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芜跟住信玄,只是想知道他为何突然现身中天界。遇到戚澜,在他意料之外。换作早些时候,冤家路窄,一定拔刀相见。自从妖族被夜宴带兵血洗之后,亲眼见证戚澜从高位跌落尘土,对打击嘲讽这种事,凝芜忽然就不是很感兴趣了。
没打算多留。
岂料,就在他转身之际。
戚澜冷声道:“想走?”
后背寒气陡然出现,犹如冰刃破空,妖骨剑挟带冷冽杀气,朝他背心要害攻击而来。
凝芜头也不回,轻轻拔出佩剑,行云流水般划过一招。
只听“当”的一声,双剑交击,金石火花乱蹦,妖骨剑被他轻轻松松拨了回去,落入戚澜手中。
凝芜冷了脸,也冷了声:“我不想跟你动手。”
戚澜冷笑:“你我之间总是要分个高低。既然害怕,又何必出现在本皇面前?看剑!”
最后厉声呵斥,提剑飞身而来。
凝芜还是没有回头,仿佛有恃无恐。只是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紧。
然而未等戚澜近身,凝芜就听到了吐血的声音。
果然,他猜到了,戚澜内伤还没好。她前后分别受到裳樱落和夜宴的攻击,这么短时间能恢复正常,谁都得五体投地。裳樱落实力如何,就不必赘述,夜宴虽未如何动手,试想一个由仙堕魔之人,又经历那么多悲惨遭遇,还被雷劈,修为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戚澜眼前一黑,身体摇晃,全身剧痛,丹田位置,如同刀搅。就要站不稳。信玄见状吃了一惊,惶恐不安地走过来,颤抖着去扶她。
戚澜深感耻辱,推开了他。信玄胆子小,哆哆嗦嗦,没敢再过来。
戚澜一辈子要强好胜,最痛恨软弱无能者,绝对不能容忍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当此情形,真恨不得横剑自刎,只觉着再无面目存活于世,又是恼怒又是痛恨,脸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血色又褪得干干净净,睁着眼,有一瞬的茫然无措。但她做不到真的自戕,再走投无路,她都不会这么做。妖族生来就应该战死沙场,而不是死在自我的厌恶之下。
凝芜懒懒地摇了摇头,想说什么,终究止住了。
戚澜见他要走,急怒道:“站住!”
凝芜真的就停了停,头也不回道:“尊贵伟大的妖族圣皇殿下,不知还有何吩咐?请说。当然,你只管说,我只管听,请吧。”
戚澜脸色阴晴不定,像是在挣扎,无比艰难道:“圈光井那一掌,”
凝芜道:“原来阿姐惦记着那一掌之仇,本公子从不趁人之危。阿姐若想报复,随时奉陪。不过眼下,阿姐自顾不暇,就不要痴心妄想了,再会。”
“你……”
他说完,丢出仙葩剑,潇潇洒洒就飞走了。
留下气得半死的戚澜。
要论心高气傲,他们姐弟俩可谓半斤八两。加上戚澜与生俱来对凝芜的偏见,导致他们但凡见面,必定不得善了,要么动起手打得爹娘不认,要么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讥刺对方。要想他们能够和睦相处,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凝芜落在林中。兰台天问上方是有设置结界的。不过他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九歌门弟子,结界防不住他。听上去很讽刺,实际也奇葩。他信步往净业居走去。
没过多久,就听到有人叫他:“虚师弟?”
听声音很熟悉。凝芜目光看去,就见柳青云正背着一把剑,看样子是从神仙峰方向来的。
凝芜道:“柳师兄?”
柳青云点了点头,快步走近,往他所在四周仔细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凝芜清楚他在找谁,心里不觉有一丝失落。好在该做的事一件没少,该找的东西也都找到了。现在就只要老老实实等待就行了。
果然听到柳青云道:“听师尊说虚师弟与小师弟,我是说六师弟去了下界?日前同去的君师弟回来了,却是没见两位师弟。今日怎么就见虚师弟一人?六师弟没跟你一起么?”
凝芜没有作答,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问道:“凤儿他……没告诉你?”
柳青云疑惑道:“告诉什么?君师弟他什么都没说,就只是匆匆忙忙打了声招呼,就回自己住的地方了。不过我看他气色好像不太好。想来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你们去下界那么久,我虽未亲身体验过,但听过不少有关下界的事情,这一路,虚师弟辛苦了。”
凝芜沉默不语。柳青云看得出他不是很想说话,十分体贴地没有问东问西,也没继续追问宗神秀下落,可能在他心里,只是以为他们走散了,不久宗神秀就会回来。
事实确实如此,只不过这个不久还有待商榷,到底是多久,凝芜也没有把握。他是真的忽然感觉有些疲倦,淡淡道:“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师兄请便。”
柳青云立刻放行,点点头:“快去吧。”
同他分开以后,一路上再没遇到任何人。九歌门上次被裳樱落屠得只剩极少的一部分弟子,本就清幽无人踏足的领域,现今人丁寥落,更是寂静。
刚走到净业居门口,凝芜就看见了君凤鸣,仿佛特地在此地等他。
两人对上目光,君凤鸣道:“主人,”
他没有对九歌门之人说出自己杀了宗神秀的真相倒是令人意想不到。想来是顾念着与宿主之间的主仆情分,即便虚浮名身上的灵魂已经不是本人,以君凤鸣这种一根筋的脑子,多半还是认定他这个主人。做随从能做到像他这样忠心耿耿,不生二心,也是难得。
凝芜颔首,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
周围景致一如往常,三间竹屋静悄悄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翠绿竹林,像是绿油油的海洋,沙沙的竹叶声阵阵传来,还能听到小溪泉流叮咚的声响。凝芜默然站立片刻,差点又伤感了。一切好像都没变。他久久凝望宗神秀居住的那间屋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君凤鸣忽然道:“主人,此地不宜久留。”
凝芜心不在焉道:“何出此言?”
君凤鸣道:“主人你……宗师兄意外亡故,我知道主人你并非真的想杀宗师兄,主人定是身不由己,无法控制。但悲剧已经酿成,宗师兄是六无君最得意的徒弟,也是九歌门最出色的修士,说一句天之骄子都不为过。一旦教人知晓他不在人世,特别是三君,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在被九歌门察觉之前,他们最好赶紧卷铺盖跑路,跑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君凤鸣是为他着想,出发点也是为了保住他。凝芜心里清楚。但他从未想过就这样一走了之。也没将宗神秀即将复活的事说出来。抱起双臂,皇帝不急太监急,而他就是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九五至尊,缓缓道:“怕什么?”
君凤鸣:“……”
忽然觉得面前之人油盐不进冥顽不灵是怎么回事?
凝芜拍拍他肩膀:“无须担心。事情若是捅破,大不了本公子保你不死,跟你划清界限就是了。”
“……”
重点是这个吗?
君凤鸣扶额,一本正经道:“主人,生死攸关,岂可儿戏?你可知三君实力?”
凝芜挑眉道:“凤儿,你怎么老是长他人志气,灭你主人威风?三君实力怎样?能比得上你那位宗师兄?”
君凤鸣摇头实话实说:“比不上。”
凝芜勾起唇角道:“那不就得了。你宗师兄乃九歌门第一人,又是佛道双修,像他这样一骑绝尘的人物,最终下场是什么不用本公子说了吧。区区三君,哼!”
“……”
君凤鸣听着,嘴角狂抽了一下,实在忍不住腹诽,真不想说出真相打击自家主人,宗师兄是如何死去的自己虽然没有见到全过程,但不难想象,肯定是他自愿的,甚至都没还手,试问能一样吗?
凝芜见他脸上伤痕犹在,找到借口打发,语重心长道:“不要杞人忧天,你主人我吉人自有天相。看你受伤不轻,快回去好好休息,十天之内不许出门。”
“……”
君凤鸣:“主人,”
凝芜道:“快去!”
君凤鸣叹了口气,带着一副挫败的表情灰溜溜走了。
等支开了他,凝芜做贼心虚一般,四处观察半天,没有别人了,就往宗神秀的屋子走去,内心止不住的激动。当然也不知道在兴奋什么,就有种背着别人做坏事的感觉。
他颤着手,轻轻推开门。一缕清香突然扑面而来,那是属于宗神秀身上的味道。凝芜怔在原地,闭着眼细细感受片刻。这才睁开,举步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屋子不大,跟他住的那间差不多,地板,墙壁,屋顶,都是青竹搭建,唯一不同的是,宗神秀这里没有床。是的,凝芜环顾一圈,没看见床铺。难道他不用睡觉么?
近窗摆放着长长的几案,外面流水潺潺,桌上文房四宝齐备,角落的地方还整整齐齐垒着厚厚一叠古籍。凝芜的注意力不在那上面,离窗子不远的地方,地上放着一个蒲团,想是宗神秀平时打坐时用的。他所有目光都被蒲团对面墙上的画吸引。
不由自主走了过去,定足,凝神看去。
画纸上落笔内容,乌泱泱的修士如风卷残云,脚下毫不怜惜地践踏着数不清的花瓣,里三层外三层将一处所在包围得死死的,个个雄姿英发,趾高气昂。绘画之人可能是想凸显出这些修士正气凛然的模样,但是过于刻意,反教人有种小人得志的感觉。被他们围住的几间歪歪斜斜的茅草屋前,繁花似锦,层层叠叠,密密实实,次第盛开,那些花草颜色鲜艳,娇嫩柔弱,仿佛不胜春风。一名身穿浅蓝色衣袍的公子,正俯身嗅着一丛花香,他衣服上也落满了五彩斑斓的鲜花。
公子人如玉,发如墨,五官立体温和,神采飞扬,却是微微低首,垂目,一脸爱怜餍足之态,嘴角勾勒着浅浅笑意,似乎没有受到大军压境的影响,全然陶醉于花海。
画的一角落款:踏花行。
而画上的公子,自然就是前世的凝芜。
他没想到宗神秀房间里居然有自己的画像,一颗心登时不平静了,咚咚咚跳个不停。尤其是想着宗神秀每天盘腿打坐时,面对的就是自己的画像,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自后背窜入,凝芜感觉脸上有点热。顾不得再多看,也不能以平常心再看下去了。出门前还不忘关门。
回到院子,定定站着,一下子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浑浑噩噩过了几日,他去鄀城逛了一圈,可能是因为那幅画,买了些花种回来。每次进出净业居,总觉得有些空旷,少了什么。于是百无聊赖的他,开始重操旧业,在院子里面刨土种花。
当他快要完成之时,宗神秀依旧没回来。这一日,三君前后出现在净业居外。
凝芜心想:“该来的终究来了。”
三人必定是来兴师问罪。君凤鸣不会出卖他,那么就是因为宗神秀许久都音讯杳无,三君起疑心了。当时三君也在鄀城,定是看到他和宗神秀追踪裳樱落去了下界。他回来了,宗神秀却不在,谁都会怀疑。
六无君走在前面,九歌门血红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没有半点修真人士气质,倒像个风尘仆仆的江湖侠客,身边跟着信陵君与高阳君。
还没进入院子,嫉恶如仇的高阳君就亮出了兵器。左手刀右手剑,他是刀剑齐修。在凝芜看来,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要么就专注一门功夫,将之研究透彻,出类拔萃,要么就都别学,一心二用,到头来只是什么都略懂皮毛的花架子,中看不中用。三君只有六无君走了纯正的剑道,其他两位都剑走偏锋,或多或少开辟了其他武学。
面对久负盛名的九歌门三君,凝芜头也不抬,手上不停,依然自娱自乐,埋头种花。
六无君神色自若,只是眉宇间有淡淡伤怀,用最平常的语气道:“久见了,花君。”
凝芜道:“哈。”
高阳君怒道:“你什么意思?”
凝芜:“没什么意思,就是单纯目中无人而已。”
“……”
一句话就得罪了三人。六无君还是那般镇定,信陵君踌躇,惊疑不定,高阳君却是怒火中烧,阴厉道:“好啊,这么多年过去,还不知悔改。”
凝芜挑眉:“改?想问一下,本君做错了何事,需要改?”
高阳君厉声道:“死到临头还想狡辩?小雅国八十一座城近百万人,全被你残害,你还问改什么?如此心狠手辣,也只有你能做出这种事。”
信陵君摇头。六无君不动声色。
凝芜将最后一粒花种埋下,拍了拍手上泥土,起身,看也不看他们,不解释,不争辩,只是很冷静的道:“阁下说得煞有其事,想必是亲眼所见了。本君倒是好奇,不知阁下看见本君用的是哪种手段杀的人?”
且不说他没杀过任何人,就算杀了,那也是该死之人。小雅国的那些老百姓死于谁手,经过去下界走了一趟,凝芜已经弄清楚。但他没心情一五一十将这些交代出来。一来是不屑,二来,说了,未必就有人信他。
师无衣是用的什么手段害人,凝芜自己都一头雾水,不清不楚。高阳君又哪里得知。被他一句话问住了。气急败坏道:“杀人就是事实,还用得着追究你杀人方式吗?”
凝芜道:“本君料到你自然孤陋寡闻,一无所知。但是,本君问你,你可曾亲眼见到本君杀人?”
高阳君一愣,他确实没见过,都是听说的,流言沸沸扬扬,当非空穴来风,只是说自己是道听途说,就一杆子打死他,身为三君之一,多少显得轻浮。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复。凝芜没理他,旁若无人道:“不知三位是如何认出本君的?”
信陵君看向六无君,后者缓缓道:“神仙峰上,琉璃洞前,花君与在下擦肩而过之时,就已认出。”
凝芜也不吃惊,多半是仙葩剑认主的缘故。但他想不通的是,仙葩不是没有封剑么,那也不能说明他就是本人吧。
六无君似是看出他的不解,说道:“仙葩虽未自封,但此剑别名薄情,最是挑剔,十九年来,没有一人入得了它眼,便是我等三人,也都无法使用。”
言外之意,即便没封剑,也等于封剑。
凝芜暗暗叹了口气,道:“既已认出,为何等到今日?”
不应该早就将他绳之以法,再杀一次了么?
六无君道:“花君可知,为何我等要针对你?”
凝芜淡然道:“洗耳恭听。”
说是洗耳恭听,态度上丝毫没有恭敬的意思。
高阳君眼睛都气红了,握刀剑的手骨骼喀嚓作响。
六无君道:“当年我等得知消息,花君乃出自下界,系妖族圣皇亲弟,之所以来中天界,为的是与妖族里应外合,为害四界。”
凝芜嗤笑道:“无稽之谈。”
六无君:“话虽如此,我等却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宁可错杀决不放过。再加上师无衣用百万人性命陷害,正道人士理所当然认为是他干的,就理所当然开始讨伐。
凝芜只觉着好笑。他真的笑出声,讽刺道:“当年你们九歌门名声也不小,竟也如此糊涂,可笑。”
高阳君瞪他:“本君劝你嘴巴放干净点。”
信陵君道:“听花君此话,像是另有隐情?”
凝芜道:“没有。事情就是你们喜闻乐见的那样,怎么,还想杀本君一次?来吧。”
“……”
高阳君刀剑相击,早就忍不住。闻言,须发竖起,怒目圆睁。六无君按住了他,摇了摇头。
高阳君不可思议道:“大哥?”
六无君道:“暂且休兵。”
信陵君也道:“听大哥怎么说吧。”
高阳君怒冲冲的甩头,将刀剑插.在地上。
凝芜道:“本君才种好的花,你给本君小心一点。”
“……”
六无君抬头,望着远处的竹林,喃喃道:“花君可知,我们三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么?”
凝芜道:“愿闻其详。”
六无君道:“很久以前,我曾在山海宴见过花君出手,当时可谓惊为天人,那年我十五岁,正好便是花君出名的年纪,因此下定决心,也要像花君一样,走一条解救世人的道路,修剑道。”
难怪凝芜感觉九歌门的剑术熟悉,原来真的是模仿他的。或者说模仿当年的三剑客。
六无君缓缓道:“乱世之下,苍生涂炭,当年三剑客横空出世,给水生火热的人们带来了希望。我相信,很多像我等这样的人都崇拜着那三个人,期盼有朝一日能与之比肩。”
凝芜静静听他说来。
六无君说到这里就停止了。
信陵君接着道:“能成为他人膜拜的对象,本身就该是非凡,有值得人向往的品质。我等三人追随三剑客的脚步,废寝忘食修炼多年。却没想到,三剑客丧失其二后,剩下的花君一人会走上歧途,这对我等来说,是难以置信的事情。”
所以就失望了,明明修的剑道,突然感到不齿,于是另辟蹊径。
凝芜心想:“那本君可真对不住尔等了。”
此时,六无君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神秀他……是惨遭花君毒手了吧。”
高阳君忍耐不住,大声道:“大哥,他杀了神秀,你还跟他废话什么?”
六无君不为所动,神色悲凄,摇头道:“就算当年是我等未加求证,可能冤枉了花君你,但神秀他……是无辜的,他是裳连华的徒弟,又是我带进九歌门的,这么多年,这孩子于修炼一途极有天赋,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花君为何要对他……”
说罢,似是不忍心再说下去。
凝芜不知不觉出了神,没有发声。
他相信六无君的评价句句属实,自己深有体会,心里对宗神秀也有着同样看法。眼前浮现宗神秀的面容,凝芜的心莫名其妙安定了下来。
少顷,六无君看了眼身边两个人,意兴阑珊,挥挥手道:“走吧。”
信陵君呆了呆。
高阳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盯着他:“大哥你说什么?走?神秀的仇不报了?神秀肯定是被他骗去下界杀害了,不然何以至今未回?大哥,神秀可是你最看重的徒弟,他是九歌门的希望,怎能就这么算了?”
六无君没有多余的话,重复道:“走吧。”
说着自行离开了。
信陵君与高阳君面面相觑后,说道:“既然大哥做了决定,就……”
高阳君恼火得很,又气又怒,随手拍出一掌,将围绕院子的竹篱轰得四分五裂,然后义愤填膺地大步走了。信陵君看了眼凝芜:“抱歉花君,远游他性子急。”
凝芜:“好说了,谁打烂的谁修就是。”
“……”
压了一章,下章攻复活(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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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三君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