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引步子极慢地挪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衣柜,拨开自己的几件衣服,看到了角落里那瓶伪装成是维生素的避孕药。
方引将药瓶拿在手心里,目光在卧室里逡巡了一圈才看到放在书桌上的几瓶矿泉水。
他走过去将准备打开水瓶,只是一方面累得有些脱力,另一方面是手指上汗水未干,竟然一下子没有拧开瓶盖。
就在方引找纸巾擦手的时候,一只手将那瓶水从他的手里抽了出去,“咔哒”一声便轻松打开了。
谢积玉将水放在了方引的面前,转而拿起那个药瓶。
方引没来得及阻止,只能任由他仔细地端详着手里的东西。
大约是因为沾过水,药瓶标签的手写字已经不甚清晰,只能依稀辨认出“维生素”三个字。
除此之外,便再也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标志,看上去特别像某个小作坊制品。
谢积玉将药瓶递到方引眼前,定定地看着他:“这里面装的不会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吧?”
方引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就是普普通通的维生素而已。”
“普普通通的维生素值得你在这种时候心心念念的。”谢积玉将那个药瓶放回原位,接着放松地靠在墙壁上,目光从下到上依次扫过方引的全身,嗓音凉凉的,“不会又是你家的神秘产品吧,又没商标。”
这瓶避孕药是当初费了不少功夫得到的,一直都放在这个药瓶里。
方引心想,有空去医院的时候还是拿回来一个真正的维生素药瓶替换上吧。
“也就是成分比较适合我而已。”方引糊弄了一下,说完倒出两粒白色的药片就水吃了下去。
只是方引余光发觉谢积玉还在看他,他只能小口小口地多喝了一会水,免得再被谢积玉询问。
“你确实该多喝点水。”
着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方引一下子被水呛到,捂着嘴猛咳了两声,耳朵都憋红了。
他还没缓过来,谢积玉又加了一句:“刚才流得太多了。”
方引咳得更猛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高雅俊秀的青山玉泉,有时候忽然来这样一句话,还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只是谢积玉的表情太过正经,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像是在客观陈述一个事实。
方引喝不下去了,他站起来,轻轻擦拭了一下唇角,试探性地开口询问:“那我们现在......要继续吗?”
语气听上去跟问同事要不要继续开会差不多。
只是谢积玉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定定地注视着他,准确地说是注视着他腰腹的位置。
方引有些疑惑地低头去看,看到了自己侧腰上那个还没有完全淡淡的青紫淤痕,隐约能辨认出是手掌的形状。
这是裴昭宁那天晚上留下来的,刚才车内昏暗才没有被发觉,现在在室内灯光下则一览无余。
方引用自己皱巴巴的白衬衫暗暗挡住:“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跟江蔚的关系,不会再有这样的误会,绝对不会给江蔚带来什么困扰的。”
谢积玉像是没听到他的解释,走近了两步,近到几乎跟方引呼吸相闻的地步。
他眉目很深,身上的兰花香信息素餍足地蔓延了出来,几乎半包围了方引。
尽管beta无法感受到来自顶级alpha信息素的压制,但越来越浓的香气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征兆。
方引以为谢积玉会不高兴,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了:“我今后肯定会跟裴昭宁保持距离的,真的,你别......”
只是这句话还没说完,谢积玉忽然开口,嗓音有些哑:“你是医生,应该很懂易感期的alpha有什么情绪表现吧?”
方引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将医学院里学到的东西滚瓜烂熟地背了出来:“攻击性、占有欲和依赖感。”
谢积玉“嗯”了一声,伸手去揭开那欲盖弥彰的布料,望着那个痕迹,眸色暗了下来。
“你明白就好。”说完便转身,进入了卧室的浴室,回望的时候眸底有些欲色,“三分钟内进来。”
等浴室里传来水声,方引这才意识到原来是易感期的alpha占有欲作祟。
易感期的alpha面对自己的伴侣的态度,跟小孩子面对自己抱着睡觉的小毯子差不多。
被别的alpha碰过了,自然会让人很不爽。
方引脱掉自己身上那件早就不能要了的白衬衣,对着镜子看了看腰侧的痕迹,使劲揉搓了一会,希望那印记能淡下去些,想让易感期的alpha气顺些。
他将避孕药依旧放在衣柜的角落,挑了一件薄浴袍穿上,赤着脚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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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月17日,第五十届全球气候变化大会将在联邦首都举行,来自世界各地的100多个国家政府代表、科学家和环保组织前来参与,本次会议将围绕气候变化、温室气体减排等核心问题进行协商谈判......”
“当地时间6月15日,热海地区战事再起。反对派武装摧毁了政府军位于德拉港的军事要塞,多个民用机场也遭遇袭击,多家民航公司宣布调整或者暂停热海地区的航线,请广大民众注意......”
“就在昨天,举世瞩目的跨海隧道项目国会审批通过,这不仅标志着联邦和加兰斯两国之间的距离更进一步,也将极大地提高两国之间的交通便利性和经济联系......”
......
就在这平静无波的下午,方引和梁轩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边听新闻边闭目养神,丝毫没有注意到新来的实习生也走了进来。
“真闲啊今天!”
简单的几个字,让原本昏昏欲睡的方引和梁轩几乎同时睁眼,望着那个说话的实习生。
梁轩有些无奈地开口:“做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说闲,上课的时候老师没交代过吗?”
实习生有些哑然:“说倒是说过,不过,真的有这么灵嘛......”
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三个人同时望向那部红色的电话,互相对视了一下,仿佛在看那部通过电话杀人的恐怖电影。
还是方引第一个接起来,没让它响太久:“我是方引,什么事?”
“方医生,来了一位从高处落下的患者,指明让您来看。已经送到楼上**病房了。”
方引一怔,也没多问:“知道了,就过去。”
医院的**病房一般需要不少钱才能消费得起,只是这个医院毕竟不是私人的,来来往往大都是普通民众,真的有**需求的人也很少会来这里看病,所以**病房很少有人会用。
既然指明让自己看,说不定是以前的某个熟人。
等方引推开病房的门,发觉对方的样貌是有些眼熟,只是装扮有些不一样,方引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他躺在床上,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古装,上面还沾着一些惹眼的血迹。黑色的长发几乎都垂到了地上,有不少草叶夹在发丝中间。
“医生,你快帮他看看,这严重吗?”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第一时间迎上来,语气异常焦急。
方引示意她保持冷静,快步走到病床前。
病人的面色像纸一样白,额头沁出了不少汗珠,听到了声音便睁开了眼,露出一个惨兮兮的笑来:“方医生,又见面了。”
声音还是非常温和,只是有一些颤抖。
方引这才认出来,眼前这个狼狈的人竟然是晏珩。
他无暇打招呼,边触诊边询问,才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晏珩今天拍戏的时候是在山林当中,夏日高温,衣服穿得又严实,本来就已经有些中暑,是强撑着拍的。
最后在吊威亚的时候出了意外,整个人在半空中狠狠地撞到了岩石,导致安全扣脱落,人便重重地摔了下来。
边上的女人是晏珩的经纪人,大概是从晏珩那里已经了解过方引了,于是也不太避讳:“方医生,晏珩来医院的事情一定要保密。晏穗那边是瞒不过去了,要是被媒体知道就麻烦了。”
“既然到了**病房,我们会遵守所有的规定。”方引说完转头吩咐护士,声音果断,“准备治疗。”
晏珩身上最重的伤是右腿小腿骨折,手臂和腿上还有大面积的擦伤,看着触目惊心,倒不是特别严重。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其实这算是运气很好了。
等治疗完被送到病房之后,天色已晚,有个小小的身影坐在椅子上等了。
见了晏珩,晏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句话还没说便哇哇大哭了起来。
晏珩面色苍白,但还是在耐心地安慰女儿:“穗穗放心,爸爸没事的。”
小女孩的不安全感爆发,说什么都要往晏珩的病床上爬,怎么安慰都还是哭。
经纪人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到床边,贴着晏珩坐下,对方引道:“这孩子从小几乎没有离开过爸爸一天,依赖的很。”
晏珩手上包着纱布,帮孩子擦眼泪的动作有些笨拙:“方叔叔是个很厉害的医生,已经把伤口治好了。穗穗不哭了,替爸爸感谢一下方医生好吗?”
晏穗转头看着方引,还打着哭嗝,声音一抽一抽的:“谢......谢谢方叔叔。”
方引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将孩子抱起来:“这个时候让爸爸好好休息,叔叔帮你加一张小床,今晚你可以在医院陪着他,好吗?”
真挤在一张床上病人休息不好,分开孩子又伤心,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晏珩感激地对方引露出一个笑。
晏穗的情绪平缓了一点下来,静静地趴在晏珩的胸前,看得人心都软了下来。
方引站在门口,听见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最后几乎要跑了起来,下一秒,便响起了敲门声。
“是谁?”方引问道。
对方沉默了,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回答,于是,方引便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门外的人与他眼神正好撞上,平时的优雅高冷、尽在掌握的眼神此刻荡然无存,眼里燃烧着陌生的暗火。
这样的谢积玉,是方引从未见过的。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对方,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医院,是受伤了吗?
他关心则乱地上下打量谢积玉,只是落在其他人眼里,像一个专业的医生在防备不速之客。
下一秒,晏珩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积玉,是你吗?方医生,你让他进来吧,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