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踉跄后退,揉揉胳膊极为不满:“你推我干嘛!”
“你别碰他。”
“谁要碰它啊!吃人的变异种,才没有人喜欢呢!”小孩大吼一声,转身跑开。
淮殊眼巴巴望着小孩离开的背影。
「他才刚对我有好感诶……」
罪魁祸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专心撸猫。但淮殊不惯着他,伸出爪子在他胳膊上抓上出一道明显的伤痕,隐约可见血迹。
小猫跳下去转了一圈仰头盯着严松鸣,嘴角裂开一条缝隙,露出两颗尖牙。
喵——
“殊殊,你也不想那个小屁孩摸你是不是?”
喵——
「是你个头啊!老子好不容易才把他忽悠过来!」
严松鸣并未理解淮殊的用意,人和猫语言不通,他也只是单凭猜测罢了。他低头见小猫身上沾了土,一把将它捞起,“看你脏的,我给你洗澡。”
喵喵喵~
「洗澡好啊,身上脏兮兮的,难受死了。」
小猫歪着脑袋在严松鸣手背上蹭了蹭,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殊殊是只爱干净的小猫。”
喵。
肉麻死了!
淮殊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看在你给我洗澡的份上,暂且原谅你了。」
洗干净之后,严松鸣从工具箱里掏出来一块为数不多的干净毛巾,把淮殊裹得严严实实,继而放在太阳底下。
暖烘烘的日光毫不吝啬将淮殊全身包裹,小猫舒服的在毛巾上滚来滚去,四爪朝天享受起日光浴来。
喵~
废土星日头毒辣,少有这般温和舒适的温度。
淮殊抓紧机会享受了一把。
临近傍晚,严松鸣终于把手头的活干完。虽然他失忆了,但Alpha天生强大,行动力也高人一等,独属于军人的操守早就刻进DNA里。
修理七八个旧机器对普通人来说可能要忙活两三天,但交到他手上,不在十二个小时之内处理掉,就是对工作的懈怠。
他和店主告别,收下今日的工钱。一天的劳动成果足足收获了20个星币,可以带老婆在废土星吃上一顿豪华晚餐了。
可是……
严松鸣垂眸,小猫乖巧的躺在他怀里,脑袋钻进臂弯里,舒服的发出呼噜声。
修长的手指顺着头顶一直抚摸到屁股,趁他熟睡偷偷缠绕尾巴,“真乖。”
怀里抱着猫,寻遍了周边所有店铺,没有一家卖猫罐头。
还有人说:“异种宠物,没被打死就算好的,哪有人会给他投喂食物。”
废土星人人抵触外来物种,在他们眼里,任何生物都潜藏着极大危险,特别像猫这种会在夜里发出凄惨叫声的诡异东西。
垃圾成堆的地方,不乏有各种猫的尸体,腐烂程度各不相一。
如果淮殊没有在他怀里,而是跑去别的地方,恐怕也会成为它们其中的一员。
严松鸣舒了口气,气息绵长,仿佛透出他的各种无奈。
废土星天长也短,回到蜗居的小屋已经是深夜。严松鸣对周围环境格外敏感,加之他是Alpha,很快就嗅到不速之客的味道。
那股气息,和淮殊逼他去垃圾山附近挑水是闻到的极为相似,他猜测是外星异兽。
可是直到天亮,这个异兽都没出现。他在周围盘旋,然后悄然离去,好似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标记这个地方。
严松鸣不敢松懈,他直觉这异兽是个巨大隐患。
“严松鸣,你蹲在墙边干什么?”
淮殊从另一头走过来,刚洗过脸,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眼里的严松鸣后背紧贴墙面,屈膝蹲在地上,另一条腿的膝盖撑住地面,目光紧锁在门上。
他曾经在军队待过一阵,知道军人处于高度集中的戒备状态时,会做出类似的动作。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严松鸣恢复记忆了。
可严松鸣毕竟是经历过残酷战争的真正军人,善于伪装的他怎会让淮殊看出端倪。
他在扭头的一瞬间,恢复了以往的憨态。
“老婆!”严松鸣脸上的警戒一扫而空,用一种清澈又愚蠢的眼神望向靠近桌角的人,“我看到有个奇怪的动物在外面,我怕他突然闯进来。”
“我昨天听人说了,这里晚上会有异兽出来捕猎,他们会把人抓走吃掉!”
淮殊嗤笑一声。
废土星的夏日夜晚确实危机四伏,时常有异兽出没。如果是这样,那严松鸣刚刚的表现就可以解释的通。毕竟高度保持作战状态,是主星每个军人刻进骨子里的。
他们不仅要大脑时刻处于清醒理智的状态,更要让身体状态随时处在作战中。哪怕休息,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身体必须立刻做出反应。
所以淮殊只当这是骨子里戒不掉的习惯,没再深究。顺便给严松鸣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总不能连失忆都要被痛苦的折磨,军人的命也是命。
“放心吧,这屋子我加固过,只要锁好门窗,没有哪个异兽能闯进来。”
淮殊笑着说出这番话,严松鸣听完却感觉心脏一阵刺痛。
“老婆说没事就一定没事,我听老婆的!”
淮殊无奈看着身形高大肌肉坚实的男人,“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老婆,我不是……”
“算了。”
面对男人炽热露骨的眼神,淮殊还是没能忍住说出那半句话。
或许这是上天可怜他,特意赏赐他的一个机会。
以前拼命想要却得不到,如今不敢在奢望,可他偏偏失忆变傻一头撞了过来。
既然对方都乐在其中,何尝不能趁这个机会,满足自己的私心。如此一来,他便能彻底断了那个念头。
倘若一天他恢复记忆,要回主星去,自己也能不留遗憾。
想通之后,淮殊冲严松鸣勾勾手指:“过来,抱我。”
严松鸣愣了一秒,真真切切看到淮殊对他露出笑容的时候,他立刻黏了上去,将人拦腰抱起,乱糟糟的头发贴在淮殊脸上蹭了蹭。
翘着嘴角:“老婆!”
淮殊拍打着男人后背,“干什么?我让你抱,没让你把我抱起来!”
严松鸣毫无自觉性,自顾自将淮殊抱到硬板铺成的小床上,低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用力吸着omega独有的气息,语气沉闷委屈,“老婆这些天你去哪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
“张叔那里缺人手,我去帮忙了。”他心虚的解释。
严松鸣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继续在他颈窝里蹭着。他比谁都清楚,淮殊蓦然消失的那几日去了哪里。
面对百般敷衍的借口,他也是一笑而过。恐怕淮殊自己都不记得,变成猫的那日,自己可是去张全新那里寻过人的啊。
他的殊殊还和以前一样,是个小糊涂蛋。
半晌,淮殊终于忍不住推搡着严松鸣,他实在热极了。正值中午,外面温度暴涨,这小破屋可没有绝热功能。
屋里能照到阳光的地方,摸一把都烫手,就连大缸里的水都是温热的。
可怀里的人,不管怎么推,都纹丝不动。淮殊垂眸一看,原来是睡着了。
他强压下即将喷发的怒火,小心翼翼地挪开屁股,在严松鸣后脑勺垫了一个软乎乎的枕头。那可是他搜集了全星球最软的布料,填充出来的一个枕头。
眼下给严松鸣这个讨厌鬼垫着,真是便宜他了。
他也知道,变回原型后,严松鸣夜夜守着他,不让他被一丝危险所笼罩。眼底的乌青也足够证明他的忠诚,可是……
淮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心里始终过不去那道坎。准许自己放纵,不过是权宜之计。总有一天,严松鸣要回去属于自己的地方,而他也会回到从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着痛苦而又折磨的日子。
但他已经渐渐习惯了,所以即使严松鸣离开了,他也能很快恢复。
他这样安慰自己。
不知不觉临近深夜,严松鸣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他睁眼后第一件事便是满屋子寻找淮殊,可是没有。
隔开专门用来洗澡的里屋,没有;窗边,没有;甚至连外面也没有淮殊的踪影。
脑子里涌上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淮殊遇到了危险,否则怎么可能这么晚还不回来。他焦急地跑出去,连鞋子都顾不上穿。
刚跑到距离房子不到五米距离的大树底下,就看见淮殊抱着手臂朝他走过来。
淮殊见严松鸣光着脚,不由得腾升出怒火,“你不穿鞋乱跑什么,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吗?!”
“老婆。”严松鸣一把抱住他,“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哭了?”
认识严松鸣十五年,他头一回见如此脆弱的alpha,紧紧抱住他,低声哭着,不顾自己安危,而是问他去哪了。
严松鸣,你到底是想怎样啊!
淮殊内心一片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场面。
他笨拙的伸手拍了拍alpha的后背,轻声哄道:“没事没事,我就是去工作了,今天遇到个难缠的家伙,不然我早回来了。没事啊,没事。”
“以后不管去哪,都告诉我好吗?”
淮殊嗯了一声,“我看你太累了,就没舍得叫醒,以后不会了。”
严松鸣被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硬的像石头的心脏快要化作一滩饱含温情的春水。
哪怕是淮殊不是发自内心的哄他,他也心甘情愿沉溺在这场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