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雪花即将崩溃 第23章 失踪案PART 12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见吴望宇给出了自己想要的结论，卢教授用力抿了一下嘴，才克制住自己灿烂的笑容，“在屈米教授跌下楼梯的时候，时老师可是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明的。”

“但是，吴先生，”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俯身探向吴望宇，“你难道不认为，这也太刻意了一点吗？”

“我听说，屈米教授在那一晚，曾经邀请时思去他家里讨论问题。时思答应了，却并没有去，而是在图书馆大厅待到了几乎深夜才离开。有许多在图书馆的人都能证明他一直待在那里，好像是特地要让他人看到自己的行踪一样……”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突然传来嘎啦一声脆响，托盘和茶壶被重重放到卢教授的面前，把他惊吓了得前倾的身躯不由自主向后缩了几分。

吴望宇家里的保姆在这里工作了近三年，与两位男雇主都十分熟悉，关系融洽。她原本是来客厅给客人添茶倒水的，却听到了客人在背后嚼时思的舌根，顿时心中不快，将茶壶一放，抱着手瞪着这位所谓的教授。

“时先生不是这种人！”她怒气冲冲地对卢教授说道，“他怎么能有你这种同事！趁人不在就在背后胡说八道……”

卢教授起先有些惊讶，但看到不过是个保姆，便轻轻啧了一声，无视身边抱手而立怒目而视的女人，对着吴望宇再度扬起笑容。

“吴先生，我以为今天你与我的对话，是应该让其他人回避的……”

“如果说你刚刚说的一切，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秘密’的话，”吴望宇接过保姆递来的茶杯，平静地说，“被张姨听到也并没有什么关系，她全部知道。”

他依旧用礼貌的态度与卢教授对视，然而眼神里，却有着一丝连卢教授都觉察出来的失望与不耐。

“你说的这些事，已经有不少人明里暗里跟我讲过。”吴望宇说，“我也解释过无数次。”

“他那天留在图书馆，并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不在场证明。是我让他留在那里的。”

吴望宇垂下眼，像是回想起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般，脸上首次流露出缓和的神色。

“卢教授，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那一天有那么多人会十分清楚地记得时思出现在图书馆，并为他作证？”

他低下头，轻轻地笑了一声。

“因为那天我向他求婚了。”

吴望宇望着茶杯里星星点点的茶叶渣，不禁回想起那一夜。他踏着积雪，从邻近的城市取回来定制好的戒指，匆匆赶到GIT的图书馆中。在即将闭馆前找到了时思，单膝跪在他的面前。

那时的图书馆产生了片刻的寂静，随即零零碎碎响起了带着几分热情的掌声。周围来自不同国家的学生，带着鼓励的笑容，祝福这一对同性亚裔情侣。

吴望宇至今还记得时思的表情，惊喜，却带着些许的困惑。他握住吴望宇的手，将他扶起来，然后用那双清澈而明亮的眼镜，认真地注视着吴望宇将戒指套在他的手上。

“是我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在图书馆等我的。”吴望宇淡淡地说，“因此他才拒绝了屈米教授的邀约，一直留在图书馆里。”

他的背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垂在腹前，清亮而漆黑的眼望着卢教授，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些什么。

卢教授感觉自己额头滴下了些许尴尬的汗水。自己准备许久、用来挑拨时思和吴望宇的一套说辞，竟然早就成了被反复咀嚼多遍的陈词滥调。他暗中咬了咬牙，不得已只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原来竟然是这样。”卢教授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脸上再度挂起了虚伪的笑容，“可惜我当时不在场。如果在的话，一定会为二人奉上最诚挚的祝福。”

他俯下身，又凑近了吴望宇几步，压低了声音：“时老师突然失踪，吴先生肯定十分着急。今天交流后，我更能理解你的心情。”

卢教授装模作样轻咳了几声：“也正因如此，我在调查量子轨迹追踪仪时，发现了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我并没有选择告诉警方，而是直接与吴先生你面谈。”

他刻意地停顿了一下，十分满意地看到吴望宇直起背，神色变得略显严肃，视线也渐渐变得凝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在我调查这几台仪器的时候，我发现他们其实是相互关联的。”卢教授说，“所有仪器都在运行相同的模型。而登入这些模型中的……”

他举起手指，做出一个手势：“总共有三个意识。”

吴望宇的瞳仁在那一瞬间突然张大，眉间顿时聚起细细的皱纹。他紧紧握住茶杯柄，冰凉的陶瓷已经被细密的汗水浸湿。

“其中有一个意识，是属于吴先生你的。”

“吴先生需要用这个意识创立账号，用属于你的‘吴望宇’身份登入仪器中，经历过去的时段，来寻找时老师的线索，这点大家都知道。”

卢教授看着吴望宇的表情，他的镜片反着光，眼镜下遮盖的表情中有几分洋洋得意。

“而另外两个意识，则在共同使用属于‘时思’的身份。”

卢教授的三根手指高高地竖立着，另一只手在指端轻轻触摸，仿佛在做课堂讲解。

“这三个意识，和两个身份，时不时也会互相交错使用，显然是互相认识的。”他说，“有时候，在属于‘时思’的账号被占用时，另一个‘时思’也会登录‘吴望宇’的账号。”

“吴先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吴望宇突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背用力地靠在沙发上，发出一声钝响。

“张姨，再去帮我泡一杯茶。要多滤几遍的。”他将一旁竖起耳朵聆听的保姆支开，然后又将目光落到卢教授身上。

“说吧。”他低声道，漆黑的眼睛里带着些许冷意，“你的诉求是什么。”

“我希望吴先生允许我借用一台量子轨迹追踪仪。”卢教授带着胜券在握的表情，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样的话，我可以帮助吴吴先生躲过警察的监视，协助你调查时老师的下落。”

“还有什么？”吴望宇冷冷地说。

“当然，”卢教授笑着将茶杯放回托盘，“这台仪器，也是现成的研究设备。我想用它稍稍辅助一下我的科研成果，想必吴先生也是不介意的吧。”

“如果我说介意呢。”吴望宇说。

“吴先生，你可能还不了解，我的团队对于量子设备的研究，并不比时思差多少。”卢教授说，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上次方警官将量子轨迹追踪仪带到我的实验室后，我已经成功追踪到了其中三个意识的账号登录地址。果然不出所料……”

他肥胖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脚踏的地面，咧开嘴角，露出一口满满当当的牙齿。

“全部都是在这个地址附近登录的。”

“吴先生。”他俯下身躯，低声道，“时思并没有真正意义的失踪。他一直在你身边，并不断地同一个陌生人一起，登录进入量子轨迹追踪仪。”

“你应该不想让我把这个发现，告诉那些警察吧？”

吴望宇突然笑了起来。他微微侧头，脸上带着饶有兴趣的表情，打量着面前这位志得意满的教授。然而那双黑色的眼睛，却似两个黑色的洞窟，幽暗漆黑得仿佛吞噬了所有情绪。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吴望宇轻声说，“卢广义教授。”