谈华卿的玩笑,没想到最后被玩笑的却是他。
宋之妄啊,宋之妄,你这次真的完了。
临走时,他问了谈华卿的病怎么样,“现在如何?”
“已无大碍,”谈华卿平静回答。
宋之妄看见他面色无恙,将担忧放下了点,“明日我会来接你们,等我。”
谈华卿恪守礼仪,临别时向他行礼送他离开“是。”
宋之妄猜想,谈华卿一定是出身大族,不然这气质风骨,是养不出来的,只是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才会沦落到这种缺衣少食的境地。
要查吗?
查。
犹豫不过三秒,宋之妄便走进了灵通楼,这里是都城有名的地,也叫信息买卖地,只要你有钱,报上你想查的人的名字籍贯,不出三日,你就会拿到那个人所有的信息。
灵通楼的建筑很是不同,崇阁巍峨,层层叠叠,一共七层,黑凤木做门,门口有两个凶兽石像,门口两排伫立着佩戴刀兵的黑衣侍卫,来来往往的人意气风发走了进去,又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出了门。
对了,灵通楼底下三层那是出了名的销金窟——风月赌场。
丝竹琵琶声时不时传入耳中,美貌舞姬在不同的赌台上婉转舞扬,引得众人叫好不已,又贪婪热切的目光毫不掩饰落在美人身上。
宋之妄隔着帷帽,匆匆地扫了一眼。
他在这里太过打眼,衣着又华贵,但凡上道的人就能看出这衣裳,绝不止千金之数,更别说通身的气度了,一眼就知,他不是一般人,只是他戴着帷帽看不出是男是女。
灵通楼的下人各个都服务周到,宋之妄一进来,就有人就注意到了他,当即就端着盛满葡萄酒的玉杯迎了过来。
这是灵通楼的规矩,凡是入灵通楼者,所有人都会得到一杯葡萄酒,这是他们的迎客之道。
“敢问,这位贵人,是想玩一玩?还想寻个清静地?”貌美的侍女笑盈盈问道,她把葡萄酒举到宋之妄面前,“这是葡萄酒,贵人想尝一尝吗?”
这葡萄酒芳香怡人,口感醇厚,过往的客人都不会拒绝,她相信这位客人也不会拒绝的,毕竟,喝了第一次,就会想喝第二次,第三次……。
这也是灵通楼留下客人的“手段”之一。
宋之妄很是厌恶,冷声开口,“给我找一个清净地,我有交易要做。”
侍女了然,神情也认真起来,不敢再冒犯,恭恭敬敬把人请去了第五楼,“贵人,这里是灵通楼的金玲讯,由此往上,价格会有所不同,自然您得到的信息也会有所不同。”
“祝贵人得偿所愿,奴,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