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之舞 第7章 营地

诺卡听到自己全名的第一反应是出大事了，然后就被帕尔默念出的一长串音节饶了进去。

如果不是最后出现熟悉的“维尔德”几个发音，他完全想不到这一长串的发音竟然只是一个人的名字！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翻译系统坏了，而帕尔默正好在说一种他没听过的语言！

虽然他知道这大概也不是维尔德的全名，但是能记住这一长串的名字也是十分了不起的能力了。

在这个名字的震撼下，被委托去调查暴雨形成的原因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事情……

在雨幕中前行的诺卡迅速更正了自己的想法。

这该死的天气！

他现在也能和那些骂出这句话的冒险者们共鸣了。

几乎遮蔽视线、连成一片的雨幕，再加上片刻不曾停歇的狂风，在这样的环境里前行，光是稳住自己的身形就要花费大力气。身上的斗篷只能勉强护住脖子往上的位置，身体的其他部位和泡在水里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块吸饱了水的海绵，完全无法制止自己往外淌水，要是挤一挤大概能多出来半个人。

更要命的是，他们现在连一半的路都还没走完。

看着已经变成泽国的节夏镇，以及各种漂浮在水面的杂物，他和维尔德直接放弃了横渡镇子的想法，选择顺着岩壁从镇子外边绕过去。这样子倒是不用担心他们淹死在镇子里，唯一的问题就是路途变长了。

“我们干什么不租一辆车？”诺卡凑到维尔德身边施放了一个避雨的魔法，防止说话的时候被灌一嘴水。

虽然他没有坐过，但他知道有人会专门做来往节夏镇的生意，用的就是魔晶驱动的车，刚刚在镇口的时候他还看到了几辆。只是维尔德出发的时候太迅速，让他想也没想就跟了上来。现在被这雨水淋了一脑袋，让他立刻想到了那些车，虽然不知道速度怎么样，但起码不用再淋雨了，凭着冒险者公会的面子，租上一辆应该也不成问题。

“太危险了。”维尔德扫了一眼骤然清空的周身，继续说道，“魔晶车在那边有镇子的防御法阵挡着所以没什么关系，要是开到这边被森林的魔力流直接冲击，里面的仪器和法阵可能就直接报废了。”

“还有，现在最好少用这种魔法。”他示意了一下在魔力的冲击下显现出繁复变化的法阵，“虽然这里还算是法阵能照顾的范围，但还是要应对一部分魔力流，使用这种防御性质的魔法消耗太大了。”

诺卡感受了一下自己的魔力消耗，确实要比出发前消耗迅速，于是听话地解除了魔法。

下一刻，狂风和暴雨就重新填满了这片小天地。

虽然是为了聊天施放的魔法，但是重新置身于这糟糕的环境中，让诺卡立刻怀念起刚刚那片刻的平静了。

“我们到森林了之后怎么办？”没有了法术做阻隔，他只好提高自己的音量，来盖过不断在身边呼啸的风声。虽然张嘴说话得喝上几口雨水，但是在这种糟糕天气里赶路，不出点声简直能把人逼疯。

“能看见魔力流吗？”

“大概？”

诺卡将视野改变，看着周身宛若湍急河流的魔力轨迹，不太确定这是不是维尔德口中的魔力流。之前检查法阵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些东西，只不过那时候太轻微他也没有在意，现在看来这个原本在游戏里用来观察敌人魔力走向的技能似乎发挥着新的作用。

“森林那边的魔力流会比较平和，我们到时候要找到最突兀的那一支。”

听了维尔德的话，诺卡又扫视了一眼周围。湍急的魔力流一往无前地撞上了名为节夏镇的礁石，在周围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涡流。它们之间又相互撞击和吞噬，将整个流向扭曲得面目全非。看着这幅宛如抽象艺术的景象，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玩意平和的样子。

“你见过？”

问题问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犯蠢了。看维尔德和帕尔默那副熟识的样子，明显是经常来节夏镇，进过鸮语森林的次数肯定也不少，肯定是见过森林周围魔力流的样子的。

然而维尔德的回答直接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在里面过过冬。”

“啊？！”

完全不用去看，维尔德也能从这声音的震惊中想象出自己这个同伴脸上的表情，他沉沉地笑着，问到：“你觉得鸮语森林里的野兽是怎么活下来的？”

诺卡确实被问愣住了，毕竟他也就进过森林一次，平常听到的都是“冬天的森林是生命的禁区”这样的观点，确实忽略了森林里本身的那些动物。

“冒险者们进入森林是为了珍贵的草药和魔兽的材料，在冬天就要承受来自自然和魔兽的攻击。而我只需要活下去，学着那些野兽就好了。”

“即使是那些毫无力量的动物，它们也知晓如何在这自然之中活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带着笑，诺卡却觉得维尔德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悲伤。怀里的提灯面对这片黑暗显得十分无力，只能为他们勉强照清脚下的路。他忽然觉得他们就像是两只在暴雨中飞舞的萤火虫，只能依靠微弱的荧光确认彼此的存在，确认在这片黑暗之中他们并非孤独一人。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快行了几步，让自己和维尔德并肩而行。

高耸的岩壁之上，是两个渺小的身影，蜷缩着身形缓缓前进，抵御着来自天地的魔法。庞大的法阵上符文不断流转，发出淡淡的辉光，宛若地上的月，将人类存在的证明刻印在大地上。

路程的后半段，大概是气氛太凝重，诺卡没有再说什么。

安慰对方？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开个玩笑？又好像不是时候。

他就在这种纠结里走完了后半程，在看到森林外围各式各样冒险者搭起的营地时，他想的不是周围的风雨终于变小了，而是自己终于不用再纠结这件事了。

温暖的灯火像是将他重新带回人间，雨夜的阴冷也逐渐从身上褪去。

或许褪去得太快了。

看着自己炸开的毛发，诺卡无声地叹了口气。速干魔法让维尔德从落水的精灵美人一下恢复成了干练的剑士模样，让他差点忘了这东西在自己身上的效果。

借着绵密的雨丝把毛发打湿，再拿手随意地压好，他就朝着维尔德问到：“我们现在进森林？”

“稍微等我一下。”

然后他就看到维尔德取出了一件皮甲穿在了身上，然后是零零总总的小刀、匕首还有一些看不出来功能的东西被分别绑在了身上各处，最后才是把剑系在了腰间。

看着维尔德这幅准备齐全的样子，再看了一眼只拿了一根法杖在手上的自己，诺卡一下就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经验上的差距。

“冒险的第一课，战斗的时候敌人不会给你使用储物道具的时间，所以记得把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先准备好。”仗着身高优势，维尔德摸了摸诺卡的脑袋，不出意外手掌下的毛发触感柔软，令人心情愉悦。

在黑暗的雨夜中行进让他想起了过去，只是这一次他不必逃亡，而自己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看着因为被自己摸头而愣住的诺卡，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过界了。

“抱……”

“这就是学费了。”

对方的话反而让他愣住了，道歉的话也被堵在了口中。看着对方毫无芥蒂的朝他笑了笑，他也只能说到——

“行。”

提前走向营地把人留在身后的诺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他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还被人摸头有些奇怪，但他能察觉到维尔德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反正自己被摸个脑袋也不是什么大事，赶紧把这事翻过去别让双方尴尬就好。

只是……

感受着自己抑制不住甩动的耳朵，他有几分无奈。

瑞尔族的本能似乎有点太厉害了，他现在沾水之后甩干身体也越来越熟练了，只需要晃动脑袋身体就会自发动起来，明明一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他还是老老实实把水弄干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这样了。

刚刚要不是强忍着，他在用速干咒之前能把水甩维尔德一身。

用手把耳朵压住制止它的躁动，他才认真地看了看这个营地。

帐篷的拜访虽然杂乱，但还是能看出有一定的区域划分。能听到周围的人大部分都在谈论节夏镇被淹的事情，想来是往这边跑的人传出来的消息。对于他这个新到的人，大部分人只是扫了一眼就没多少兴趣了，转眼就继续讨论了。

不过大部分人看上去也不太在意镇子被淹的事情，更多的是在讨论委托是不是还能正常交付，他们现在进森林里值不值得。

“好像大部分人都不在意镇子的样子。”见维尔德也跟上来了，诺卡直接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很正常。”维尔德倒是并不奇怪，“他们本身就是为了赚取委托才来这里的，镇子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落脚的地方，如果在这里也能接取委托，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差别。”

看着有几个人像是认出了自己而走远了一些，他继续说到：“而且能留在节夏镇的势力储物道具基本是人手一个，所以除了房子其实损失并不是很大。”

“更何况，有些人还在因为镇子被淹了高兴呢。”

诺卡一开始还没搞懂这是什么意思，然后他就听见了从森林入口那边传来的叫卖声。

“驱兽药粉一金币一份卖喽！什么叫做镇子上只卖一个银币，你自己去看看现在镇子上还卖不卖！不买就别站在这，总有人花得起这个钱！”

“干粮，干粮有人要吗？五枚银币。什么叫这个都受潮了？现在这么大雨能不受潮吗？！”

听着这些声音诺卡就明白了。虽然来这里的人手上都会准备一份储物道具，但是那些低级储物道具的空间其实并不大，不可能像他那样塞了一堆装备和物资之后还有一大片空间。更多的是把贵重的物品放进去，还要预留出空间给采集到的材料。所以虽然不像红发青年那样夸张，但大多数冒险者身上还是会背一个小包放准备的物资的。

然而无论经验是多么老练的冒险者，总会有落东西的时候，回镇子上重新采购又要花费时间，就有一批专门做这种生意的人将常用的物资带到森林边缘，高价卖出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些人平常只是多卖一倍两倍的价格，现在竟然敢十倍百倍的往上加，简直把抢钱写在脸上了。

“他们这样不担心以后卖不出去东西？”诺卡有些奇怪的问到，毕竟镇子不可能一直淹下去，这个雨总有停的时候，这些人像这样加价，以后其他人憋着这股气不买东西怎么办。

“没办法的，干这一行的人他们之间也都相互认识，到最后还是只能到他们那里买。”维尔德无所谓的说着，“而且每年来来去去的冒险者那么多，总有人不知道他们干过什么事情。”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诺卡看着那边渐渐围住争吵位置的小贩，明白了这群人就和鬣狗一样，虽然会独来独往，但遇到问题时又会抱团，用尽一切办法去抢夺猎物。

看那边大概不会打起来，诺卡也收回了目光，准备动身往森林里出发，然而一个声音响起，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索里萨斯水晶！三千金币！”

看了看前面几章，感觉节奏好像有点快，后面把速度调慢点，多写点细节。而且整个叠在一起好像有点影响阅读，以后看着多分段

这章其实可以看出来，维尔德内心其实没有诺卡那么强大的，毕竟这倒霉孩子是真倒霉

感觉越写越晚了，每天都被死线追着屁股，今天终于是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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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