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这天,正处首都夏日高温季节的第一天。
预定前往战区的专机从首都国际机场出发,只不过一众高层还需在出发前在机场参加一个欢送会。
说是欢送会,实际上是个新闻发布会。
届时,相关新闻会在国际频道播出,这也是一个对当地武装势力施压的讯号。
为了这件事,谢积玉一早便离开了,而方引则搭出租车独自前往机场。
白日的阳光清透而灿烂,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绿色的远山像绒毯一般,笼罩着被蒸腾出蒙蒙雾气。
明朗开阔,希望疯长,像方引现在的心。
等到了机场安检结束,方引按照谢积玉助理发来的信息去1号候机室等待,等欢送会结束汇合再出发。
那个女助理全程沟通得都很专业细致,方引没有感觉到任何奇怪的地方,只是他也不清楚谢积玉的团队这次来了多少人,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觉得方引的存在有些突兀。
所以手放在候机室门上的时候,方引还是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拧开门把手。
不过意外的是,这个候机室格外安静,除了备餐的工作人员外再也没别人了。
时间还早,方引拿了一杯咖啡,找了一个角落的沙发坐下。
他这次带了个大行李箱,只有少部分在外必备的衣物,其他都是方引这么多年来收集的资料。
嵌在他脊椎里的那颗生物芯片并不是公开发售的产品,大约只被用在类似于间谍活动当中,被各国高层牢牢地管制着,所以这么多年来方引对它知之甚少,甚至连杜樟的黑市那样的地方也没找到类似的东西。
身体里有这样一颗定时炸弹,方引曾经时时刻刻担心下一秒就会令他瘫痪。
后来时间久了,方引也渐渐适应了它的存在,只希望这东西不要发生什么会伤害他的故障,到时候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方敬岁每年都会安排一个专业团队帮方引做检查,这么多年到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芯片依旧运转良好。
方引曾经一度怀疑芯片只是一个幌子,所以曾偷偷去过一个小医院检查,结果并没有意外。
而方敬岁也并不介意那些影像学片子被方引拿走,反倒是觉得这样的东西可以提醒他。
方引对着笔记本电脑认真地看罗伯特教授的资料,尽管此人相关的新闻和论文方引都烂熟于心,但是一想到明天就有机会见到对方,还是不免紧张,像个即将经历大考的学生一般。
就在他认真的时候,觉得视线忽然暗了下来,方引抬头看去,一个年轻人正站在他面前,一双眼睛好奇地盯着他。
“你是什么人?”
对方长得很精致,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皮肤很白很细,这么近的距离连毛孔都看不见,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方引不认识他,只是出现在这里的话大概率是谢积玉的下属,便礼貌地点头:“你好,我是谢先生的私人医生,方引。”
“私人医生啊。”年轻人倒也不惊讶的样子,直起身体左顾右盼,“谢积玉呢?他不在?”
方引微微皱眉。
如果真是下属,首先态度就不像是对自己老板的模样,其次,这种场合也不可能不知道老板的行程动态吧。
只是方引还没来得及多问,年轻人就甩了甩手,自来熟地坐在了方引的身边:“不在就不在吧,正好我跟你聊聊。我姓项,叫项安然,谢积玉没跟你提过我吗?”
方引觉得这个姓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但实在是想不起来,便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
项安然笑笑:“没事,或许啊,我很快也成为你的老板了。”
方引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我正在追谢积玉,等追到了,你不得为我服务吗?”
方引的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下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口,像是完全没反应过来项安然说了什么。
谢积玉这样的家世样貌,自然是不缺人喜欢,只是真实地“追”这个字未免有些小众了。
毕竟那样一株长在雪山顶上、叶片锋利如刀刃的青山玉泉,远观就已经足够了,近距离接触不得碰得头破血流的。
“你既然是他的私人医生,肯定知道他很多日常习惯吧?”项安然往方引那边挪了一下身体,贴得更近,“他平常喜欢做什么,爱吃什么,身体状况怎么样,易感期是什么周期规律呢?”
方引硬着头皮道:“我不能透露谢先生的**,还请你见谅。”
“你担心什么?只要你帮我,就算被开除了,我给你钱。”项安然笑嘻嘻的,然后贴近方引的耳边,“对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是谁?”
方引的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愣愣地回答:“你的名字我已经知道了,项安然。”
“我说的是我的身份啦。”项安然顿了顿,“我母亲是联邦……”
就在此时,候机室的门被打开了。
推门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女士,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面上不施粉黛。
紧接着走进来的人是谢积玉,他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方引和项安然身上,微微皱眉。
他从发丝到裤脚都一丝不苟,看来那个记者会是结束了。
项安然飞快起身,站在谢积玉的身边,准备伸手的时候却被谢积玉躲开了,他的声音很不耐烦:“你又要干什么?”
趁着这个时机,方引低头开始搜索项安然这个名字,发现他的母亲现在是联邦的国务卿,而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
方引心下了然,这样的人,远没有别的那些爱自荐枕席的人好打发。
果然,项安然跟着谢积玉去了另一侧坐下,而一开始的女士走到了方引面前:“您好,我是Melissa,谢总的助理。方医生,我们终于见面了。”
方引站起来伸出手去:“你好,多谢你协助我准备那些资料。”
Melissa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微微欠身:“这是我应该做的,您自便,两个小时后就登机了。届时,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沟通。”
说完便离开了,公事公办,倒是很专业的样子。
也对,能跟在谢积玉身边的人必然经过千锤百炼,应该不会多问什么不相干的事情,自己也不用紧绷着神经怕说错话了。
午餐是自助形式,方引随便选了点放在盘子里,坐在角落慢吞吞地吃着。
而在这个过程中,项安然一直跟在谢积玉身边。
下午登机的时候,方引坐在了客舱的角落,谢积玉坐在了最前排,项安然跟他只是隔了一个过道。
方引心下有些好奇,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要去战区做什么呢?
飞行时间预计有十个多小时,方引从包里翻出自己的医学书,就在他准备要点喝的的时候,坐在前排的项安然忽然站起来,对方引招了招手:“那个谁,私人医生是吧,你过来。”
方引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谢积玉的侧脸,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方引站起来走了过去。
“有什么事情吗?”
项安然语气很是霸道:“我头疼,谢积玉非不信我,你来帮我看看。”
谢积玉在一旁翻着电脑中的资料,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身边的这出闹剧。
方引不解其意,只能先问:“具体哪里疼,给我示意一下。”
项安然顿了一下,随意用手拍了拍头顶:“这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一直持续的疼,还是偶尔疼?”
项安然的眼睛转了转:“一直持续疼,今天早上开始的。”
“形容一下具体的痛感,比如胀痛还是刺痛?”
项安然有些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差点打到方引的脸:“这有什么好形容的?反正就是疼。”
方引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腿弯碰到了谢积玉的膝盖,于是低声道:“抱歉,谢先生。”
不过他立马调整了过来,对着项安然还是很有耐心:“那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项安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昨晚没休息好,只睡了四五个小时。”
方引了然地点头,看项安然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大约也不严重。
“只是轻微头疼的话,喝点水,好好休息一下就能缓解。”
项安然像是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不高兴地看着方引:“你确定我没事吗?你会检查吗?”
“都说没事了,你安静,我还要工作。”谢积玉在一边冷冷地开口,头也不抬,根本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方引心下这是明白过来了,这个场景大约是项安然找借口跟谢积玉撒娇未果。
于是他自然是顺着谢积玉的意思:“那您多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等一下!”就在方引准备走的时候,项安然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但我真的很痛很痛,头要疼死了!”
他闭着眼,捂着头,一副要闹到底的架势。
“那么痛啊。”谢积玉终于开口了,“你不会是最近,撞到了哪里吧?”
这句话说完,谢积玉抬头,目光跟方引碰了一下。
这个瞬间,像是一个灯泡在方引的脑子里亮起,脑海中“叮”的一声响,他猛然间对谢积玉的眼神心领神会。
而一边的项安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还以为谢积玉在关心他,便一个劲地点头:“对的,昨天撞到头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那可能会有点严重了。”方引的眼睛里满是真诚,甚至微微皱起了眉,将担心病人的情绪表达得很到位,“头部撞击后,脑组织可能会出现创伤性水肿,会引起颅内压升高。这种情况不可以坐飞机,否则头会更痛,甚至导致并发症,危及生命。”
项安然越听没心里没底,缩了缩肩膀:“这……这么严重吗?”
“既然如此,你就下飞机取消行程吧。”谢积玉漫不经心地翻过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安全员呢,将项公子带下去吧;跟后仓的特勤说一声,让他们一起,护送项公子回家;Melissa,跟国务卿的秘书说明一下情况。”
谢积玉三下五除二,利落地将这件事一锤定音,客舱安静了一瞬间。
项安然弱弱地举起手:“我忽然想起来,其实我撞到头是……是上个月的事情,现在已经没事了。”
方引依旧担忧地看着他:“您确定吗?这件事可大可小。”
项安然声音小了八个度下去,不情愿地开口:“我确定。”
谢积玉总结陈词:“那接下来就保持安静,否则如果发现你有什么不对劲,经停的时候也请你下机。”
两人合力演了一通,让客舱终于恢复了安静,项安然看上去也是彻底熄火,这场小小的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要离开的时候谢积玉轻轻地瞥了一眼方引,似乎是没什么表情,但卧蚕稍圆了一点点。
方引知道,这是他表示开心时候的神态,很少见。
三点多的时候,飞机到达了巡航高度,方引看书也看累了。
他起身准备去餐饮区拿点小食,可他刚走到门口,却看见两个人背对着他坐在角落里,低声交谈。
方引的脚步已经转向了餐饮区的另一侧,可意外的是,却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还真是那个方引,看名字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
“他给那个闹事的基金会送钱,这事儿谢总不是知道么?”
“总不会是以德报怨吧。”
“谢总可不是这么手软的人……”
方引愣在了原地,他们后面的话好像被飞机的引擎声绞碎了。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威逼利诱他人的事情,被谢积玉发现了。
夫夫联手忽悠小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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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